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丽安不眨眼地盯了一会儿舍库,扭头出了门,“等会我来叫你。”
舍库沉默地点了点头。
埃佛里特·塔卡双手被捆在椅背后,他清醒的时候,舍库蹲在他侧前方,在桌角包裹着贴片的地方磨着手上的尖刀。
埃佛里特挣扎着手上的绳子,看着舍库毫无波澜的面部表情,怒目圆睁。
舍库擦干刀,轻描淡写地朝着埃佛里特脖颈上划了一道,“那天,坐在那里的那些人,都有谁?”
“和古莉相关的都有谁?”
埃佛里特·塔卡的嘴巴被塞着,他惊恐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舍库切菜似的,用刀划过埃佛里特的手指,划至小拇指处,她狠狠剁下。
埃佛里特的牙都险些咬碎在嘴里。
舍库:“现在有话要对我说了吗?”
埃佛里特额头的汗珠瀑布似的往下流,衣服裤子湿了一层又一层,他被吓到气若游丝,脖颈上细密的伤口渗出血,小拇指尖端传来的疼痛已经让他的大脑麻木。
他疯狂地开始点头。
“我记得你有一个远方舅舅,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被砍了头,你也想那样吗?又或是想下面的那些人一样,被吊起来打,你更喜欢哪种死法?”
“我不认识他们!”舍库将埃佛里特的嘴里的布条扯出,他剧烈喘息着,“我们都是戴着面具,你也看到了!”
是的舍库是看到了,其实库勒将这些人保护的很好,要不是埃佛里特自己在马戏团暴露出来,舍库还真找不到他的头上。
舍库将重新磨好的刀架在他的脖颈处,“牌桌上的筹码有多少了?你会不认识那些即将或者正在合作的伙伴们?”
舍库又划开一道口子,“你觉得我信吗?”
她下手又稳又快,割下一道伤口后,立刻将刀放到一旁的烛台上,用火焰将刀刃烧热,给伤口处止血,行动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埃佛里特突然想到在赛尔城,库勒对舍库的指认,他后脖颈掠起一丝冷汗。
她可是小的时候就敢杀人的。
“现在你的赔率最高......”埃佛里特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只要他能把你抓回去,北边的工厂主和南方的农场主和他的合作会更进一步。”
“好,说说古莉,她在你们这个合作中占了什么地位,什么狗屁农场工厂主们,告诉我他们的名字。”舍库说。
埃佛里特看着烧红的刀刃,咽了咽唾沫,他哆嗦着,“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只是定期去看表演,然后用让利的方式赢得古莉一点时间,古莉的死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你就没有意义了。”舍库高高举起通红的刀,从上往下刺过来。
“等等!我知道一个!他是负责将北方工厂主介绍给库勒的!别杀我。”
“是谁?”舍库问。
埃佛里特眼珠一转,讨价还价道,“先放开我。”
舍库将刀刃抵上埃佛里特,“妄想。”手下猛压。
突然,门开了。
卢丽安闯了进来,她一脸严峻地看着舍库,面色很是不善。
埃佛里特眼前突然一黑,重新陷入昏睡。
舍库咬咬牙,看着卢丽安,气不打一处来,“你进来做什么!”
卢丽安:“古莉死了?你是骗我的。”
舍库心里一沉,“你先等我问完。”
卢丽安横出一把匕首,横陈在舍库面前,“你究竟是谁?”
“我......”舍库心一横,正欲将埃佛里特重新叫醒,只要问出那些人,她就能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就能知道古莉究竟是被谁或者什么逼死的,她就能给她报仇了。
就差一步,问出来后,她就会杀掉埃佛里特,就差一点了。
“滚开!”舍库对卢丽安说。
卢丽安用匕首挡住舍库前进的路,“你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你来是要杀了他。”
舍库:“他不该死吗?”
“该死,但不是现在,”卢丽安逐步逼近舍库,“我们牺牲这么多的人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他身后牵扯甚广,若死了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
“他知道古莉是怎么死的,我要问出来。”舍库搓了一把脸,卢丽安再不让开,她得硬上了。
卢丽安垂了垂眼睛,但身子依旧岿然不动,“斗争过程会有流血,是难免的。”
“让开。”舍库不想和她在这里讨论崇高的理想,她闭了闭眼,只是重复道,“我得问出来。”
卢丽安手肘翻转,舍库拿起桌上的匕首反击,卢丽安一脚踢掉她手上的刀,将舍库面朝墙摁住,“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干扰这个行动。”
“要么你现在离开,要么我将你打晕后离开。”
舍库从袖口处滑出一把裁纸刀,猛地后刺,压制她的力量陡然一松,舍库健步到埃佛里特身旁,将裁纸刀抵在昏迷之人的咽喉处,“别过来!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卢丽安眯了眯眼,站在原地。
“我无意和你们为敌......”
卢丽安打断她,“你现在就是和我们为敌。”
“可是,菲管城我现在回不去,我只能问她,我需要知道古莉究竟是怎么死的......”
卢丽安淡漠地说,“有用吗?”
舍库手一抖。
“知道后又能怎样呢?她能回来还是你能有一丝安慰?舍库·塞西莉亚,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想要的姓名,这个姓名或许也没有带给你什么好回忆。”
“但是你要抓住一个执念过一辈子吗?你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吗?古莉的死是有意义的,但若你现在选择了错误的那一条路,她的死将没有意义。”
舍库深吸一口气,“你不要给我说这个......”
卢丽安慢慢靠近,“你知道她一直想做什么吗?你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战士吗?陡然得知她身亡的消息,我也很悲痛,但我们前进的道路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合作,埃佛里特他是北方工厂主的代表之一,工厂里有很多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兄弟姐妹,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去救。”
“先别杀他,他现在死了会有更多的人死掉。”
“为......”舍库还未说出口,这间屋子的房门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卢丽安看了一眼埃佛里特,“后面堵他可能不太好堵了,我们先走。”
舍库拽住埃佛里特的衣领,“把他带走。”
卢丽安让舍库从下面的窗户看一眼,“带着他出不去的。”
整个剧院里里外外塞满了守卫。
卢丽安在房间里踱步,揭开地毯,在埃佛里特床的前面一尺的地方,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可活动的小方块,卢丽安将小方块抠出来。
一根藏在里面的绳子露出头。
她使劲儿拉起绳子。
门外的人愈发暴躁,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他们的主子恐怕遭遇不测了。
“这里只能到剧场里面。”卢丽安最后看了一眼埃佛里特,失望地叹口气,随后跳进这个仅仅容瘦小女子通过的窄道。
舍库将地毯和小方块复原,在她低下头的后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
剧场里还有些人没有离开。
舍库和卢丽安混迹在往外走的人群里,随手偷了一个人的手帕,捂在嘴上。
她们经过躺在剧场舞台上的几个人,眼看进气少出气多了。
舍库经过其中一个人,她被前面的人插了队,脚步停滞了一瞬,一只血淋淋的手倏地握上她的脚腕。
黏腻温凉的血透过她的丝袜渗入肌肤。
卢丽安回头,舍库距离她两个人远,前面检查的守卫很严格,盘问得很仔细,大门她们是出不去的。
等埃佛里特醒来,她们就彻底出不去了,她逆着人流重新挤回舍库身旁。
此时她才看到舍库为何停留在这里。
那只拉住她脚腕一瞬的手已经垂落下去,血液沾湿了鞋面。
卢丽安从后面拍了拍舍库的肩膀。
忽然一个人从巨幅幕布后探出头,对卢丽安说,“走这边。”
卢丽安推了一下舍库,“走吧。”
舍库一寸寸地挪开自己的脚,那只手也在一寸寸远离,滴着血的指头在她的鞋面上画出弯弯曲曲不成样子的图案。
刚才那个人说,“救救我。”
“......救救我。”
只说了一句就咽了气。
舍库甚至来不及蹲下听清她另外一句话,向她求救的人已然消逝。
她见过很多人死去,甚至亲手结束过一个人的生命,她也曾被一系列的指点和信件引导着前往拯救她人。
可是那些是拯救吗?
被迫和主动不是一回事。
舍库自认自己热心肠不算多,她可以救人但是若是与自己的利益相冲突,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先解决自己的事情。
可她认为善恶有头终有报。
就像丽莎嬷嬷的仇要找院护长报,朱利安的仇要找那一家人报,古莉的仇要找库勒和那些面具人报。
但当那只手彻底离开她的脚面,彻底坠落到了地上。
她看着面前享受着这一切的人们。
那地上这些人的仇呢?该找谁报。
这个万恶的资本社会,还是丑态百出的阶级。
舍库茫然了,她以为自己很清楚的。
冤有头债有主,那么这个剧场里的所有人都该杀吗?
她不怕下地狱,也不屑于上什么天堂。
可是,刚有人向她求救,有人直面她无助地向她求救,不是来自古莉的信件,也不是来自“S”的命令。
古莉的信念是否诞生于一次次直面别人求救的时刻。
不止一双手朝她伸出求救的手说,“救救我。”
“......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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