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枝头的时候,连江雨坐在屋里等来了沈熙。
她冲他咧嘴一笑,脸色苍白的好像死了多时的女鬼。
沈熙觉得疑惑,没忍住靠近,“你怎么了?”
连江雨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的瘆人。
这也是沈熙第一次感受到毫无对他惧怕之情的连江雨,不免觉得有趣,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今天终于有胆子了,还是打算要与我同归于尽?”
连江雨嗤笑,她才不想和沈熙同归于尽,她当然有别的想法…要下地狱的话,那还是让他自己去吧。
“那当然不舍得了。”
沈熙歪头:“不舍得什么?”他又靠近了些,弯下腰用毛茸茸的头发去蹭她的脸颊:“不舍得自己去死吗?”
“后天的围猎,我可以陪你玩玩?你想试试吗?”
连江雨眯着眼,似乎是觉得听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你想玩什么?”那腾出一只手勾住沈熙的腰:“那我要是真的杀死你,那我就就真的得陪你下地狱了吗?”
沈熙站的笔直,连江雨将耳朵贴在他身上,似是不经意的撩拨,在他的腰带上轻轻一吻。
“我可真不介意你陪我下地狱…”沈熙轻抚她的额顶,“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
秋猎。
连江雨和沈熙坐在最末尾,也是最富丽堂皇的一辆车里。
车内空间很大,宫女太监跪了有六个。
花香和巧巧就在其中。
经过那一天连江雨的温柔投喂,巧巧已经成了哑巴,木愣愣地等着主子的命令。
“你身边那个呢?和你关系最好的。”沈熙半倚在连江雨身上,说话有点缓,看起来昏昏欲睡。
连江雨不语,环抱着他,两人颇为亲昵。
“最好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干的那些龌龊事儿。”沈熙闭着眼,像是在喃喃自语。
接着两人就都陷入了沉默。
底下跪着的宫女太监是完全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走走停停,颠颠簸簸。
到行宫时已经是晚上了。
连江雨在沈熙的牵引下下了车,和他一起站在风中凌乱的受百官朝拜。
陆华裳和沈禾尧站在两人斜前方,只是作揖而已。
在这一刻,身为妻子的连江雨才终于理解了丈夫的苦闷。
如果都听话的话,只有一两个不听话的人就会觉得有点讨厌。可偏偏,有点讨厌的人不仅能管控所有人,甚至还要干预我。那就是讨厌至极,令人发指的厌恶。
她这该死的同理心啊…太善良怎么办呢?该拿什么救救她如此圣母的内心啊。
纠结之间,她灵机一动,眼冒金光:如果沈熙死了…那他就摆脱束缚,万事大吉了!
两人依旧是黏糊着牵着手。
底下的陆华裳撇撇嘴,眼神里带着某种不是很理解的错愕感。
“陛下,娘娘,请。”掌事的公公提着灯,毕恭屈膝地伸手指着不远处最中央的房子。
沈熙拉着连江雨径直走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
沈熙坐在上位,懒洋洋道:“出发吧。”
得到指令,骑马的各位飞速散开,朝林深处奔去。
“你为什么不去?”连江雨闷闷道。
沈熙仰头去看天空的白云朵朵,侧脸被太阳照的发红:“身为皇帝…需要的就是看他们玩,自己则享受成果,他们打的再多,后面也都全是我的。”说着,他得意一笑。
这抹笑容在连江雨眼睛里就成为了小人得志之姿。
很有来由的讨厌透了。
“对了,你说跟我玩玩,你想怎么玩?”连江雨选择忽视那种令他讨厌的眼神,极其嫌恶的挤出一丝笑容。
沈熙伸了个懒腰,“那就看你想怎么跟我玩了。”
“如果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脱,我找不到你我就放过你。”
“好无聊的玩法…”
“试试看。”
……
另一头,两人满身是血的人终于从吓人的鬼屋跑了出去,他们大口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肆意地笑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连苏雨擦擦脸蛋上的泪珠,扭头看纪明鸢的脸,“谢谢你。”
纪明鸢摇头:“我们是同伴。”
“我突然知道你是谁了。”连苏雨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幽深的树林,“我们以前就认识的。”
“那你说说我是谁。”
“喜欢连江雨那个死丫头的宫女呗。”连苏雨噗嗤一声笑,低头道。
纪明鸢挑眉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哦,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刚才你救我那时候的眼神,跟你当初求我放你走的眼神一模一样?怎么她把他气跑了,你又准备投靠我了。”连苏雨双手抱臂,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那可能是的。”纪明鸢顺着她的话回应。
“她真把你赶走了?!”连苏雨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全是不可思议。
当初她为了留下他可是要死要活的,疯疯癫癫地快要不成人型,现在就这么轻易的把他赶走了?
太神奇了,太古怪了。
纪明鸢听到连苏雨这么问,眼睛也迷茫了一会儿对啊,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真的是被赶出来的吗?可是…可是他的记忆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发什么呆,我问你呢。”
“我也不记得了…我觉得好像忘记什么了。”
“不记得就算了,能忘记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记忆 ”
一路向北,终于跑出深山,遥遥地看地对面山上的小庙,两个山峰之间离得很近,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
“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
纪明鸢顺着连苏雨的目光朝下望去,他甚至怀疑了是自己的错觉,要不然,该怎么解释…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圆月被黑云遮住一角,
可以明显地看到批头散发的人仰着头,大概是在看着他露出一抹若有如无的笑意。
毛骨悚然…
“连江雨…她怎么在这里。”
她不该在这里的啊!
连苏雨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站在对面山峰上的人突然消失了,最后的口型他也看清了。
“背叛我,你该死。”
……
隔着窗纱,女人婀娜的影子充满了朦胧的美感。
只有里面的人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难受。
嘴巴被死死绑住,手脚被无形的吊环给固定住姿势,优美又痛苦,带着苍白的病态美学。
巧巧闭着眼睛感受着眼泪滑落。
她的命而已。
沈熙推开门,瞧了眼里面如雕塑一般的人,心情大好,狂烈地拍了几下手:“备马!”
*
骏马在草原上飞驰,他的衣角连着月色勾勒出精巧的水墨画。
穿着蓝色罗裙用绿色纱巾包着头的女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明明很近,却也就是够不到她。
女人扭头冲他露出得意一笑,抱紧了怀里瑟瑟发抖地花香。
沈熙手中马鞭抽地更响亮了,那种迫在眉睫想要将她捉回来的心情越来越燃。
眼看距离加近。
连江雨俯身在花香耳边轻轻道:“接下来的路我不带你了,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她把包裹递给花香,又用大氅将花香的头颈包的严实,缓了速度后将她推下了马。
随即又开始了狂驰。
一路到悬崖边。
两人不约而同地下了马。
“你该跟我回去的,你没能跑掉。”沈熙似乎是很得意了,笑容明媚。
连江雨笑着靠近他,幽幽朝他伸出手抱住他,“让我抱抱你。”很温柔的一句话。
被她抱着怀里的人明显一怔,身体僵硬起来。
眼看时机到了,连江雨将他与自己翻了个方向,想要狠心将他推下万丈高崖。
可沈熙也不是完全的单纯良善,眼睛一眯,也开始推她。
两人拉扯间,双双坠崖。
下坠的过程中,两个怨侣依旧是谁也不肯放过谁的狠心,哪怕是死,也要拉彼此垫个背,下地狱就要作伴。
“砰。”
最终还是沈熙输了,他成了连江雨的肉垫子,昏迷前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撒手。
就算有人当垫子,连江雨摔的也不轻,跟着也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谁说双死不是好结局呢。
这才是极为强烈又直接的爱意表达。
…
再次睁开眼,连江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极了的床上。
身体疼的几乎要散架了。
强撑着坐起身子,
这里究竟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的?沈熙呢?
摸索着下了床,正要往外走去时,看到了端着药碗进来的壮汉。
心下一紧,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样了。
壮汉穿着汗衫,一副老实的模样:“妹子,你醒了?”
连江雨摇摇头,对焦:“请问…这里是?”
“啊,这是我家,你晕倒在我们乔家村门口了,我就把你捡回来了。”壮汉笑容可掬,开始解释:“你可是睡了很久了,我都怕救不回来你了。”
“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连江雨不信。
壮汉一个劲点头:“真的只有你。”
连江雨盯着那个白瓷碗出神,那沈熙呢?难不成死了被狼给叼走了?
想到这儿她嘴角上扬,死了好,死了才好。
可偏偏,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碎片来:
她趴在摔的浑身都是烂肉的人背上,那人都要走不动了,还在拖着走。
一路走,一路停。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熙和她明明是在一起的。
为什么这里只有她自己。
她瞥了眼男人的脸:“那多谢大哥了。”
壮汉憨笑:“不打紧,等你伤好了,咱们就成亲…给你换药时看了你的身子,不过以后都是夫妻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边说脸色边红。
连江雨默默无言,并无什么特殊情绪,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事一样。
轻飘飘地一句话:“那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接下来的几天,男人对她无微不至,几乎是要把最好的都捧到她眼前来。
身上的伤也开始愈合结痂。
她终于可以出这件小屋看看了。
村子很温馨,烟火味十足。
她不觉得有趣,可当她听到一个老婆婆嘴里说的话时,突然产生了兴趣。
“咱村长的姑娘后日就要成婚了,你见过那个新郎官没?俊的咧,我就没见过那么俊的娃娃,怪不得说是第一眼就相中了,现在那个新郎官还闹着什么别扭,不肯试喜服…”
连江雨应该是猜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不免觉得滑稽。
她顺着她们的指引来到村长家。
“啧啧啧,这种环境下沈熙怎么可能会过的舒服呢?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成婚了。”
连江雨几乎是两下就翻进了村长家的院子,正在思考她们会把沈熙放在哪里时,她突然瞄到了一抹身影。
一种无比激动的心情在她内心炸开。
狼狈的沈熙她也没少见过,丑陋肮脏的沈熙呢?
来到猪圈旁。
刺鼻的臭味喜悦着她每一个神经。
可很快她就失望了,这里面的不是沈熙…
真扫兴。
带着满腔的不爽她准备离开。
“啪,给你脸了不是!你算哪根葱!”
连江雨眼眸一亮,顺着声音来到窗子旁。
不出所料,病殃殃的沈熙,头上包着布条的沈熙,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沈熙。
果然更可口了。
待到那女人离开,连江雨再次翻进去。
“你是谁?”倚在墙角沈熙突然开口了。
连江雨不免一声“切”真能演,都惨成这样了还装什么失忆,有意思吗?
她走到他眼前蹲在,满面红光:“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吗?”沈熙没看她,将头转向一边。
哇,真的从来没见过沈熙这么可爱的样子,竟然该死的心动了。
连江雨将脸贴在他的面颊上亲昵蹭蹭:“我是你妻子…”她越说眼睛里的光越闪亮。
“刚才那个人也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沈熙平平静静,也在回应着她的爱抚。
“那你想娶她吗?”
沈熙抿嘴:“你想让我娶她吗?夫人。”
连江雨立马捂住胸口,好似被什么击中:“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舍得拱手让人了。”
真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两个人。
连婚期都是同一天,可看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要背叛接下来的婚姻。
活脱脱一对贱男恶女,人见人骂的狗男女相。
先是爱意的轻蹭,然后就是不要脸的亲在一起了?
太过羞耻,太过羞耻。
“我们这算是私通吗?”连江雨突然别开脸喘息。
沈熙冷哼:“你脑子都是屎吗?我们两个是正经夫妻,要是再成亲的话才是作恶吧。”
“那不如你休了我,或者我休了你,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刺激一点。”
沈熙吃力咬破了她的唇角:“闭嘴,我可不想当你的什么情夫看着你和别人一起把绿帽子带在我头上。”
“不对,早就已经给我带了吧。”
连江雨打了个响指:“有自知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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