红叶此番前往云拂宫可是做足了功夫，先前阿赤那替她把雅兰要过来时大神官似乎有所察觉，因此红叶这次带了许多香油钱。
又说要给云拂宫供的神像塑个金身，还说要大神官亲自给她讲经，总之十分虔诚。
红叶出身官宦人家，面子功夫自然过关，即便恶心也能同大神官相谈甚欢。
两天下来大神官基本已经相信红叶什么都不知道。
一则红叶在他面前和那些来求家宅安宁的贵妇人差不多，二则雅兰才十三岁，胆子又小，大神官不信她敢对红叶说什么。
况且红叶也才十五岁，大神官今年已逾四十，两个小姑娘在他眼里翻不起什么浪。
他心安理得的赚红叶的香油钱。
大神官这厢被红叶牵住，雅兰空出许多时间能同她几个关系好的姐妹商量要不要做这件事以及怎么做这件事。
超过十七岁的神女会被判定不再适合侍奉神明，多数会被接下山，不知道做什么去，极少数会被大神官送给鲜卑的贵族，再也出不了门。
因此云拂宫里除了两个二十多岁的神女是大神官极为宠爱的，其他的神女多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神女被管束的极严，每天的行动都有规定的时间。
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监视，不光有神官监视，就是回到自己休息的宫室还要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被会被神官宠爱的神女传到神官耳中。
雅兰在云拂宫有两个玩的比较好的姐妹。
她们年纪相仿，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没有好名字，一个叫阿四，一个叫阿娅，她们平时找不到机会说话，只能趁所有神女都洗漱的时候躲到茅房里商量。
雅兰对她们说了红叶和她说的话，阿四和阿娅听到可以抓住左贤王大神官时都高兴的不行，可听到后面需要以身为饵时又都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阿四说：“大妃这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杀了那个猪头吗？”
左贤王十分肥胖，皮肤又黑。阿四背地里叫他猪头。
雅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红叶姐姐是好人，她不会骗我的。”
阿娅道：“你看谁都像好人。”
雅兰辩解道：“我没有，她真的是好人。”
阿四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做吗？”
雅兰想做，但她不敢说，阿娅道：“做，不做的话大神官和左贤王都死不了。”
阿四又道：“那谁来？”
雅兰和阿娅看看阿四，阿四垂下头，显然是不想，雅兰和阿娅互相看看，阿娅咬咬牙说道：“我来。”
雅兰着急，想说些什么，阿娅道：“我比你大几个月，我是姐姐。”阿四也看她，眼中也满是担忧。
阿娅道：“雅兰，你跑的快，到时候我进那个房间，你去找大妃，找她来救我。”
雅兰急忙点点头，心中满是对阿娅的愧疚还有对自己的埋怨，她觉得自己是胆小鬼，只会躲在姐姐们的后面。
阿四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对阿娅道：“我和你一起去。”
阿娅道：“你来干嘛？”
阿四道：“那个猪头有时候会叫两个女孩一起，我知道的，我和你一起，雅兰回来之前我们两个一起拖住他。”
阿娅点点头，和雅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雅兰重重的点头，阿四道：“你可要快点来啊。”
雅兰又点点头。
她们三个商量完雅兰借口给红叶还书求见她，将她们三个商量的结果告诉红叶，红叶沉吟片刻后拿出一张云拂宫的地图问道：“左贤王会在哪个房间？”
雅兰见到地图新奇不已，问道：“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呀？”
红叶道：“我这几天画的。”
雅兰觉得十分神奇，拿起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楚，她圈出一个地方说道：“这里，左贤王都是在这个房间。”
红叶道：“好，你们放心，只要左贤王进到这个房间，我保证他必定以死谢罪。”
雅兰点点头，她垂头踌躇片刻，问道：“姐姐，阿娅和阿四会出事吗？”
红叶握住她的手道：“不会，我过去很快，她们不会有事。”
雅兰放心的嗯了一声。
红叶又问了她一些细节，次日便告辞了，但是她并未下山，而是带着暗香和阿赤那拨给她的三百亲卫藏身在乌有山中。
雪岭先前就在这里，已经同阿赤那的亲卫混熟了，作为中原人他本来融不进去的，不过大家都是习武的，打一架就熟了。
阿赤那另外派了他的堂弟陪红叶一起，给红叶当人证，一行人在乌有山上埋伏了十多日，依据红叶画的地图反复推测当日的情况，制定了捉拿左贤王和大神官的计划。
这应该是红叶初次带兵，她却没露怯。
李徽婉与苏合猫在角落里看她和几个男人商议拿人的计划，起初亲卫的队长扶罗还有阿赤那的弟弟桑琪是不太看重红叶的想法的，若不是大妃的身份她恐怕插不进嘴。、
但闯进云拂宫又必须是红叶带队，所以几人不得不听她的想法。
红叶定的计划是先由她借口想再进云拂宫拜神，能骗开云拂宫的门最好，骗不开就硬闯。
凭大妃的身份，大神宫就算不让她进门也得亲自出来见她，到时红叶乘势拿下他，云拂宫的门自然就开了。
扶罗担心她拿不下大神官，问要不要他出手，红叶考虑到大神官身边一定有随行的护卫，扶罗和雪岭要在她拿下大神官后控制住这些人，所以必须她自己动手。
她同扶罗过了几招，扶罗没话讲了。
李徽婉没想到红叶还会武，她看苏合，苏合应该也不知道，红叶好像什么都会。
李徽婉看她和扶罗动手，再想想自己弓都拉不开，只好安慰自己人无完人，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
红叶什么都会关她什么事，会的少才能偷懒，什么都会什么都得干。
她不要做人杰，她要做小懒虫。
苏合看看自己的母亲再看看李徽婉，嘴角不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转眼到了左贤王度步去云拂宫的日子，雅兰她们三个昨天晚上凑钱贿赂管理她们的神官，确定今天是阿四和阿娅去见度步。
她们两个傍晚被接走了，要先洗漱打扮一番，另外还要搜身。
雅兰连着两天用冷水洗澡，顺利让自己起了高热，可以留在寝宫休息，她掐着时间感觉阿娅和阿四已经被送进房间了，便拖着病体，摇摇晃晃的出门。
她看了眼远处那个房间的方向，想到她们两个正在经历的事就是浑身没力气也拼命的往前跑。
她们三个找遍了云拂宫里的狗洞，终于规划出一条碰不到看守的路。
雅兰已经练习过一次，这次只需按路线跑，只是她烧的太厉害了，天黑路又看不清，雅兰撞了好几次头，还跑摔了多次，没出云拂宫就已经把自己弄的头昏脑胀，浑身疼的厉害。
她好像听见了阿四和阿娅的哭声，哭声催着她快跑，又好像听见了大神官和度步肆意的大笑，雅兰吓得哭了出来，泪水蓄满了眼眶，路更加看不清了。
雅兰不敢停下，生怕自己跑慢了会拖累同伴，终于最后一个洞口就在眼前，雅兰连滚带爬的钻过去，以为终于可以缓了一口气了，可外面太黑，她一个没站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地上的石子枯叶划破她的身体，雅兰滚得晕头转向，猛地撞在树上，她咬紧了牙只敢呜呜的哭，生怕喊痛会引来云拂宫的看守。
她疼的短暂性失明，等终于缓过来后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片林子她根本不认得，不是她之前找到的路，初冬的夜晚冷风刺骨，雅兰感谢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身边只有嶙峋的碎石和光秃秃的树干。
雅兰抬头看漫天的星斗，星星还和往常一样闪着，不会因为地上的人改变。
雅兰在心里祈求星空给她答案，可是星空沉默无言，她的泪水模糊了星光，雅兰爬起来，擦干了泪水，认认真真的看头顶的星空，现在她可以依靠的只有星星。
红叶在林中焦急的等待着，她已经探查到度步进入云拂宫了，只是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动手。
雅兰之前找出来过一次，那次她帮雅兰指明了路，可是她不确定雅兰是否能记得，也不确定雅兰能不能及时跑过来。
红叶不喜欢错过机会，犹豫如果雅兰没有出现要不要派人进云拂宫探查，她还太年轻，缺乏一些必要的定力。
正当红叶纠结时，不远处浮现出一个瘦小的，摇摇晃晃的身影，她显然是力竭了，可仍然在跑。
红叶赶忙过去扶住雅兰，她一触到雅兰的身体，雅兰就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倒在她身上。
红叶这才看清雅兰摔得满脸青紫，身上一片狼藉，红叶急道：“你怎么过来的？怎么弄成这样？”
雅兰口腔里都是血腥气，但是看到红叶她又高兴极了，一边咳嗽，一边有些自得的说道：“我跟着星星过来的。”
红叶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云拂宫里怎样？”
雅兰抓紧她道：“阿娅和阿四已经被带走了，姐姐你快去救她们。”
暗香跟着跑过来，给雅兰盖了一件披风。
红叶一把抱起她，扶罗和雪岭也都跟了过来，红叶把雅兰交给雪岭道：“哥，你先照顾她一下，扶罗，桑琪，我们走。”
扶罗应了一声，号令其他人跟上，桑琪也跑了过来，两人带兵跟在红叶身后，很快一行人到达云拂宫的门口。
红叶让扶罗和桑琪先藏起来，自己带两个侍女上去，她今晚仍旧一身红色胡服，如一滴血滴进浓墨般的夜色中。
红叶自称来见大神官，可的云拂宫显然不方便她进去，何况从未有女子半夜闯云拂宫的宫门，守门的侍卫都不知该怎么解决。
不过红叶的身份不能被轻视，很快大神官亲自来了。
他预感红叶来者不善，于是道：“不知大妃星夜来此所为何事？身边怎么只有两位姑娘？”
红叶笑了笑，没说话，暗香替她道：“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用不着带许多人。”
大神官道：“究竟是什么事呢？”
红叶道：“我是来请大神官喝茶的。”
大神官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笑道：“大妃这是何意？”
红叶一笑，对大神官道：“不知神官是否听说过中原的一句话。”
大神官陪笑道：“请大妃赐教。”
红叶笑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说罢突然出手制住了大神官，在场的云拂宫众人极为震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红叶叫道：“扶罗！”
扶罗在不远处应声道：“是！”他大臂一挥，身后三百人立刻现身涌入云拂宫大门，将其他人都控制了起来。
大神官尚且不明所以，叫道：“大妃这是何意！王庭这样做不怕惹怒天神吗！”
红叶冷笑道：“天神？天神若知道我做了什么，只会感激我替他清理门户，雅兰！带路，我们去救人。”
大神官这才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的瞪着雅兰，雅兰在雪岭怀里缩了缩，雪岭挡住大神官的视线，柔声道：“哪个方向？”
雅兰指了一个地方。
红叶道：“扶罗，你在此看守，好好照顾大神官，桑琪跟我走，去找你叔叔。”
桑琪应了一声，红叶带走一队人，风驰电掣的往雅兰所指的方向赶，尚未到门口边听到里面少女的惨叫。
红叶听到声音十分恼怒，不顾门口的看守，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内杂乱不堪，几乎没有一样完整的东西，一个女孩被度步肥硕的身体压着，另一个被绑在床头，见人进来尖声惊叫。
度步回头看见这么多人，惊怒交加，大声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暗香先一步跑进去给绑在床头的阿四披上衣服，红叶几步跨进去抽出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了度步一顿。
度步想回击，可一则他本就慌乱，二则红叶的鞭子抽的极快他根本抓不住。
红叶喝道：“ 左贤王奸污神女，触怒天神，还不拿下！”
桑琪立刻带人冲进来拿住左贤王，左贤王一看红叶桑琪便明白了，笑道：“小兔崽子刚上位就想对我们这些老头子动手，他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斤两！”
红叶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脸上，骂道：“你犯下如此大罪，被拿下是咎由自取！竟还敢污蔑可汗！来人，将他押下去。”
两个亲卫将度步五花大绑，拖出房间。
暗香将两个姑娘照顾好，回到红叶身边，红叶道：“小香，你去和扶罗将军说这边已经没事了，请他封锁云拂宫，派人通知可汗。”
暗香应了一声，跑去找扶罗，雪岭接手了度步，让雅兰跟着红叶。
雅兰进去一见其他两个姑娘便跑过去和她们抱在一起，三人抱头痛哭。
红叶和桑琪道：“劳烦你先去大殿，派人将神官和神女都叫过去，我安顿好这几个姑娘后就来，另外今晚的事情麻烦你记录下来，回去后可以昭告王庭。”
桑琪应了一声，带走了几个人。红叶走到三个姑娘身边，柔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阿娅和阿四摇摇头。
红叶道：“那就好，别怕，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三人点点头，仍有些害怕。
阿四大着胆子问道：“大妃，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红叶笑了笑道：“可以，我带你们走。”
三个女孩披好衣服站起来跟着红叶出去，红叶将她们带到自己之前的住处，派人保护好她们后便去往大殿。
她拿出阿赤那之前给她的名单以及诏书证明大神官有罪，并且可汗已经下令彻查。
扶罗将绑起来的大神官押上大殿。
红叶俯瞰着殿中所有人说道：“大神官将侍奉天神的神女送给贵族，犯下大罪，云拂宫中每一个辅助他的人都会被追究罪责。
不过可汗念在你们受大神官管束，许多事不敢不做，所以从明日起，五日之内，只要向我坦白自己的罪行，揭发隐瞒不报者便可免去一部分罪责。
五日后若我查出有谁隐瞒不报，不光他会被问罪，所有人知情者一律连坐。”
大殿中的神官们大惊失色，又不敢说话，只得极小声的私语。
红叶等了一会儿，待声音渐弱才又开口道：“明日我在此等候。”说罢挥退众人，又安排了五个会写字的亲卫明天和桑琪一起来这里记录。
第一天，上午没有人，中午没有，下午依旧没有，直到晚上，才有两三个神女结伴过来举报神官和她们见过的贵族，红叶安排她们和雅兰住到一起。
第二天，几乎所有的神女都来举报，一直忙到晚上，也有一两个神官过来。
第三天，大量的神官过来登记，红叶这才发现大神官不光利用神女给鲜卑贵族拉皮条，还有活人祭祀，走私马匹等罪状。
第四天，阿赤那派了更多人供红叶调遣，并且告诉她已经用度步病重的理由诏度步的两个儿子来王庭，红叶派人将罪行较轻的神官先遣送去王庭关押。
第五天，和大神官走的最近的神官神女来投案，红叶和桑琪一起审理这些人，梳理出无罪之人，整个云拂宫被她翻了过来。
红叶发现云拂宫的神女多达百人，这些女孩多是苦出身，有些是孤儿，安置起来十分困难。
她们多数不想留在这里，可王庭不需要这么多婢女，回家这些人没有营生，也活不下去，而且她们很小就被搜罗进云拂宫，在这里只学经文和祭祀礼仪，没有一点生活能力。
如何安置这些人，另外云拂宫由谁接手都是颇为棘手的问题。
红叶这厢正在犯愁，阿赤那那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
度步的两个儿子竟然一起到了王庭，，红叶都怀疑是天神高兴了所以才让他们如此顺利。
阿赤那处理完度步的儿子，亲自来接红叶。
两人将近一个月没见，阿赤那到云拂宫留宿了一晚才带红叶回去。
桑琪已将整个案情梳理的十分详细，红叶把她认为要处置的人都标了出来，阿赤那略看了一眼就同意了。
二人回到王庭，迅速将案件公布，捉拿名单上的王公贵族，近一个月鲜卑人的菜市口每天都有杀头看。
桑琪替阿赤那办了这么大一个案子，被派去度步的领地上接管军队，只不过他的家人全都留在王庭，军队调度也要听阿赤那的王令。
云拂宫暂且由一个向红叶投诚的神官接手，神女们有家的都拿着王庭的补偿回家，没有家的，或者原来有现在家人都不在的，暂且留在云拂宫里。
红叶派人教这些女孩女红，识字，算数，养殖之类的本事，好叫她们以后能自力更生。
雅兰和阿四留在了红叶身边。
阿娅还有母亲和哥哥，她想回家，红叶便赏赐她家一些牛羊钱财，派人送她回去。
这些事做完已是深冬，鲜卑广袤的草原上下起了雪。
今年的雪格外近人情，没有下很大冻死牛羊，只象征性的下了几场，好像老天爷在请凡人欣赏雪景。
红叶在扬州出生长大，极少看见雪，大雪更是从没见过，王庭的第一场大雪把她高兴坏了。
她特地找出阿赤那做的白狐裘，好好妆扮了一番，里面穿朱红的宫装，额间画一朵红梅，抱着她的琵琶，兴冲冲的跑雪地里弹《梅花三弄》。
阿赤那循着乐声找来。
只见她端坐雪中，纯白的狐毛簇拥着姣好的容颜，她闭着眼，完全沉浸在乐声里，神情好似凌风盛开的红梅，娇艳孤傲。
白狐裘好似红梅枝头的白雪，红色的纱裙从狐裘里露出来。
素白纤长的手又从红纱里露出来，十指翩飞，好似蝴蝶振翅。
阿赤那读过的诗不多，他搜肠刮肚的想，终于找到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终于明白红叶为什么喜欢诗文，没有言语可以形容这一刻他的心情，只有诗，只有诗配得上此刻的情景。
于是他决定为红叶建一座宫殿，要在高山之上，要种满红叶喜欢的枫树，要撇开所有人，要只有他们两个，他不要这样的风景给别人看见。
红叶弹完整首曲子，尚且沉浸在乐声中。
阿赤那一个人走进来，从身后抱住她，红叶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阿赤那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说道：“好早。”
红叶嘿嘿笑道：“你偷听。”
阿赤那道：“听老婆弹琴不能叫偷听。”
红叶刚想说什么，就被阿赤那一把抱起，红叶吓得赶紧勾住他，嗔怪道：“干嘛呀。”
阿赤那道：“雪太厚了，会沾湿衣服的。”
红叶害羞的笑了笑，抱着琵琶靠在阿赤那身上。
两人回到房间，屋里的侍女都偷偷笑，红叶羞的脸红，赶紧下来脱了衣服，同阿赤那小声说道：“羞死人了。”
阿赤那大笑着让其他人都出去，亲自帮红叶换衣服。
红叶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胡服，说道：“这个时辰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阿赤那道：“云拂宫的案子了结了，他们把抄没的财产理清了，单子刚送来，经手办这个案子的人都要赏赐，我先拿给你，你要什么自己选。”
红叶道：“哦？这么快？”
阿赤那抽出一叠文书给红叶，红叶翻了翻，金银珠宝自不必说，还有不少牧场，庄子，商铺之类不可胜数。
红叶一时都看不过来。
阿赤那搂着她和她说这些庄子铺子都在什么地方，红叶看了一轮，最终相中了一个马场，几处庄子，还有一个牙行。
她道：“这个牙行我记得，在中原也有铺子，做的是两族的生意是不是？”
阿赤那点点头，红叶道：“我要这个，这样我和家里通信就方便多了。”
阿赤那道：“好，这些以后就归你了。”
红叶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傍晚，红叶取了水盆刮刀，帮阿赤那清理胡子，阿赤那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感受她的力度透过刀片轻柔的划过他的下巴。
阿赤那阖着眼说道：“桑琪今天送军报来，说匈奴人正在筹备粮草，说不定近期会有动作，只是不知道是要打哪边。”
红叶叹道：“估计又是想抢大周边境的城镇。”
阿赤那嗯了一声，说道：“今年的税收还不错，要是年年如此就好了。”
红叶道：“那可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阿赤那叹了一声，两人正说这话，外头传来雪岭，雅兰还有阿四的声音，雪岭今天给雅兰上完了课准备回去，阿四央求他带自己出去看看，雪岭没答应叫她去问红叶。
阿赤那问道：“你哥最近天天来？”
红叶道：“对呀，他给雅兰教星相呢。”
阿赤那道：“他还会这些？”
红叶颔首，阿赤那道：“呼延、和稽正好缺一个汉人教他们汉语汉字，要不让你哥一起教了。”
红叶道：“我问问他。”
阿赤那看着红叶专注的模样，忽然捉住了她的手，红叶吓了一跳，说道：“干嘛呀？我差点划到你。”
阿赤那把她拉近了，小声道：“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生个儿子？”
红叶道：“子嗣由天定，我怎么会知道？”
阿赤那道：“你我成婚那么久了，我每天都很努力，苍天怎么一点不眷顾？”
红叶拿过一块布巾擦掉阿赤那下巴上的沫子，说道：“你急什么？早晚都会有的。”
阿赤那把红叶抱到身上，说道：“今天再努力一下。”
红叶把布巾盖到他脸上，捂起脸不肯说话，阿赤那大笑着甩开布巾，抱起她到内室去。
正月一过，王庭开始准备春猎和祭祀，这事由红叶操持，不过她近日身上略有不适，不得不叫雪岭一起进宫帮忙，雅兰和阿四也学了不少，可以帮她做些事情。
总之虽然略有波折，不过还是办完了。
红叶在春猎要宴请所有贵族女眷，之前云拂宫的案子闹得大，所以这次人到的很齐，各位夫人都准备了厚礼献给红叶。
能比柯之前在红叶嫁过来的婚礼上对她出言不逊，这次能比柯的夫人送了十分丰厚的礼物。
红叶不计前嫌的请她上座，一场春宴宾主尽欢，圆满结束。
春猎时许多贵族留宿宫中，今夜王宫人口众多，阿赤那同他们通宵宴饮，红叶懒得等他，早早回去准备休息。
暗香伺候她睡下，约莫三更天时红叶已经睡熟。
宫室外闪过一道黑影，黑影翻进红叶的房间，暗香坐在床前瞌睡，她没睡熟，只觉身侧有人，睁眼模模糊糊的一看，只见一道寒光朝她刺来。
暗香一个激灵，瞬时醒了，惊叫了一声，堪堪躲过。
红叶猛地惊醒，翻身起来看，暗香已被刺客一脚踢开，匕首直冲红叶而来，红叶一个翻身躲过，顾不得穿鞋跑下床，抄起桌上的水杯水壶砸向刺客。
暗香忍着疼大叫侍卫，没一会儿，红叶宫中看守的亲卫冲进来捉拿刺客。
红叶拉起暗香躲到这些人后面，侍卫们与刺客战成一团。
外面的宫人跑去通知阿赤那，待阿赤那过来时刺客已然自尽，红叶面色苍白的坐在外间，见阿赤那过来，起身相迎。
阿赤那忙拉住她道：“有没有伤到？”
红叶摇摇头，勉强笑了下，阿赤那正想问有没有吓着，红叶忽觉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下去，阿赤那忙抱起她，叫医师过来。
待红叶醒时，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阿赤那高兴的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小叶，我们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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