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掺杂银光,如寒月带刃。
赵仪安执剑立于空旷处,步伐偏移,寒剑行舞。
一丝冷芒掠于桂树,哗啦啦,弄了个花落满地。
“动作太散,毫无杀气,软绵绵,基本功不扎实,你不是武功很好吗,怎的哄骗我?”
“要照你这么练下去,可苦了我的树。”廊下,暨英秀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散。
也不知她是何时到来的,见此,赵仪安收了剑负身而立。
“来,我来会会你。”
不给赵仪安丝毫反应的机会,暨英秀抓起身旁的双刀欺身而上。
“锵”
双刀撞单剑,白光乍现。
刀锋携花劈落眼前,剑背反抵与胸间。
眼前人似乎没对她留一丝情谊,赵仪安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啪”
汗珠顺剑脊坠落至地。
“剑,讲究出其不意,若只抵挡,不如用盾,龟缩其后。”
一刀直抵,一刀自下而上夺向赵仪安腰际。
见状,赵仪安收剑竖下,低身伸腿横扫。
暨英秀一跃,向后跳了几步。抓住时机,赵仪安立刻反制其人,拔剑斜扫,剑锋向下削与其面。
刀身一震,争鸣作响。
“不错啊,会举一反三了。”这次,暨英秀望着赵仪安的神情中,多了几丝得意的光彩。
赵仪安收回长剑落于身侧,那虎口处传来酥痒的麻意,手心也渗出了汗,但她这回眼神不再黯淡,反而迸出明亮的光,这种不可言说的满足感自她心头生长。
“你要记住,你强我弱,有时不在功夫,差的只一个“气”字。有言道,敌进我退,以柔克刚;敌疲我打,一鼓作气,慢慢来吧。”
剑插于地,赵仪安朝她抱拳行礼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暨英秀那刀锋划与眼前所带来的凄厉之风,仿佛还深深刻与她面中。
“走吧。”
“何处?”
“踩点。”
这么早?虽心有疑惑,但赵仪安还是乖乖跟上了她。
薄雾退散,曙光乍现。
二人来到一家小铺前,双双入座。
“店家,来两碗豆浆,一碗元宵,半屉素包,半屉肉包,两张油饼。”
很快,窄小又黏腻漆黑的桌上被白色的餐食堆满。
望着这些东西,赵仪安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带她来踩点吗,怎么又吃上了。
“别光看啊,你尝尝,很不错的。”嘴里叼着半张油饼,暨英秀含糊不清的说道。
手捧这一碗热汤,暖意顺手心蔓延至身,赵仪安轻轻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吞咽。
“镗”
双眉皱起,这莫名地敲锣声着实惹人生厌,赵仪安沉着脸自碗中慢慢抬头,捧着碗的手却并未放下,目光瞥向远处。
天与地的相交处,那一抹红阳前,一队人簇拥着为中那男子,如今他高坐骏马,正缓缓向她们袭来。
赵仪安十指并紧,以碗挡面,视线自暗处窥探。
“铛”
赤马悠悠越过小摊,凑近了,赵仪安这才看清那男子。
青色衣,瘦削面,丹凤眼,不羁色,傲视于地。
“啪”
一口豆浆灌入肚,暨英秀将碗搁于桌,人群熙熙攘攘与她擦肩而过,待那群人消失眼间,她的头凑向赵仪安,低语道:“威风吗?这便是阳都郡的郡守。”
隐约抓到一丝头绪,赵仪安瞪大了双目,她压低声音问道:“难不成,目标是他?”
暨英秀不语只是从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身影侧移,她的唇凑近赵仪安耳旁,对她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双目如刀锋般锐利,赵仪安偏过头,正对上她幽深的眼眸。
“民如何与官斗得,糊涂。”赵仪安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以卵击石,愚蠢。”
“糊涂也好,愚蠢也罢,总之,我必须去做。”
“必须?”
“对,为了活着的人,必须。”暨英秀坚定的说道。
“镗”
敲锣声于远处幽幽响起,朝阳冉冉升起,霞色铺盖大地。
零散的碎银被暨英秀放与碗中,她站起身,那辉自背后钻入碗中,闪着清煞的光。
“店家,钱给你搁这儿了,别忘了。”
“走吧,让你看看,我的必须。”
—————
地上地下,人间地狱。
地牢深深,寒气侵人。
赤血附着掉渣的木栅,饶是见过世面的赵仪安,见此情景,眉头也皱起,掩住口鼻也挡不住,腐朽伴着酸臭直冲地让她反胃。
她身旁的暨英秀倒是面色如常,赵仪安那如气雾般到视线扫过她的面庞,并未在她面上看到任何不适。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带路的狱卒停于一道棕门前,钥匙转开,大门开启。
“得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别耽误我干活。”狱卒靠在墙边,空着手往上撂了撩。
见此,暨英秀熟练的从怀中取出荷包,将那物件交予他。
狱卒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哟,瞧我这记性,东西落外头了也不知道,我去取个东西,你们快些。”
赵仪安冷着脸看他拙劣的表演,轻哼一声,混账东西,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暨英秀仿佛早已习惯,她取下一旁挂着的火把,对着赵仪安说道:“走吧,还在前面呢。”
寒风自暗处迎面袭来,空荡的地牢中,仅剩她二人,赵仪安忍不住出声问道。
“谁会在这里?”
暨英秀淡淡的说道:“好人,坏人,渴死的人,苟活的人。”慢慢停下脚步,她将火把插于墙壁之中,转身背对着黑漆的牢笼说道:“但如今,这里仅剩无辜的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家人。”
话音刚落,一只如节的灰白色手从红锈色铁栅里钻出,抓住了暨英秀的衣衫。
女子那清甜无力的低语响起“阿秀?”
“是我,阿姐。”
阿姐?向后退了一步,赵仪安瞪大了双目。
暨英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随后侧开身影,将女子整个身形暴露在赵仪安面前。
黑发成缕,贴在露骨的面庞上,她坐与地下,那藤萝色的衣衫刻着斑驳的红,手指紧攥一青白铺盖,一双似水的眼眸此刻尽如晨雾。
“你带人来了吗。”她的手上下摩挲着栏杆,歪着头问道。“我能看看吗。”
还未等暨英秀回答,赵仪安便先前一步走到栅后,蹲下身和她视线平行。
一双如雾,心似白云,一双含水,心如脆璃。
灰白的手穿越屏障,贴向她脸庞。
忽然,她笑道:“竟然是个小姑娘。”掌心下,是赵仪安轻微颤抖的脸,她突然有些抱歉的说道:“真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
指尖顶着一滴泪,她慢慢将手收回,将那泪攥在掌间。
“阿姐,我不会在让你在这鬼地方在待下去了。”暨英秀转身抓上栏杆。
“够了,阿秀,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抚。“你报的恩已经够多了,收手吧。”
暨英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无比。
“这次一定行。”
女子凄笑一声,掀开盖在身上的铺盖,一道锁链赫然出现二人眼前。
“我是被断了足的人,永远爬不出这漆寒地狱。”
“怎么会这样,他这样关着你难道还不够吗。”一掌拍上栏栅,暨英秀低声怒吼道。
“哐当”
死寂弥漫此地。
“一定行。”
赵仪安站起了身,看着二人。
“这位姐姐,既然你和英秀是家人,那请相信她,也请信自己。”
“不放弃,哪怕折了翼又如何。”
“我不放弃,也不许你们放弃。”
“我们都要出去,堂堂正正的站在大地上。”说到最后,赵仪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嗫泣。
仪安...
暨英秀望着她,眼底出现的那一抹退缩消失殆尽,她弯着唇,骄傲的道。
“一定行。”
——————
自地牢里出来后,赵仪安就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着那里的女子,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跟你一样,她是救我的恩人。”暨英秀缓缓说道。“刚来北部时,她们一家接济了我,你昨日住的宅子,便是她们家的。”
“他们人呢?”赵仪安问道。
“死了,全化作黄土了。”暨英秀口中说出轻飘飘的话,可在赵仪安听来却犹如千斤重。
那宅子排布并非一般人能做到,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说没就没了?发生了什么事?抄家?反叛?
赵仪安拨开迷雾,抓住一丝亮光,她停下脚步,朝暨英秀问询道:“她叫什么。”
“杜若。”
“或许,你会认识杜文这个人?那是杜家最后一支,也是唯一得皇帝庇佑之人。”
杜若?阳都郡杜家?六年前被父皇抄家的杜家?
赵仪安蹲了下去,双手掩面,那随口的一句话,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那渺小的一阵风,竟能掀动遥远的彼端吗。
“你无事吧。”
身旁好好走着的人忽然猛地蹲下去,暨英秀连忙问询。
“仪安,仪安,你是不是累到了。”
面容煞白,赵仪安将手递给暨英秀。
“拉我一把,我腿有些软。”
“怎的了,刚刚还好好的。”
“饿了。”赵仪安含糊不清的道。
不能让她们知晓,她一定要藏起来。
节奏已加快,视角问题这章基本上调整过了。
写的头秃[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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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何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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