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
“九公主觐见——”
殿外朔风骤起,少女墨发如瀑,身影纤薄,寒风吹起她的裙摆。
少女终于在殿外等来她的传唤。
秀金线纹的棉鞋微微一顿。少女回首,空中孤鸟惊飞,九十九级白玉阶梯蜿蜒而下,尽头是朱红的宫墙。
“九殿下?”太监低声催促,
少女收回视线,指尖掐进掌心。
一步,两步,三步,殿门近在咫尺。少女抬脚跨过门槛,阴影瞬间将她吞没。
大殿里站着许多人,沈秋夕迈步向前,在台阶最下方,众人最前方站定。她能感觉到,从进门那一刻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无数道视线射向她,平静的,好奇的,不怀好意的......
台阶之上,天子端坐龙椅中,寂静的殿堂回荡着皇帝的话:“国师谢微寻回皇室血脉,功在社稷,特赐千年灵芝以表朕心。”
“朕念九公主幼时坎坷漂泊民间,然志节不移尤见风骨。今既归宗,朕心甚慰,特赐表字皖,取“白璧无瑕,素心如皖”之意,望公主永保赤子之心。”
“沈皖谢陛下赐字。”沈秋夕向皇帝行礼。
“嗯,入列吧。”皇帝满意地看着沈秋夕。
“令,九公主既已归朝,朕宣布皇储之选即日开始,时间为期一年。九位候选人当以德为重,勤勉务实。朝廷上下,都国百姓皆观汝等言行,若发现有谁徇私舞弊,严惩不贷。”
殿中群臣闻言,顿时哗然。
交头接耳之声四起,有人互使眼色,有人低声细语,更有老臣挼须皱眉,暗自权衡。几位殿下更是神色各异,或忧或喜,目光闪烁间尽是算计。
大殿一时嘈杂如市,直至殿前侍卫喝道:“肃静!”众臣才噤声。
皇帝抬手示意,“喧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储之选乃社稷重事,为正朝纲,特命国师谢微,太师李阁,大将军武侯长夏为本次皇储选拔的主检察官,与朕共议选储章程,监审诸位殿下之德才功绩。六部需上呈候选者政绩实录,由左相右相共核真伪,务必明察秋毫。凡结党营私,无论宗亲贵胄,一律以欺君之罪严惩,绝不姑息。”
“臣领旨,定不辱命。”几人齐声道。
沈秋夕站在朝臣队列里,看着上前领旨的几人,确切的说是看着那将银发束起身着青纹白袍的男子,那个将她从红楼带回皇宫的男人。
朝会结束沈秋夕走出大殿,跨过门槛的瞬间,寒风裹着细雪扑面而来。
啊,下雪了啊。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小雪天,沈秋夕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竟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一个四季轮回春夏秋冬,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伸出手触碰天空中飘下的细雪,听着檐角铜铃被风拨动,沈秋夕回忆起过去。
沈秋夕作为历史学界的双学位博士,穿越前不说功成名就,也算小有所成。至少在沈秋夕的年纪能够参与考古研究的,过去也找不出几个。
沈秋夕和自己的团队在敦煌进行考察,不料遭遇沙尘暴,有经验的老者带着他们躲进干涸的河床中。可能这就是学者的求知精神吧,即使在躲避沙尘暴,同队的学者也没闲着。那人在河地里挖土,沈秋夕只记得自己听见那人说地下埋着水晶似的小球。
只可惜沈秋夕没能看到,因为她所在的位置被从天而降的碎石块砸中,沈秋夕就这样被砸晕过去,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茅草堆中蜷缩着。
迷茫,不知所措,身体被冻得发紫生痛。这里是哪里?自己不是在沙漠吗,为什么会感觉到寒冷?
环顾四周,一切是如此陌生。
“嘿!这不是沈家丫头吗,怎的在这草堆里睡着。”一位大娘出现在不远处。
沈秋夕迷茫地看着这位妇人走近,褐黄的脸庞,颧骨处晒出两团终年不褪的高原红。
“咋地,又丢魂啦,哎呦咋三天两头就丢魂哩,这可要不得嘞!我!我不认识啦?我是你隔壁的王舒花,王大娘哩。”王舒花指着自己,又伸出手将沈秋夕从草堆中拉起,“这么冷的天,可得把人冻坏嘞,走走走找你家老头去。”
沈秋夕就这么被推着拽着回到王大娘口中的家,那段路程沈秋夕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牵着自己的手格外的暖。
“沈老头儿!沈老头儿!你家丫头又跑出去睡大街啦,你怎地也不管管,给娃娃冻着了咋办!”王舒花的嗓音格外的大,要是夜里这么一吼估计邻里都能听见。
“诶呀,她要去就去呗,我管得着吗。”破旧的木屋中一个佝偻身影的老人徐徐走出,他眯起浑浊的眼睛看着屋外两人。
王舒花一听这话急得方言都飙出口,“你这老头,人女娃娃在外面安全就没得保障,还穿的这么薄冻着咋办,你到底会不会带孩子!要是我闺女那可心疼得嘞。”
沈秋夕听不懂王大娘的方言但是她能察觉出眼前紧张的气氛,她清了清嗓子:“那个,王婶,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听见沈秋夕的话,王舒花转身握住沈秋夕的手开始絮絮叨叨,索性无非是女娃娃家要保重身体的话,被如此热情地关心实在是少有,沈秋夕一时间难以招架。她没有注意到沈老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我先走啦,我还得去买菜呢。”王舒花掂着时间和沈家爷孙两告别。
只留下沈秋夕和沈老头儿的院子,空气都充满尴尬的味道。沈老头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对沈秋夕道:“进来吧。”
沈秋夕灰溜溜地跟着沈老头进屋,沈老头丢给她一个破旧的本子留下句自己看,重新走到床边脱鞋躺下。
沈秋夕不明就里翻开本子,一页一页看下去。难得的,沈秋夕明明没有学过这种文字却能看懂,她一字一行默读着:吾名沈秋夕,都历9年生,素患失魂之症故书此书以字警。今栖都国,虽处灵力之地,然只得废灵根无法修炼。风雪之日与爷爷相遇,爷爷念我孤苦收养我至此。平生所愿,惟与老人共保暖。
读完书中所写,沈秋夕终于有些头绪。她现在能肯定地说这不是地球,但是这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王朝,灵力的设定倒更像来到修仙界。她平时也看小说打发时间,但是没想到这种小说般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回去吗?沈秋夕首先想到。
但是她连怎么来到这的都一无所知,何谈回去。
“咕噜。”不争气的是沈秋夕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有些尴尬,床上躺着的沈老头瞥了她一眼,“饿了?”
“嗯。”沈秋夕有些不好意思。
“饭在锅里,自己去盛。”
“哦,好。”四肢僵硬地走到桌前。
本来是抱着再难吃都要吃下去的心打开的锅,意外的,这锅粥很香。吃着也并没有沈秋夕想的难以下咽。
“请问今年是都历几年?”正吃着饭,沈秋夕装作不经意地问。
“都历27年,你双九之龄。”沈老头平静回道,他并没有询问沈秋夕问这个做什么,似乎对于他来说这都是家常便饭。
没想到不仅遇到穿越,还年轻了十岁。真是戏剧化的发展。
好在沈秋夕适应能力还不错,她就这么在村庄和沈老头一起安顿下来。唯一值得在意的是一次沈秋夕因为井里没有水而去河边打水,她发现这张脸和自己18岁的时候出奇相似,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沈秋夕少女时的模样。
实在是诡异,沈秋夕是无神论者也没什么信仰。从小孤儿院长大的她,幼时的梦想就是平安长大,成年后就一直在为生活奔波,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猜想莫非这是她的前世?究竟怎么才能解释得通自己穿越的身体竟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
不去数日子,时间其实过得很快。虽然没有手机电子产品打发时间,日子过得倒也充实,沈老头并没有想的那么冷漠,早晨沈秋夕起不来他会煮好粥留在锅里等沈秋夕起床就能趁热吃上。初春还有些寒冷,沈秋夕的衣服破了个洞沈老头会用针线给她缝上。
即使沈老头的针线活很一般,沈秋夕感受到的却是炽热的关爱,和隔壁的王婶相处得也很好,王婶教沈秋夕种菜,会对沈秋夕说沈丫头,尝尝婶新腌制的辣白菜。一切都恰到好处,尽显温情。
就这么过去半年。王婶家的丫头突然一病不起,急得王婶焦头烂额。
六月初七这一天,王婶突然说想去庙会,去拜一拜那神像,祈求神的怜悯。王婶提出让沈秋夕陪着她,面对这种请求,沈秋夕没理由拒绝。
看着万家灯火,一副热闹景象,沈秋夕后悔没把沈老头稍上。她在街头站着,等着去办事的王婶。
王婶在当铺柜台时不时向铺门望去生怕有人唤她,当铺柜台后传来嘶哑的声音:“王家娘子,这点东西可低不了几个钱啊。”王婶皱眉,她又听见掌柜说:“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走出当铺,找到沈秋夕,少女高兴地挽着王婶手臂,难得的王婶没有回握住少女的手。
庙会上,醉香楼的老鸨将功德箱拍得砰砰响:“捐金菩萨,积功德哟~”沈秋夕只看一眼就将视线收回,倒是王大娘略显紧张地盯着那个功德箱看。
王大娘在神殿前久跪不起,离开神殿,王婶说不如吃了饭再回去,今个儿难得的热闹。
“沈丫头,来喝点桃花酿,听说这里的桃花酿口感一绝。”
“好,王婶你也喝。”
一杯桃花酿下肚,沈秋夕突然感觉人有些不对劲,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这花酿有问题。
奈何眼皮太沉,沈秋夕昏睡过去。只在朦胧间听见王婶嘟囔:“.......丫头,别怪我。”
再次醒来是在厢房,窗外传来女人交谈的声音。
是王婶.......另一个人是谁?
“卖身契按好了吧?”一个娇嗔的声音道。
“诶诶,按好了,您看这价钱?”
“说好一两,就是一两,屋里那个长得是不错,但是琴棋书画我还得一个一个来教,知不知道这很费时的!”女人有些生气。
口中传来铁锈味逐渐感受到疼痛,沈秋夕才意识到是自己咬破的腮肉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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