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您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能抢啊……求求你们了……”
“这点粮食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呐……”
一个浑身补丁的老汉红着眼眶、哈着腰颤巍巍去拉扯着几个未着甲胄的兵士。
那兵士三人都是满不耐烦的模样,其中一人手中还拎着一个布袋,为首者更是张狂,径直对着那老汉的胸膛踹了一脚。
那老汉踉跄在地,瑟缩在雪里怎么也爬不起来。
“军、军爷……”
“呸——没用的老东西!”
那兵士还欲再上去踢几脚,被身后两人拉住,这才蛮横着准备离去。
而不远处刚刚闻声而至的宋泠眼神冷了下来。
不用她说什么,身边的虞柏舟已经压不住怒气大步流星走了上去。
对着那为首者径直就是狠戾一脚。
虞柏舟毕竟是在沙场上拼死多年,本身就武力不俗,又加上半点没收力道,那人活生生飞出去十好几尺。
亏着这连着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地上的积雪都近膝厚重,因而缓冲了些许。
可那人还是猛地觉得喉头发热。
竟然是涌出一口血来。
身上没着甲胄突然挨上这么一脚,内里肯定是受了伤。
可到了如此地步,那人还是极其嚣张:“谁敢踹老子!”
“老子踹的就是你!”
虞柏舟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待叫他看清自己的面容后又把人摔到地上。
“将将将、将军!”
另外两个人打虞柏舟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吓傻了,此刻哆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地上那人也意识到什么,顾不得胸腹的炸痛,想要跪下求情。
可是虞柏舟却半个眼神没分给他,隐含怒气厉声叫:“来人,绑下去。”
“肆意抢掠、残伤百姓,按军规处置!”
西南军治军严苛,窃人财物、以为己利,犯者斩之。
这几人虽然不是盗窃,却又是明抢、又是伤人的,情节不可谓不恶劣。
若是轻拿轻放,这西南军的军规于所有将士而言岂不就成了摆设?
“将军,属下并非是有意,这粮食本就是属下同那老头买的啊!”
那老头仿佛终于看到了生机,颤颤巍巍爬到虞柏舟面前求饶:“求将军做主,这军爷说的都不做真啊……”
“分明是他们,突然横路出来便夺走了老汉的粮食……老汉我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军爷……”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宋泠出言问:“将军,可容我先说一句?”
“先生直接讲就好。”虞柏舟见她靠近自己几分,半边身子有些紧绷。
“不若先将这几人拉下去审,待查问清楚再行军规处置。”
宋泠若有所思瞟了那几人一眼:“毕竟,今日亏着是将军遇到了。可在将军遇不到的地方,难免并未有此类人。”
“祸患常积于忽微。”
也许在她们所不知晓之处,这样的行径早已经成气候,不然这几人也不会这样嚣张。
只她一个眼神,虞柏舟便心里明晓。
于是即刻命人堵着着几人嘴巴拉下去先审问一番。
这才打了几次胜仗,底层的士兵就已经张狂成这副模样。
若是日后真打进了洛阳,有这样的一群流氓痞子在,百姓焉有活路?
那老汉见几个小兵被带下去了,匆忙爬向那袋粮食。
适才其中那一人吓得手抖没提住粮袋,一哆嗦掉到了地上。
粮袋一甩一歪全都洒在了雪地上。
那老汉顾不得咳嗽,一粒粒地将陈粮捡回袋子里,越捡越急。
“老伯,我们帮帮你。”
宋泠带着虞柏舟走上前来,蹲在厚重的雪中帮忙捡粮粒。
“使不得啊,姑娘……将军……使不得……”
不等他又跪下去,却被虞柏舟拉住,“老伯莫要推辞,雪越来越大了,早些捡完回家去吧。”
“家……”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那老汉接连叹气:“哪里还有家么……”
宋泠一针指出要害:“可是房也叫积雪压垮了?”
这实则也是她同将军出军营来此之目的。
老汉没想到她竟猜到了,一时叹气:“是啊,一夜就塌了,也怪我,当年建屋的时候都不曾想过多撑几根木头……这个悔啊。”
虞柏舟:“家中可有人受伤?”
老伯微微摇头:“并无,幸好家里老婆子眠浅,将我拉了出去。可如今家都埋进雪地去了。这袋粮食是我今早儿去那挖出来的,要是再没了它我们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说着,他的脊背好似又佝偻了几分。
咳了几声后他才同二人作别,将那袋粮食捂在怀里好似见不得人。
“十鸠,”宋泠叫着身后出现之人,递给他一袋银两:“跟上他瞧瞧情况,顺便给人找个大夫。”
“我们不再去看看了吗?”虞柏舟面露担忧:“情况怕是……要比咱们设想的更加复杂。”
半个时辰前,雪花明明小了许多。
可现在却突然又大了起来。
其实,也已经算不得什么雪花,分明是裹杂着寒风的大块雪棉花与雪碴子砸向地面……
虞柏舟长到这个年纪,在南疆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南疆久年不逢一场雪,房屋等皆不堪积重……才几日过去,苍梧州各郡县已不知出现多少垮塌之事。
没了庇护屋所、没有火、没有粮食,若再是像适才的老伯那样年迈孱弱些……
这个冬,只有等死的份了。
毕竟,这场雪,愈来愈大,没有丝毫减轻的态势。
“去了,将军一人也难以将其解决。”宋泠往回走着,语气夹枪带棒:“于刺史是死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这偌大的一个州,生了灾,房屋重建没有措辞,就是个粥棚也没设。”
尽管平日里这于刺史能力上确实不堪作为,但是这点虞柏舟不得不替他辩解几分:“今日一早他就给我来了急书,可这种雪天,真是没法重建屋所。”
“而施粥……一是人手实在是不够,二是州里的救济粮食早已经用急给西南军……”
“那就从军营出!”
宋泠冷声着:“既取之于民,便用之于民。”
“将军觉得呢?”
这其中有些事情,虞柏舟不得不考虑……扬州会不会在此刻攻占,手下之人又会不会服气……
他自知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可是宋泠既然说那定然是能解决,他信。
“我请教先生。”虞柏舟拱手言:“需要我做什么,先生尽管讲。”
“只要能尽可能快救下百姓。”
军营那群汉子到底是体质好些,此时无战,一顿两顿不饱……将就一番吧。
宋泠思索一瞬:“倒有个法子,只不过得回军营去。”
注:
“祸患常积于忽微。”
引自[北宋]欧阳修《五代史伶官传序》:“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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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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