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吵闹的大厅落针可闻，视线齐齐聚焦到风暴中心。
席湛夜端着咖啡杯在二楼栏杆处直立，旁边的人轻声跟他说：“那贫困生是不是跟食堂犯冲啊，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去干什么？”席湛夜眼皮都没抬。
“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吗？……你不会真的一个女朋友都不谈吧。”
“没兴趣。”
他收回视线转身，隐隐约约看到另一侧的楼梯口怒气冲冲下楼的身影。
冯娅栗把餐盘向窗口一扔，左手背在身后哼笑着走过去，“闵宁宁，昨天你是不是又跟班主任告状了？你欠收拾是吧？”
闵宁宁后退两步，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我是班长，这是我的职责。”
“哟，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老娘平生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你装什么？！”
冯娅栗抄起左手，一个箭步冲上去，“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贫困生在这里没有说话的权利！”
拿着小蛋糕的手臂突然一阵酥麻，冯娅栗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记掌风过来，原本伸直的手肘卷曲起来，并有往自己脸上招呼过去的架势，她赶紧松手，蛋糕正好砸到她下巴，然后从衣领上滑下去，干净的校服上全是糊状物。
冯娅栗啊地尖叫一声，随后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人看她，所有人齐齐盯着对面的鱼抒和闵宁宁。
闵宁宁看到冯娅栗冲过来的时候本能地往后退步，却突觉脚底一滑，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后倒，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把她托起，她连面前的人脸都还没看清，那个人又以极快地速度出拳击打对方的肘关节。
她双腿微微发软，鱼抒顺着揽在她腰间的手弯下身去。
双目对视，闵宁宁红透了脸。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全场沸腾。
“拍照干什么？快愣着啊！”
鱼抒正要起身，抬眼看到了人群中眼神愕然的席湛夜。
她酝酿片刻，保持原来的姿势，在闵宁宁耳边大声说：“闵小姐，你可以原谅我以前粗鲁的行为吗？”
“当、当然。”
“你觉得我还有哪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吗？”鱼抒继续问。
“没有……谢谢你。”
“如果你的朋友编造谣言在论坛上攻击我，你会怎么做？”鱼抒有意无意地抬眼看向席湛夜。
“不会发生这种事……”
闵宁宁的声音越来越小。
鱼抒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顺势把闵宁宁扶正。
闵宁宁吞咽几下唾沫，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冯娅栗声线拔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过来，“你要死啊鱼抒！”
鱼抒脸色冷下来，站在闵宁宁身前，“我是你学姐，你怎么说话呢？”
“我的衣服脏了！妆也花了！我恨你！”冯娅栗气得要死，她虽然知道鱼抒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自己又没招惹她，凭什么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脸。
“衣服脏了再换一套呗，没有备用的就去我储物柜里拿。”鱼抒抱臂，悠悠走近她，顺手从衣兜里拿出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亲手往冯娅栗脸上舞，冯娅栗面带厌恶地躲，右手被人擒住。
鱼抒眼神凶恶，却笑得很明媚，“别、动。”
冯娅栗真的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鱼抒把她下巴上的蛋糕擦干净。
擦完后鱼抒又变了张脸，脸上全是温柔和欣慰，她把脏纸巾塞到冯娅栗手里，满意地打量她的脸。
“哪里妆花了？还是很漂亮呀。”
冯娅栗嘴巴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满肚子的火不知道往哪发，最后左看看右看看，盯着鱼抒怨念地哼了声。
鱼抒随便往拿着手机拍她们的人堆里指了一个，“你站在这儿来录。”
被指的人受宠若惊，颠颠儿地站过去。
只见鱼抒左手拉着闵宁宁右手拉着冯娅栗，笑容甜美对着镜头说：“都说圣德兰学院学风淳朴，师生互敬互爱。可总有传言说咱们同学之间有不少矛盾，今天就被我碰到了一起。可你们猜怎么着，其实都是误会。”
她转头看闵宁宁，“闵学妹成绩好，帮老师管理好班级，铁面无私不畏强权，实在是以后当管理的一把好手。等上了大学，我就推荐你去我家公司实习好吗？”
闵宁宁愣了下，她听说过鱼抒的姐姐，那是商界里叱诧风云的存在，如果能够见到鱼音，她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真的可以吗？
鱼抒又问冯娅栗，“这位，嗯……学妹，只是没有找到合理宣泄自己情绪的方式，从面相上看，她不是个会霸凌人的，对吗？”
冯娅栗皱着眉头凑到她耳边，“你知道她的名字，但不知道我的？为什么！”
她这么不起眼吗？
鱼抒咳了两声，“这位学妹已经说了，一切都是误会，以后她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会在大家面前发疯了。”
“我没发……”
鱼抒把她手捏紧，维持微笑，“闵学妹大人有大量，已经原谅了这位学妹。更重要的是，她也原谅了之前的我，这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相信以后大家都会互亲互爱，做友善体贴的好同学。”
乔玟实在是被尬得缺氧，藏在人群里偷偷鼓掌，捏着声音喊了句“说得好”。
居然还真有人附和，大厅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她要结束这场闹剧，冲进人群中把鱼抒往外拉，鱼抒还不忘对摄影的人说：“别忘了**坛啊！”
“笑死我了，湛夜，鱼抒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男生撞了下身边的席湛夜。
席湛夜回过神，把凉透的咖啡灌进喉咙里。
“你怎么了？被鱼抒雷到了？”
席湛夜没说话，或者说难以启齿。
鱼抒刚才扣紧冯娅栗手臂，边威胁边恶狠狠地擦她脸时，席湛夜嗅到了鱼抒散发出来的混邪气息，分明是压制和狠厉的动作，他的胸腔隐隐溢出一股说不明的名叫渴求的暗流。
他觉得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神志不清。
他把空杯子塞进男生手里，迈步就走，“我回家补个觉。”
乔玟把鱼抒拉到花园里停下，“我的老天，你知道你会成为学校的笑柄吗？以前他们只是觉得你恶毒，现在觉得你是真有病啊。”
鱼抒深沉地掏出手机上论坛，嘴里不停，“乔玟，你不懂。像我们这样的炮灰如果不洗白，那是要没命的。为了洗白自己，我什么都可以做！”
乔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可你本来就不黑啊，时间会证明一切。”
“诶，你看。有人夸我。”鱼抒笑了两声，把乔玟拉过来，“视频上论坛热门了。”
热评第一条是：
【有没有可能鱼抒只是蠢，但是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坏呢？】
“……你管这叫夸？”
之后的热评则是：
【鱼抒虐待猫猫，鱼抒虐待猫猫，鱼抒虐待猫猫！】
【校长不是解释了是误会吗？】
【肯定是花钱了。】
【闵宁宁什么来头？上次惹了席校草也没人管她，这次鱼抒居然还能主动跟她道歉。】
【呃呃，贫困生罢了，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呗。】
【冯娅栗也很刺头啊，这届新生真不咋样，上次我让一学弟去跑腿，居然敢拒绝我。】
【恶人自有恶人磨。】
【鱼抒真的好厚脸皮哦，我是她我就主动退学。】
【其实我觉得鱼抒挺真诚的，你们嘴上积点德，她被骂得还不够多吗？】
终于看到条中肯的评论了，鱼抒咧嘴笑。
可还没两分钟，她眼睁睁看着这条评论被其他人攻击，最后一刷新，居然没了。
她退出这个帖子，发现论坛前三页的帖子居然都跟她相关。
最开始的【惊！继鱼抒之后又有人在食堂开战贫困生】这个帖子早就没了热度，带着HOT字样的全是鱼抒做主语的，有人甚至没看到来龙去脉，就只知道鱼抒又在食堂闹事了。
更让鱼抒无语的是，她刷到了她的CP贴。
【i磕cp进，三对都薅磕[流口水]】
【粗糙暴力学姐x火辣娇蛮学妹，柔弱无助小白花x从天而降向日葵，正义班长x不良少女。哪对最天选，请投票。】
鱼抒愤怒地用小号回了一句。
【鱼抒独美】
“太离谱了！怎么冒出来个席湛夜的贴，就两张图片盖了3000楼？”鱼抒冲乔玟道。
标题是：
【速进，今日食堂混战，校草也来围观惹，舔颜贴。】
“居然一句黑评都没有，合理吗？”
图片里，席湛夜一动不动，跟周围眼神乱飞看好戏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视线始终凝在某个位置，握住咖啡杯的手指骨节分明，静态照片也能看出他的指尖有暗暗用力，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抒退出论坛，切换回大号，论坛绑定的聊天软件Link恰好收到了两条好友申请。
一个ID是【明天宁静】备注是闵宁宁，她顺手就通过了。另一条没有备注，ID叫禾，头像是一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琴。
鱼抒觉得有点熟悉，这个人……她在刚才骂她的帖子里见过。
居然还想贴脸骂她，正好她心烦得很，瞬间决定应战。
刚一通过，对面显示正在输入。
鱼抒立刻暴风输出，她打字很快，不到两分钟发出一条五百字小作文。
司黎指尖停在聊天框上的【你好，鱼抒同学，我是司黎。希望没有打扰你，我】，然后皱眉看着蓝色的气泡沉思。
【怎么啦，论坛没说够到当事人面前舞？那我今天好好跟你聊聊，我告诉你，没错啊，我就是鱼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桀骜不驯是我的名片，狂放不羁是我的灵魂。不，我没有生气啊~我怎么会生气……】
鱼抒脸上挂着微笑，优雅地把此人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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