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司徒墨运草料回到丰州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卢琤琤没有犹豫就决定骑上奥奥和王栋往关内赶。
骑马从镜湖对岸出发到关内需要两个时辰,她赶过去和司徒墨见上一面就要火速往回走,不然天亮之前无法回到客栈。
这一路上王栋突然对好兄弟五郎生出了一些嫉妒,他多么希望亦玫也能这么在乎他,为了看他一眼不惜在寒冷的夜晚走来回四个时辰的路程。
等卢琤琤赶到镇北都护府内,来到司徒墨的寝室门前,女郎的睫毛和发丝上都凝结了一层白霜,她顾不得整理自身,悄悄地掀开厚重的门帘,推开门进入房内。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中,拿出火镰将屋内的油灯点亮,摇曳的黄光亮起,琤琤这才看到已有半月多未见的夫君。
五郎正趴在炕上,抱着枕头,下巴搁在上面,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那浓密的睫毛像羽毛扇,投在眼下一片阴影,额头上还带着些许的汗珠,兴是这火炕烧的太旺,盖着被子将人都睡出汗来。
琤琤站在一旁,等身上的寒气散了,这才搓搓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给郎君擦拭额头。
司徒墨半梦半醒间,还以为自己是梦到了娘子,嘴角漾起幸福的笑容,无意识地说着梦话:“琤琤……”
“嗯,我在。”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司徒墨醒的差不多了,他迷茫地睁开眼:“阿琤?”
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炕沿的娘子,一瞬间有些喜出望外,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梦……”
说完把披在身上的被子挪过去,将女郎一起裹进一个被窝。
“别……我身上凉,你再受了寒可就不好了……”卢琤琤推拒着。
“没事,这算什么,你夫君壮着呢。”司徒墨不吃这套,把娘子的腿抬起来,三两下将靴子脱去,这才摸到布袜也湿透了,一齐搭在火炕边沿处烘着。
转过身将琤琤的脚揣到怀里:“脚怎么这么凉啊。”
琤琤挣扎了两下,发现这人是铁了心要抱着她的腿,也就放弃了。
“我可跟你说,来见你时间紧,我们得有话快说,不能那样。”
司徒墨见她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笑,他故意明知故问:“那样是哪样?”
女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正形!本来很温馨的,都怪你脑子里净想这些!”
把双手举在身侧,五郎一脸无辜:“我想了可没说,是你先说的。”
卢琤琤闹个大红脸,转头不去看五郎,见她真的害羞,司徒墨也不再逗她,紧跟着转移话题:“怎么想起来到府里看我呀?”
“一去半个月,期间风餐露宿四处奔波,琤心里记挂着,想着看过你就不担心了。”
琤琤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那厚脸皮的夫君在一旁嘿嘿地傻乐。
“娘子记挂我,我在扬州这些天,还有赶路的时候也记挂着你,那尉迟和杜鹃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是谁啊,我能让他们抓住把柄?”琤琤冲他翻个白眼,她可不想被郎君小看。
司徒墨也不恼,甚至看见琤琤那翻白眼的小模样更开心了,凑过去在娘子脸上吧唧就是响亮的一口。
“哎!我说……”
“你说不让那样,没说不让亲脸蛋啊。”五郎赶紧把话抢过来说。
琤琤先是生气地瞪他,觉得这人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又感觉钻空子的五郎很可爱,没憋住噗嗤笑出来。
二人笑着在一个被窝里嬉闹着,直到司徒墨将人抓住捞进怀里,喘息着享受片刻的温馨。
卢琤琤主动讲起来她和王栋这些天利用暗卫联系徐知意,想让尉迟部和贺拔部产生矛盾的事。
“那徐知意真就这么轻松地答应和王栋配合?”
“我们也并不是完全相信她,只是看看她这份杀父之仇有无可能为我们所用。”
司徒墨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和徐知意在尉迟部接触过,她和以前截然不同,现在的她能为复仇做出来什么都不奇怪,我是怕活捉贺拔真押回玉京,这个过程中她会出手做些事,再引起祸端。”
五郎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卢琤琤在心中记下,决定行动开始前和阿娘再聊一下这件事。
随后司徒墨把在扬州听到沈遐州亲口跟他讲酒后和李妙慈表白,被李家娘子甩巴掌的故事,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讲李妙慈发火的原由,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得知往日的同窗对她有别样的情愫。
被这乱糟糟的事整得目瞪口呆,琤琤结巴着发出感叹:“我、我真想不到这二人,竟然会……“
嘿,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沈家当初找媒妁上门说亲估计就是沈总商看出来儿子的想法,主动去做的。
这其中隐秘不应该让这样单纯的女郎知晓,司徒墨觉得他这是守护娘子。
又讲了些正事,卢琤琤主动捞过袜子穿上,一边穿还一边絮叨:“你从扬州一路护送草料回来一定没有休息好,等我离开后你得好好休息,最近的天气还冷,出门要多穿些,不可以轻易减衣服,尤其是狐裘,要老实地穿着,等镜湖的湖面彻底化冰,北疆的春季才算来临。”
“好,这就要走哇?我送你回去?”司徒墨也跟着拿衣服穿。
卢琤琤不想让他送,俩人在屋里又拉扯了半天,最后拗不过他还是妥协了。
只让他送到镜湖对岸,她自己绕着湖赶路回漠镇。
此时外面的天色渐亮,东方泛着白色的光,周围一片寂静,百姓还在沉睡中。
顺着丰州的官道一路向北,刚骑马走出城门,司徒墨发出了呼喊声:“喔——”
“试着喊一喊,心情会很痛快。”司徒墨转头对娘子说。
琤琤露出笑容,她心里觉得郎君幼稚,但还是配合着学郎君的模样,也跟着朝北方大喊:“喔——”
“阿琤,一切快结束了。你想祖母和阿耶了吗?”
“想,你想皇兄了吗?”
二人迎着清晨那柔和的阳光对视着,司徒墨没有作答,微笑以对。
当然想了,谁不想建功立业最后荣归故里?
坚持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不负圣人亲自托付的任务,彻底地解决遗留的叛党,让丰州再度回归和平。
“司徒墨,我想回家了。”
“嗯,我晓得。”
卢琤琤对着面前那长着枯黄野草的土路和并不明亮的朝阳大喊:“我想回家了!”
“我也想!”司徒墨跟着喊。
“我想吃玉露团!”
“我想喝桃花醉!”
最后他们伸出手紧紧攥在一起,好戏就要开场,这一切的坚持很快就要有个结果。
……
王栋也在早晨扣响了卢亦玫的房门,互相看到对方都带着些拘谨。
卢亦玫心中没由来的一紧,她退后几步让王栋进到屋里,随手带上门,跟着走进屋里。
还是王栋率先开口:“我不想跟你和离,我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什么时候我都能等,甚至你不想生也没事,我就是……再也不想和你有隔阂了,不想再为这些事生气,浪费我们的时间。”
“你……为什么会想到和离?”卢亦玫反问他。
王栋垂眸,沉默半晌,艰难地开口:“我以为你这样躲着我是不想要我了……”
“是傻子吗?我为什么要和离?你拿我卢亦玫当什么人了!”
“对不起,我又猜错了……”王栋很沮丧,他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又把娘子惹生气了。
直到柔软的唇落在他的发顶,是轻轻的一吻,连王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卢亦玫将他的头拥进怀里,听着爱人的心跳声,王栋那种和对方渐行渐远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女郎就在自己面前,她没有离开,只是他自己不够勇敢,率先想要放弃。
“不要道歉,那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没有想好如何跟你说……
我不想和离,跟你成亲我也没有后悔过,你以后也不许再提和离。要孩子的事,等我下半年考完武举再商量,好吗?”
“好。”王栋的脸埋在妻子身上,声音闷闷的。
有些日子没见,二人几乎是自然而然缠在一起,直到日上三竿王栋才放开妻子,两个人平躺下来。
卢亦玫看着一旁黝黑满是肌肉的汉子,心里十分满意,好歹王栋是自己亲自选出来的,哪哪都好,还听话,她只要不傻绝对不会想到和离。
发现亦玫在看着,王栋侧身面对着女郎,将身子压过去,低沉带些沙哑的声线:“还要?”
女郎把那跟堵墙般的胸膛捶得咚咚响:“大白天的你不害臊啊!”
“哦哦。”王栋自己看了一眼窗外也乐了,他来找亦玫谈事的时候就已经天亮,现在都到了午时,二人还这么关着门闷在屋里不出现,很快就要被全府知晓。
可怀里的娘子显然还没有撒手的意思,拿脸蹭蹭王栋满是筋肉的手臂:“再睡会儿,就说我病了。”
“嗯嗯,我一定好好照顾娘子。”
卢亦玫发现她低估了王栋的闷骚程度,从太学开始,一直都是她在主导感情直到成亲,现在猛然发现,王栋想的不比自己少。
比起以前,王栋这一年多了一些糙汉的粗犷,让卢亦玫更加心动。
卢家二房的两位和好的事很快就通过下人传到卢怀瑾和卢妍耳朵里。
卢妍表情平淡,似乎是能猜到二人会和好:“我就说嘛,小夫妻闹矛盾,很快也就和好了,王都尉人不错,我挺看好他。”
卢怀瑾一脸好奇,凑上去问三姨母:“姨母……”
“哎?”
“你和我三姨父也吵过架吗?”
“吵过,哪有不吵架的?你阿娘和阿耶还闹过要和离呢。”
见卢怀瑾那难以置信的神色,卢妍接着说:“在女娲山开黑店的时候,你阿娘半道劫了个过路的汉子,我们当时的做法是尽量不要灭口,但由于这男人被抢了钱就一直声称要告官,反应激烈,最后还是将他杀死。
这事不知怎么的让郑鸿志知道,二人吵了一架,你阿耶可厉害了,嘴上不饶人说一堆大道理,把阿姐说得都恼了,她随手一刀把屋里的木桌给劈成两半,还吼着说不能过就和离。”
卢怀瑾完全能想到这个画面,毕竟她在家阿娘和阿耶凑到一起,阿耶也没少唠叨阿娘。
“最后呢?”
“最后你阿耶带着铁斧上山砍树,说要自己做一张桌子,我和二姐还小,但听阿娘的命令跟着他,怕他在山中掉进陷阱里。
他一个读书人哪会做木工,费劲砍了一天树,那么粗的树又带不走,还是我们一截一截地扛回来的。
到客栈他就开始根据书本做桌子,奈何能力有限,忙活到半夜腰酸背痛也就做出来四个桌子腿,这桌一点都没雏形呢!”
拍着巴掌大笑起来,卢怀瑾吐槽自己阿耶:“他也是的,主动找个台阶下不就得了,非得自己做个桌子。”
卢妍抱着臂接着讲:“你阿娘‘离家出走’了半天,回到后院看到满地的木头也懵了。
最后她连夜去山下偷了个新桌子回来,把剩下的木材全都劈成柴火垛到柴房里。
第二天郑鸿志醒来看见屋里崭新的桌子,知道这是我阿姐做的,也就不再吵架,二人默契地和好了。”
“哈哈哈哈——”卢怀瑾大笑着,随后凑到姨母耳边吐槽:“我阿耶绝对认得出来这不是自己砍的木头。”
卢妍也乐了:“那当然!不用他自己分辨,我和二姐俩人也看出来不一样,山上黑店哪有木漆啊?那木桌涂着新漆味道还没散呢!”
姨母和侄女俩人相对着哈哈大笑,训练场候着的几名侍卫都低着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情况。
“咳咳。”卢妍握紧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两声:“话说昨日,五郎带着货物回来了,我们得撒开网捞大鱼。”
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卢怀瑾拍拍肩膀向卢妍打包票:“放心吧三姨母,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争取一举活捉贺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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