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轻笑一声,说道:“不知底细的人殿下也敢托付性命?”
苏合道:“我与小婉已经历经几番生死,不管她的过去是什么,我都会保住她。”
谢奕心里有一点不悦,觉得堂堂王子竟然耽于男女之情真是不可理喻,又觉得他跟自己表什么白,这种话应该去对李徽婉说。
当然,谢奕也明白苏合说这话是告诉自己李徽婉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影响他的决定。
谢奕原本的打算是带走李徽婉,可到此处见到她本人,他心里已经有些许动摇。
他印象里这个小姑娘总是唯唯诺诺,偶有出格的举动也只是小女孩的顽皮,不会影响大局,她无疑很聪明,否则不会配合他演了这么多年戏还没有破绽。
但谢奕从不觉得她有胆子忤逆自己,直到发生了洛水之变。
这之前,他眼里的李徽婉胆小怯懦,委曲求全。
这之后,李徽婉又变的隐忍蛰伏,机敏果决。
而现在,谢奕见到的是一个鲜活,漂亮的小姑娘,即便言辞犀利,神态也带着少女特有的可爱,她歪着头威胁自己的时候挺可爱的,这样的李徽婉俏皮可人,他从未见过。
而且李徽婉比以前胖了,长高了,虽不如原来白皙,可她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从原先的干瘪瘦弱变得健康灵动。
谢奕不是个看见好东西就非得毁掉的人,只要不影响他的事,他也愿意成人之美。
现在苏合就差没和他说自己要娶李徽婉,李徽婉为了他也绞尽脑汁,大概是对苏合有情,只等苏合登上汗位二人便可完婚。
谢奕心中叹了一声,略有些遗憾。
他瞥了苏合一眼,问道:“既然都是生死之交了,穆姑娘就没有告诉你她的过去吗?”
苏合道:“她说过的,她说她父亲在洛阳为官,因言获罪,全家都为你所杀,只有她和姐姐逃了出来。”
谢奕忍不住按按额角,心道李徽婉究竟给他安了个什么人设?
因言获罪这种事他没干过的吧,洛阳那么多世族,谁没背后蛐蛐过他?如果只是说了一两句得罪他的话他就可以大开杀戒,那这江山早该姓谢了,还用得着他天天在外奔波打仗?
更可气的是他现在不能为自己辩解,谢奕收回刚才对李徽婉的评价,冷冷道:“难为她记得如此清楚。”
苏合道:“灭门之祸,当然清楚。”
谢奕无语片刻,说道:“一个孤女,殿下想留下也无妨,只是希望殿下记住,她此生若再回大周,就走不了了。”
苏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好。”
夜里苏合把今天与谢奕商谈的事告诉其他三人,李徽婉听到谢奕同意她留在鲜卑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谢奕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苏合摸摸鼻子,这件事他没细说,此刻也是含糊应道:“嗯,没别人知道你在这里。”
李徽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说道:“那最好了,嗯……明天忠叔和刘武接头,晚上我们进王庭。”
苏合颔首道:“好。”
李忠吃了晚饭出去安排人手,剩下三人合计怎么吓唬哈娅,李徽婉和穆念都是女孩儿,扮女鬼更方便。
苏合本想教李徽婉几首红叶常弹的曲子,可李徽婉弹琵琶和她吹笛一样,每个音符都是对的,但感觉她在虐待琵琶,时间也不允许她多练,只好放弃。
好在穆念与红叶的身形比较像,扮起来容易。
李徽婉自己怕鬼,但是装鬼吓人她觉得很好玩,此刻兴致勃勃的和苏合道:“我觉得只有女鬼或者男鬼都不是很吓人,但是那种带着婴儿的女鬼可太可怕了。”
说完她莫名回头看了下,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穆念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李徽婉抓着她的手臂道:“我看书上说这种叫棺材子。”
苏合道:“你不是怕吗?怎么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徽婉眨眨眼,说道:“我好奇,而且知道多了万一真碰到鬼可以绕着走。”
苏合听她这么解释更觉好笑,真遇上鬼了,难道鬼会因为对方认识自己而识相的不去追?
李徽婉接着道:“我们带只猫进去,猫发情的时候叫声特别像婴儿哭,阿念扮作清河公主,抱个小包袱,我带猫跟着她。”
苏合点点头,李徽婉道:“我再剪个婴儿的纸人,做成那种可以活动的,和皮影一样。”
穆念垂头问道:“贴窗上?”
李徽婉嗯了一声,比划道:“我来弄那个纸人,让它在窗户上到处爬。”
苏合装模做样的抖了抖,说道:“你可真会玩。”
李徽婉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越发起劲的说道:“你再拿两个红宝石给我。”
苏合从怀里掏出个镯子给她,上面镶了好多宝石,他问道:“这做什么。”
李徽婉拿过镯子眉眼弯弯的笑道:“放到纸人上,装成红眼睛。”
苏合想了想,惨白的婴孩纸人上镶了一对人画的红眼睛,他忍不住在心里道:还真有点吓人。
他道:“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把大娘吓出病怎么办?”
李徽婉不明所以道:“啊?我们难道不是冲着把她吓出病来的?那呼延还怎么被引过来?这时候就别心软了,她配合呼延杀你的时候可没心软。”
苏合叹了一声,说道:“好罢。”
次日夜间,李忠将他们三人送进王庭,李徽婉三人藏身到韶华殿里,韶华殿现在人很少,都是苏合的心腹。
几个姑娘已得了苏合离世的消息,本在伤心,突然见到他回来都以为是他还魂了,又害怕又想靠近。
苏合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说明了情况,殿里的姑娘都愿意帮他们保密,于是三人在韶华殿内住下。
休息一个时辰便是子时,穆念换了身红色衣裙,抱了个红色的包袱,在外面罩上黑外套,李徽婉穿着白色的衣裙,弄得破破烂烂,两人都把脸涂的煞白煞白。
换完装束出来还吓唬苏合,可惜韶华殿里点着灯,苏合没被吓着,倒被李徽婉没抹匀粉的脸逗笑了。
两个姑娘不理他,穆念抱着李徽婉,李徽婉抱着猫,两人依照地图去往关押哈娅的冷宫。
冷宫虽无人服侍,但哈娅作为呼延的母亲,只会暂时被关在这里,没人敢真的虐待她,她还有独立的院子,十分方便李徽婉她们行事。
穆念背着她轻巧的落到房顶,李徽婉按捺住兴奋的心情,一手捂着猫嘴,一手揭开瓦片偷瞄,只见哈娅一人躺在床上休息,已经睡着了。
穆念凑过来悄声问:“怎么样?”
李徽婉道:“睡了,先把她哭醒。”
说着从怀里掏出做好的纸人,这玩意儿虽是她自己做的,此情此景拿出来她还是有点不敢看,李徽婉赶忙夹到腋下,小声道:“我们下去。”
穆念带着她落到廊下,发情的猫爱到处挠,李徽婉特意做了个布兜背着,此刻那猫被包在布兜里动弹不得,只能对着空气干嚎,特别像小儿夜啼。
李徽婉蹲到哈娅的窗下,把纸做的婴儿贴到窗上,用极细的木棍控制着婴儿的手脚让它在窗户上缓慢的爬动。
那猫嚎了约莫一刻钟,附近的野猫都凑过来了,屋里还没动静,李徽婉举得手有些酸了,她侧头看看穆念,穆念微一颔首,又翻上屋顶察看。
原来不是哈娅没被吵醒,而是她吓得完全不敢下床。
穆念蹙眉想了想,解下腰间的水壶,挑破手指往里放了不少血她半掩瓦片往屋里缓慢的倒血水。
片刻后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紧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哈娅既不敢留在床上,又不敢靠近窗边,只得往另一个方向跑,穆念见状翻下房顶,落到屋子另一侧。
哈娅只见一抹红影从窗前掠过,紧接着她面前的窗户外便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哈娅在极度的惊恐中凝神细听,那是个中原女人的声音,她用哈娅不熟悉的汉语叫姐姐。
哈娅瞪大了眼睛,窗外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似乎抱着一个婴孩,哈娅立刻回过头,之前窗户上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她缓慢的后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然而窗外的人影似乎知道她的动作,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哈娅面前的窗户洞开,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红衣女人正朝她缓缓飘来。
那个女人的衣服上有火烧过的痕迹,她抱着个鲜红的包袱,隐约可见里面惨白的婴儿尸体。
哈娅被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下身已被温热的液体濡湿了。
那个红衣女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透过发丝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又叫了声姐姐。
哈娅惊叫一声,朝着反方向奔逃,就在她快要到达门边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那个婴孩的鬼影又出现了,它在门上飞快的爬行。
这次哈娅看清楚了,它有一双鲜红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哈娅又是惨叫一声,腿软跌坐在地上没了动静。
穆念此刻已经重新翻过屋子回到李徽婉身边。
李徽婉正趴在门上仔细听,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没动静了,该不会被我们吓晕了吧?”
穆念从窗户缝隙里看了看,对她点点头。
李徽婉惊道:“啊?那怎么办?我们引几个宫女过来吧。”
穆念道:“好,你坐在这儿等我。”
李徽婉忙拉住她道:“我不要。”说完她四下看看,感觉这里到处都是鬼气森森的。
穆念蹲下身道:“那好吧,我背你。”
李徽婉高兴的站起来,把猫背到身后,正欲趴到穆念身上时,穆念道:“稍等一会儿,我去给她换条被子。”
李徽婉不明白的看着她,穆念此刻没时间同她解释,只快步走到床边的窗户旁跃进去换了沾到血水的被子,然后又飞快的出来。
李徽婉在外面抱着猫等她,穆念背着她飞身上了房顶,到外面引了几个宫女过来,随后两人回到韶华殿。
苏合正在殿中等她们,李徽婉说了今夜的情形,苏合颔首道:“好,今夜先这样,你们快去休息,对了我刚收到消息,乌日娜后日便能回来了,她提前回来准备,比父汗的队伍快一天。”
李徽婉惊喜道:“真的吗?”
苏合颔首。
李徽婉嘿嘿笑道:“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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