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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在古莉塔死后半年时间,舍库终于离开了护幼院,她已经不再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在禁闭的那近半月中,她借由自虐般的重复,硬生生将自己的性子磨平,好像真的长成了一个大人。

因为舍库的去向是报社,算是护幼院中所有孩子出路中最体面的一位。

护院长应了圣侍长的要求,在舍库离开的这天还顺带组织了一场迟到的成人礼。古莉带来的那些箱子护院长一个人侵占了一多半,舍库不心疼,因为这些东西古莉塔早帮她安排好了,哪个箱子送给谁,里面都有随附纸条。

——为她能离开护幼院做足了准备。

舍库挥挥手——朝那些残忍的人,为自己离开前没有在这里放一把火感到遗憾,但她终归长大了,知识污染了她的脑子,将她变作了一个披着羊皮的坏种,收敛了幼时无知的獠牙,她仿佛一夜间就明白了抗争不止暴力。

多么温顺、多么知书达理,像个贵族家的小姐,大家都这样夸赞她。

护院长欣慰地看着懂事的已经成人的孩子,说,她以前可完全不是现在这样,还是我们教养得好,若是流浪荒野,现在准混不出个人样儿。

舍库重新捡起她曾抛弃的自己的姓氏,回到了虚伪的人间。

她用剩下的钱租了一间房子,她原想住在肯宁街,但是那边的租金太高,她现在只有来自报社微薄的薪水。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肯宁街隔岸的那条街——贝落街,她住178号。

“哦,天呐,您就是塞西莉亚小姐吧。”房东太太打开门,她脸上是画了一半的妆,像是着急出门的模样,她半掩着门,室内布置一闪而过,舍库眼尖地看到了房东太太屋子里一副巨大的画和靠墙立着的墙纸,估摸有十几卷。

舍库眼睛轻飘飘掠过,没有看到那副画上的内容。

房东太太的手在背后将自己的房门拉严实,不动声色道,“您的房间在三楼,哦,原谅我这个模样,无法帮您搬行李了,来这是钥匙。”

房东太太将一枚古铜钥匙递给她,钥匙上拴着的绳子散发着汗臭。

“小姐,我再确定一下,您只租一年吗?”房东太太靠在门上。

舍库吃力地从马车上往下搬箱子,闻言道,“是。”

房东太太剔了剔指甲,表露遗憾,“哦真可惜,我这个地方可是个香饽饽,公子哥儿们可都流连忘返。”

舍库笑了笑并未做评价,这个城市是留不住她的。

她提起两个箱子,吃力地往楼上走,此时一旁的房间门打开了,一位男子和舍库对视,舍库看到屋子里面是一位正在穿丝袜的女人,漂亮极了。

男子走到门口,穿好丝袜的女人又从他身后攀附而上,“亲爱的,晚上来接我。”

男子眼神紧紧盯着舍库,回身吻那位女子,“自然。”

等到他身后的门关上,舍库才收回眼神,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坦荡,这位在此处过夜的男子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女士,需要帮助吗?”

舍库由下至上地扫过他考究的着装,定格在他食指上的家族戒上。男子看了看门外还有几个箱子,尽数挡在门口,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舍库,遂低下身从对方手上不由分说地接过那两个最大的,“可以吗?小姐。”

舍库松开手,带着疏离却不冷漠的微笑,“您真是一位绅士,三楼,谢谢。”

房东太太等男人走了才对舍库说,“现在知道这里的好处了吧,这里来的最差的可都是子爵家的公子,若能嫁给他们......”

舍库觉得她纯属异想天开,但碍于她是个成年人了,她只好微微一笑,接纳这份令人恶心的友好。

她知道帮她忙的人是谁,那枚家族戒舍库见过,她在报社查阅了相关的资料,还打听到史密斯太太最近要办一场舞会,她唯一的女儿要嫁给菲管城的一位圣侍长,这场舞会关乎贵族,下涉及到圣廷,空前声势浩大,而南方的女巫再次蠢蠢欲动,她们一定不会错过。

报社的活儿不好做,老板人不错,但对于舍库的出身不太看好,何况她是个半文盲,书都是前两年才能读通顺,所以她微薄的薪水都来自于做些杂活儿,比如调制油墨印刷报纸,或者端茶倒水。

舍库喜欢闻油墨的味道,她看到占了半张报纸篇幅的舞会,仔细从模糊的背景中找到了早晨给他帮忙的那个男人,原来他也信史密斯。

舍库供职于阳光报,与其它的报社比起来很小,放在外行人眼中自然觉得很厉害,但是在各大报社排名中,阳光报属于中低层级。

阳光报什么都发,上至贵族密辛,下至寻狗启示,偶尔在左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报道中还能有一两条火爆的新闻。

中午舍库不能回家吃饭,她只能带些方便的面包片坐在她的小位置上狼吞虎咽,顺便翻阅以前的旧报纸。

和她一样不回家的还有一位老头子,他总是抽着一根细长烟斗,这种烟斗在绅士中很少出现,反倒是有些淑女小姐会用细长烟斗,不过碍于他也并非是一位绅士,所以大家对此没有过多探究。

他喜欢在云雾缭绕中用他那低哑的嗓音安排所有人做事。行为邋里邋遢,头发成股打结乱糟糟地挂在头顶,衣服像是去当铺随手借的,没有一丝的合身,裤腿一长一短显得他像个行动不便的瘸子。

但他很有才华,从他手下出来的新闻都是必爆,他报道的言辞犀利幽默不失温度,但是他规定自己一月只写三篇,是阳光报主编爱之深恨之切的一位“文学家”。

舍库第一天来到这儿,这位文学家就当她的面念了那首古莉写的小句,然后隔着脏兮兮的头发,他评价舍库,“这首小句倒和你本人长得不像。”

这里的人们对于舍库的来历心知肚明,但恐怕只有他从里子到面子都瞧不上舍库。

“给我泡杯茶来。”文学家叫凯厄斯,他吩咐起舍库毫不客气。

舍库从成堆的旧报中钻出来,她来到这里才知道,并不是因为古莉的姓,老板才决定录用她。而是古莉近乎恳求的、三番五次雪花片般的投稿信才将舍库从护幼院那个地方拉出来,在她死前唯一用心并且做成功的事情是拯救舍库。

老板并没有长期聘用舍库的打算,他人好但并不想成为慈善家,这个看着很倔强的姑娘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去走,毕竟只有倔强可生存不下去。

舍库废寝忘食地学习如何写新闻稿,她将所有的能找到的旧报纸拿出来逐篇学习,她要留下来。

在翻阅以前的报纸时,她还刻意留意了一下“女巫”的动静。

但是自从上次那个半路就偃旗息鼓的围猎运动后,近六年各大报纸上女巫的消息都显得很少,像是真的没了动静。

每当她开始用功的时候,凯厄斯就要走过她,身旁的风带出一股酸臭的霉味,凯厄斯毫不避讳地看着舍库手上正在做无用功的事情,出言刺道,“还不如出去走走,找几个新闻跟跟呢。”

就这样过了近一周,舍库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位文学家说的话好像并不全是讽刺。

于是下午她也没赶上吃饭时间,而是进了报社的档案室,翻了几件都已经落灰的小道消息,什么哪位伯爵又养了一位情妇,什么公主未婚先孕,将孩子遗弃荒原......

舍库腆着脸抱着这堆不知从哪儿来的陈年旧事凑到凯厄斯桌前请教。

“先生,我该如何选择一篇适合我的新闻去跟呢?”舍库姿态放到最低,希望能从这个奇怪的人身上学到知识。

凯厄斯一脸诧异地盯着这一堆“垃圾”,他将烟斗伸到舍库脸前,毫不客气道,“你知道什么是新闻第一要素吗?”

“就是报道真相......”

“错!”凯厄斯用烟斗瞧了一下舍库的额角,“是昨天你的二舅奶奶吃了块黑麦面包结果被噎死了,是前天,你住的那条街上的一个鳏夫傍上了一位贵族小姐,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舍库揉着脑袋,猜测道,“是要最近发生的事情?”

“对吗?”

凯厄斯从鼻腔中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算是夸奖她的悟性还不错。

舍库恍然大悟,新闻要的是时效性,只有最近发生且发生在身旁,或者噱头够大的事情才能提起广大民众的兴趣。

凯厄斯端详片刻舍库,低哑的嗓音再次开口,“你去写一篇报道。”

舍库一愣,“什么报道?”

凯厄斯沉沉地目光注视着这个略显单薄的姑娘,他注意她很久了,护幼院出来的孩子案例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毅力。

“你去写一篇关于库勒圣侍长独女古莉塔·库勒自杀的报道,明天给我。我再决定教不教你。”凯厄斯说完这句话,留舍库一人僵立原地,他下班了。

舍库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在扶手椅上缓了缓,她掩面半晌,近乎崩溃地从床下抽出古莉的牛皮箱,里面依旧是那些信。

自从古莉塔走后,这些信件再没有更新,舍库在里面存放了自己的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她从报纸上收集到的关于圣廷、关于各大贵族、关于女巫和北方工人的剪纸。

她仔细的在这些剪纸中寻找漏洞,并在一旁标注,手法拙劣低级且漏洞百出。但她依旧想找到一条能彻底根除这个毒瘤的道路,以前的暴力手段行不通,于是她转向另外一条路。

她轻抚过这些剪报,今晚没有继续整理它们,凯厄斯说让她写一篇古莉塔自杀的报道......

第二天凯厄斯等着舍库来找他,可是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舍库的身影,凯厄斯又故态复萌过去看舍库正在忙什么。

“女巫灵魂杀人事件。”

凯厄斯知道这个事情,是在离城里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那里的人一直说晚上偶尔能听到鬼魂的声音,村子里出现过一位女巫,女巫住过的房子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警探去了好几次都一无所获。

但是这事对这个小姑娘而言根本没可能,而且凯厄斯觉得这事儿并非传言那样简单,背后或许势力复杂。

“这个别看了,没人跟,都放了近半个多月了,你别白费力气了,”凯厄斯敲了敲舍库的桌角,但是舍库只是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查关于这个事件的信息,凯厄斯一顿,“昨天叫你写的报道呢?拿出来。”

舍库长呼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我没写。”

凯厄斯眯着眼睛,看着这小丫头倔强的眼神,提起兴趣:“为什么没写?”

舍库压低声音,凑近凯厄斯,用不容置疑的话说,“因为她不是自杀。”

凯厄斯一怔。他从来知道要想探明一个人真正的品行就得施加适当的压力,压力越大,揭露越深。

昨天的报道是他故意的,他回去猜测了多种结果,甚至会猜到舍库会随手写一篇来敷衍他,谁知人压根儿没写。

凯厄斯突然爆发出大笑,所有人都侧目看过来,他重重捏了一把满脸疑惑的舍库的肩头,然后笑着离开了。

文学家又犯病了。

那天偶然碰到的男士在舍库团团转的脑子里逐渐烟消云散之时,某次舍库下了班,两人却迎面撞上了。

男子看到她从报社出来,脸上难掩讶异,仿佛是觉得能够在报社工作的人怎么住在两人初遇时的那种地方,于是他的态度又换了一种,带着欣赏却依旧兼顾着不屑。

绅士和上等人家的小姐都是不需要工作的,即使这份工作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差,但是他头顶环绕着的家族光辉让他刻意回避了这一点。

“詹德·史密斯,幸会。”詹德从西装外口袋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了一系列看不懂的头衔。

舍库接过名片,挑了挑眉,适时用克制地遗憾道,“史密斯先生您好,我可没有这个。”

詹德微笑着伸出手,“哦,这只是一个认识彼此的手段罢了,可否告诉我您的芳名?”

舍库·塞西莉亚将自己戴着乳白色手套的手放在詹德的手心,微微屈膝,“舍库·塞西莉亚。”

“哦?您的家族是否和北边的塞西莉亚家族有某些远方关系。”詹德和她并肩走着,妄图想用这句话来讨个好感。

舍库摇头,“绅士和贵族是不需要工作的,不是吗?”

詹德尴尬地笑笑,自觉自己找话题的模样被看穿,于是状似坦然道:“您的话真是叫我不知该说什么。”

从那天后,舍库总会偶遇詹德,两人偶尔会共进午餐,但是这位史密斯家族的公子哥再没有去过贝落街,住在一楼的那位姑娘不久后换了个地方,她不认识舍库,但是舍库却记住了她。

某天詹德邀请她去剧场看表演的时候,那位姑娘穿着搞怪夸张的戏服与舍库擦肩而过,詹德在一旁目不斜视,在他看来进入剧院已经是一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了,何况成为剧院的演员,他绅士地将舍库往一旁拉了拉,担心她会因为害怕沾染下等人的气息而有着与他一样的烦恼。

舍库看着詹德脸上熟悉的面具,微微一笑,悄手拉住了那位姑娘。

那个女子回过头才看到熟悉的詹德,而他的旁边早已换了人。

剧场开幕半小时后詹德才从外面回来,帽子被他拿在手上,额角微微一层薄汗,看来即使是绅士应付起这种事情来也略微有些吃力啊。

舍库温柔体贴地问道,“她是谁?”

詹德回答了什么,舍库并未认真听,只是看着对方急于掩饰和摆脱的神色。

史密斯家族的聚会时间还长,舍库习惯了冷一冷詹德,于是这几日她为了避开詹德,总是待在报社学习到很晚,凯厄斯从那天后再没有关注过舍库,但是说话不再夹枪带棒,只是舍库自觉自己拜师这条路好像走到了死胡同。

而老板看到她这个努力的模样,心里也挣扎了一下是否要急着叫她走人。

学习到夜色沉重,舍库才慢吞吞地回到家,她很累,但是睡不着,于是等粘贴好今日的剪报,她又打开了古莉塔的“书”,这本书还没写完,只是个粗稿,甚至只开了个头。

舍库又拿出另外一沓纸,将古莉塔的书誊抄在上面,她抄得很慢,已经写了一半了,这本书抄完总共的字可能也就写十页纸,但是她一笔一划都临摹得很仔细。

她感受着笔下作者的痛心与悲伤,今日只写了半页,她就眼睛痛到无法继续,伏在桌上将眼睛摁在胳膊上。

这边街道旁的屋子都不怎么隔音,舍库趴在桌上能听到隔壁不同房间传来的声音,还有马车停在楼下的声音,男人女人孩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她感到烦躁。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舍库擦了把脸,起身起开门,门外是房东太太,她拿了一卷墙纸,是淡蓝色的,上面一圈圈繁杂的花纹,“我给你找了这个,你看你用不用得上,卧室墙上的霉斑可以拿这个挡着。”

舍库接过墙纸,“真是太感谢您了,索恩夫人。”

太太看到她的眼睛,探头瞧见了舍库桌上摊开的纸,“报社工作还是太辛苦,蜡烛熏得你眼睛都红了。”

舍库揉了揉眼眶,不置可否,“赚点钱嘛。”

索恩夫人准备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舍库说,“哦,楼下一位小姐,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我问她找谁,她说她谁也不找,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小姐?什么模样?”舍库打了个哈欠,将墙纸立在门里边。

说起这个索恩夫人好像立马来了精神,“哦!天呐,她留着丑陋的短发,头发是刺眼的白,”她一拍手,“甚至没有戴一顶简单的帽子,哦,真是格格不入。”

舍库关上门走到床前,打开窗旁的帘子。

就如索恩太太而言,马路的对面,一位身穿驼色大衣的小姐,高挑端正地站着,留着齐肩的银短发,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她的手潇洒地插在衣兜,此刻菲管城被裹挟在风雨中,她却一点都不像冷的样子。

那位女子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一高一矮,两人的眼神对在一起。

舍库居高临下地观摩了烟花许久,对方也在丝雨中回看她,半晌后,她没有一丝犹豫地合上窗户,拉上帘子,重新坐在书桌前,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箱子,但是内心却是恍然隔世般的怅然。

不出她所料,只是转瞬之间,她的门再次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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