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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危机

渊安十年一月十七日晚,在夏谙霜一声令下,王三牛与裴子砚展开行动。

护国公果然上当,本是夜深人静的冬夜瞬间变得吵闹。城中不断响起士兵们奔跑的声音,百姓都裹紧了被子不敢出声,生怕被牵连丢了性命。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来到院中,轻声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观察着街上到底出了何事。

只见数百名士兵正赶往京门的方向,他们个个神色凝重,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领头的军官察觉到动静,如利刃般的眼神扫了过来。

那些个胆子大的人忙关上门,并将门栓插好,不敢再露头。

——

街上的动静不小,宫内众人自然也知晓了此事。

怕动摇宫内众臣心思动摇,因此夏谙霜并未将计划告诉其余人。

听着宫外的动静,朝堂上的官员们不免人心惶惶,不知护国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自从敌军攻进京城,他们被迫进入皇宫避难后,就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宫中并无能容纳他们休息的地方,皇帝在位,他们也并不能坏了规矩进入后宫。因此每晚都是勉强靠着朝廷中的皇木柱安眠。

今夜护国公突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让众官员本就脆弱的神经更加紧绷。

有几个年龄尚小的官员承受不住,扑通一下跪坐在了地上:“完了.......护国公是不是要攻皇城了?我们、我们还能等到程将军归来吗?”

一听他这话,几名官员的情绪更加低迷,有些内心脆弱的甚至要书写绝笔信。

皇帝同样慌得不行,他垂着头坐在龙椅上,久久都不曾动作,仿佛一尊雕像,毫无生气。

听着宫墙外的动静和朝堂上官员们低迷的话语,他内心除了慌乱愧疚外,还多了一丝解脱。

这场煎熬的博弈终于要结束了。

“够了!都给本宫闭嘴!”夏谙霜狠厉出声,终止了这场闹剧。如今王三牛和裴子砚都不在宫中,皇帝又是那样一副状态,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她一个了。

“国还没破呢,你们是要提前哭丧么?你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在程千懿回来之前护好陛下,等到歼灭叛军,尔等皆是功臣。”她拿起当铺老板送她的那柄宝剑,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若未能等到程千懿归来,我夏谙霜将承担全部罪责,以死谢罪!”

鲜血一滴滴落在朝廷的地面上,炸开一朵朵鲜红色的血花。朝臣们全都看向她,或震惊、或佩服、却无一人说话。就连皇帝都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见朝中无一人反驳,夏谙霜这才缓缓放下手。

金翠见此,忙从裙摆上撤下一层布料为夏谙霜包扎。

眼下宫人都不肯办事,太医院又在宫外,小主这手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了。

金翠包扎的手法并不精巧,期间多次扯到夏谙霜的伤口,包扎好后伤口处流出的血迹又将布条染的鲜红。

这般深的伤口,怕是只有太医院的院判亲自缝了针后再包扎才能好的快些。

但树立威信,又怎能不见血呢?

包扎好伤口后,夏谙霜抬眼看向了兵部尚书,对方与她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只这一个眼神,夏谙霜便知晓,这兵部尚书也是知晓她计划的。多半是裴子砚将计划告知于他,命他保护皇城。

毕竟京中只有他一人有领兵的权利了。

——

朝廷中的官员一夜未眠,东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折腾了整夜的敌军终于稍显停歇。

就在朝中众人放松警惕之时,负责看守宫门的侍卫匆匆跑入朝堂:“陛下,护国公带兵堵在了宫门前,要求见上陛下一面。”

夏谙霜闻言站起身,严肃道:“护国公大抵带了多少人?”

“回殿下,约么有三万兵。”

带了三万兵要求见皇帝,多半是为了确认皇帝是否还在宫中。若想继续拖延住护国公,不让他分出心来细想此计划真相,他们必须做出皇帝并不在宫中的假象。

于是夏谙霜立刻看向皇帝,坚定道:“还望父皇移架后宫,不论出了任何事都莫要出来。等到事情平息,儿臣自会亲自去向父皇请罪。”

皇帝眉头微蹙,不明所以:“你到底还要做何事?眼下还不够乱么?莫要再激怒护国公了。”

夏谙霜直视着皇帝的目光,不曾回避,重复道:“还望父皇移架后宫。父皇,儿臣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当前困境,还望父皇相信儿臣。”

皇帝见拗不过夏谙霜,且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便也只能听从夏谙霜的吩咐,跟随着几名士兵前往了后宫。

安顿好皇帝后,夏谙霜又吩咐众朝臣:“不论护国公要做什么,你们都要做出皇帝并不在宫中的假象。此事关乎北渊是否存亡,每个人都务必管好嘴!”

众朝臣虽不知夏谙霜此举到底何意,但关乎国家存亡,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异口同声道:“是。”

夏谙霜这才放心,带着几名官员前往了宫门口与护国公对峙。

今日护国公面上已经没了往日悠闲自得的神态,反而是一脸严肃的面容,见从皇宫出来的人并非皇帝,而是夏谙霜,脸色更黑了几分:“昭阳殿下,臣要见陛下。”

夏谙霜面无表情看着护国公,冷声道:“父皇身体不适,正在宫中养病,不宜见到护国公大人,大人请回吧。”

护国公闻言,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是身体不适不宜见人,还是根本不在宫中?”

夏谙霜怒道:“本宫何须骗你?”

“还请殿下准许臣搜宫,臣今日必须见到陛下。”

“搜宫?护国公,你有什么权力搜宫?北渊还没亡呢,轮不到你来做主!”

“既然殿下是这种态度,就别怪臣强行搜宫了!”说罢,护国公身后的敌军统帅立刻将佩剑抽出一截。其余敌军见状,纷纷做出进宫的姿态。

皇宫内剩余的一万精兵在兵部尚书的示意下也立刻做出了进攻姿态,随时做好保卫皇宫的准备。

“你是疯了吗张保民?”夏谙霜的声线犹如刺骨的寒冰:“你今日若强行搜宫,你的名节必不可在史书上保全了。”

护国公眼神阴冷的看着夏谙霜,声音宛若一条毒蛇:“殿下,名节固然重要。可对臣来说,权力是比名节更加重要的东西!”

话音落,敌军统帅立刻高举佩剑,大喊一声:“搜宫!”

三万敌军听到命令,立刻喊着口号乌泱泱冲进宫中。户部尚书带领宫中的一万精兵誓死抵挡,宫门前淌满了鲜血。

王三牛和裴子砚身后各有追兵,必不可能回来援助。因此守卫皇宫的重任便只能交与她和户部尚书。

夏谙霜一剑穿透面前敌军的胸膛,将不知所措的金翠拉至身后护着。有敌军提剑冲过来,她立即举剑回击。

这场仗他们打了三天,皇城门口尸横遍野,鲜血淋漓,仿若乱葬岗。

人数上差距过大,且他们并没有精锐的领袖,士兵们脸上各显疲态。

兵部尚书已有二十年未曾上过战场,夏谙霜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两人带领士兵守卫皇城三天,已是极限。

三日里夏谙霜滴水未进,她华丽的衣裙沾满鲜血和脏污,身上也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她粗喘着气怒瞪着敌军统帅,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再举剑。

一名敌军在夏谙霜视野盲区冲过来,举起剑狠狠划向夏谙霜的后背。

夏谙霜的背部登时便出现一道极长极深的口子,从右肩贯穿到左腰。巨大的疼痛感袭来,她身形一晃,口中吐出鲜血,身体向前栽去。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她将剑尖插在地上,撑着剑身勉强保持站立。

“小主!”金翠大喊着冲过来,一剑刺穿想要补刀的士兵的腹部。

虽杀死了那名士兵,但那一声呼喊却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其中便包括敌军统帅。

统帅看着身受重伤的夏谙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一脚踹开面前的士兵,提着沾满血污的剑便朝着夏谙霜奔来。

金翠忙挡在了夏谙霜身前,想为夏谙霜挡下这一剑。明眼人都能看出,夏谙霜已是强弩之末,连躲闪的力气都不曾有,金翠为夏谙霜挡剑是最明智的做法。

可一向十分理性的夏谙霜却在这一刻感情占了上风。前世金翠为护她而死,她重生后起势过要护金翠周全,如今又怎可让金翠再替她死去呢?

她已经欠过金翠一条命,绝不想再欠第二次!

于是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站起身,双手一把推开了金翠。金翠毫无防备,被推着后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夏谙霜双目充血,死死盯着朝着她冲来的敌军统帅。她已无半点力气再躲闪了。

重来一世,还是未能改变早死的结局,也许她该信命。但至少,能做的她已经全部都做了,这一世她是战死沙场,并非如前世那般屈辱的死去。

面对愈发近的利刃,夏谙霜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缓慢,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锣鼓一般。尽管内心十分害怕,她却仍不肯闭上眼睛。

可预感的疼痛并未袭来,只见一只利箭划破长空,穿过半个战场,精准的穿透了敌军统帅的肩膀。

耳边再次响起战场的厮杀声,夏谙霜缓缓抬起头,只见远方有一人正带领着不少军队策马奔来,手中还握着一把弓。

程千懿啊...你终于来了。

夏谙霜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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