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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恶贯满盈

平日供张怀歇息的直舍内,孟冬辞独自去见了这位在吏部只手遮天的尚书胡襄。

胡襄颈上套着长枷,手腕上捆着铁链,脚踝处坠着一双被铁链串起的铁球,另有麻绳穿过铁链孔隙,将他拴在了床榻上。

孟冬辞推门入内时,他本阖着眼倚在榻边,闻得门轴响动,方睁开了眼。

这人瞧着已年近花甲,长须灰白,约摸是半月有余的牢狱磋磨,叫他乍一瞧形容枯槁,仿若将死。

这间屋子的两扇小窗皆用桑皮糊着,透不进什么光,骤然有日光泼进屋内,胡襄被晃得眯起眼,朝孟冬辞的方向看过来。

孟冬辞伸手掩上门,留下一条三四指宽的缝隙,大部分日光被拦在门外,她看见胡襄蓬乱白发下打量她的那双眼,目色如炬。

胡襄先开口,问孟冬辞:“这是哪儿?”

孟冬辞走近,停在距胡襄几步之遥的地方:“大理寺。”

“是了,今日三司会审,”胡襄朝孟冬辞笑笑,“你一个女子出现在大理寺本就逾矩,竟还直呼张怀的姓名,可知身份贵重,让老夫猜猜——

“洪辽女子少出闺阁,即便有些不守规矩的,也不敢独身来见我这将死之人,所以,你不是洪辽人。”

孟冬辞在小桌边的矮凳上坐下,并不否认,示意他继续说。

“七皇子妃,”胡襄拖着腕间沉重的铁链朝她拱了拱手,“久仰大名。”

孟冬辞浅淡一笑:“这话也是太客套了,莫说皇子妃只是个身份而非姓名,单说我的声名,早该一片狼藉,何来久仰之说?”

胡襄摇头笑道:“能叫七殿下不顾前程也要娶的女子,当得起老夫这一声久仰,况且老夫如今还能喘气,大约也该多谢殿下与皇子妃罢。”

“客气了,”孟冬辞敲了敲茶壶,见里头仍有小半残茶,便斟了一盏起身递到胡襄手里,“你现下是此案的关键,得要死得其所。”

胡襄接过茶盏,仰头喝尽,孟冬辞见状,拎起壶就着他的手又将茶盏斟满,随口问道:“胡老半生纵横官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可觉得不甘?”

胡襄将最后一滴茶倒进嘴里,仍意犹未尽地举着茶盏,直到手承不住铁链的重量,这才哆嗦着放下,笑着答:“老夫早知道自己会是这个下场,所以没什么不甘。

“皇子妃来此,应是七殿下授意罢,反正这朝堂往后如何也与我没什么干系了,为谢皇子妃这两盏茶,七殿下想此事牵连谁,老夫都能替他办到。”

“殿下如何想我不清楚,不过有几件事想请胡老解惑,”孟冬辞坐回矮凳上,问,“究根结底,这些事的源头都是因为当日殿下于别院设宴,赵千石送去的两坛犀角酒,他是你吏部的人,当时去赴宴也是承了殿下送到吏部的请帖,胡老可知这犀角酒是谁授意赵千石送的?”

“那酒是我给他的,赵千石好酒色,我本想借此让他受一番罪,可他却不知受谁教唆,将那酒送去了七殿下处,”胡襄说,“现下想来,当时储君谣言四起,想七殿下出事的人,无外乎是想坐上龙椅的人,但具体是哪一位,我倒是不敢断言。”

“第二件,”孟冬辞先点头,又问,“你既如此厌恶赵千石,为何还要保他?他究竟握着你什么把柄?”

胡襄却不答,只问:“赵千石现下可还活着?”

孟冬辞答:“活着,但应当没多少时日了。”

“那就好,总算还来得及,”胡襄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皇子妃别看我在朝堂如鱼得水,但我少时并不聪明,十五方考中秀才,之后屡次落第,直到三十有六还只是个知县。

“我四十三入临邺城做朝官时,以为终于熬到能一展抱负的时候了,却没承想,临邺城,才是人间炼狱。

“我那时只是考功司郎中,秉着文人傲骨,守本心,不收贿赂,从没做过亏心事。我与发妻青梅竹马,她给我生了一儿一女,却跟着我困苦半生,我进了吏部,俸禄不低,以为能领着她过好日子了,却因屈从赵千石背后的权势,叫她含恨而亡,未得善终。”

“赵千石任司封司员外郎,即便是早些年,官职也略低于你,”孟冬辞问,“就因为他背靠赵家么?”

“不只赵家,赵千石利用赵家权势或威逼或利诱,结党无数。

“那年赵千石上门提亲,希望我将女儿嫁与他,他样貌丑陋,年岁又比我女儿大不少,我本瞧不上他,但他倚着赵家,又兼有时任右侍郎的兆余作保,我只能应了这门亲事。

“却没想到,赵千石求娶竟是要把我女儿当做人质,成了赵千石和兆余牵制我的把柄,他二人成婚不到半年,赵千石就以我女儿身有顽疾为由将她送出城关着,又以她的血衣胁迫我收受贿赂,给他和兆余的人开后门,数次放宽绩核标准。”胡襄咬着牙抹了把泪,哽咽失语。

孟冬辞脱口问道:“既如此,为何不和离?就算不能和离,你好歹是官身,为何不将女儿接回本家?”

胡襄一怔,复又苦笑:“和离?这是大煜的法度罢,洪辽之内,只有休妻,没有和离,已经出嫁的女儿,若是被我强行接回本家,那是失了妇德,要遭闲话的,那她往后该如何做人?”

就为这么个空泛的‘妇德’便赔上她的性命么?

饶是孟冬辞尚算能言巧辩,也不免语塞。

默了少顷,孟冬辞又问道:“可我与殿下查过赵千石生平,他似乎没成过婚。”

“那是因为我女儿被他折磨至死,他怕背人命官司,便给了户部左曹郎中史聪银五百两,叫他在籍册上抹掉了我女儿的存在。

“为了我女儿能活命,多脏的事我都替他们做,却不知那时她早已成了城外庄子里一具无名无姓、无人收殓的白骨。

“我妻听闻此事大病一场,心疾难愈,趁我上朝不在家中,吊死在了梁上,我儿不忿,想去找赵千石替他娘和姐姐讨公道,却被兆余派人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人善为人欺,我赔上妻女的性命和儿子的前途,仍换来脏水满身,我不知一旦升任尚书,便会成了兆余和赵千石手中傀儡么?我知道,但众人皆贪,唯我独清的后果是什么?”胡襄抹掉眼泪:“那就贪罢,大家一道贪,近些年我无恶不为,手下数条人命,不就官拜尚书,权势滔天了么?”

孟冬辞看着蜷在榻边、本该一身清气的胡襄,默了半晌,站起身自他手中收回了茶盏,张口,却只泄出一声轻叹:“若令郎仍在人世,我会叫殿下将他寻回,好生照看的。”

“事已至此,他活着也不过被我牵连,死了也好,死了才是解脱,老夫与皇子妃做个交换罢,”胡襄忽地提起个笑来,“我做七殿下手中利刃,换赵千石千刀万剐。”

“哗啦”一声,一只青瓷茶盏被摔得粉碎,尚冒着热气的茶汤泼在地上,混着碎瓷,溅了孔昭满身。

孔昭冷笑:“张大人动辄摔杯砸碗,也是太不体面了。”

“我不体面?”张怀掐着腰在原地转了一圈,“那孔大人什么意思?你数次于言语中暗示七殿下和邱大人,说我监守自盗?我盗什么?我今日一早便与七殿下去了盛奎宅邸捜査,你刑部虽是此事主审,但我大理寺和邱大人御史台,难道就全站在一边看着?凭你信口胡说么?

“更何况,此案涉吏、礼、兵、户四部,难说与你刑部毫无干系,你既说我监守自盗,那负责监察百官与六部的御史台总该清正罢,怎么你还数次堵邱大人的话头呢?”张怀踱到邱兆揾身侧,指着门的方向,怒道:“胡襄一进大理寺,转头狱里就出了命案,孔大人不张罗并案也就罢了,竟查也不查就认定了凶手,什么三司推事,我看不过是孔大人的一言堂罢了,这案子也不必审了,孔大人反正心里早有筹算,直接去回陛下结果就是了。”

邱兆揾偏头看向张怀,立时会意,起身将张怀引回他的位置,笑道:“张大人说笑了,孔大人方才不过一时嘴快,七殿下尚在等结果,咱们这么吵下去,仔细冲撞了七殿下。”

元珵听见这句,在屏风后幽幽接道:“倒不至于冲撞,我是不爱听人绊嘴,现下却觉着,偶尔看看斗鸡,也是个有意思的消遣。”

孔昭:“……”

邱兆揾:“……”

张怀:“……?”

“与三位开个玩笑,”元珵清清嗓子,开始说人话,“今日张大人确实与我一道去了盛奎宅邸,我二人一道在大理寺门口听闻狱里出了命案,外头的、还有现下仍守在盛奎宅邸的那些小吏,皆能替张大人做证。

“不过,”元珵话锋一转,“现下我最想知道的,还是盛奎找人杀我妻一事,还有别院外那支暗箭,究竟与四哥和右相有没有干系?”

张怀闻言,便朝屏风的方向躬身,将他如何端了临邺城的琉歙,如何去匯泞查证,在琉歙众人审出的结果,还有第二回盛奎授意澄怀楼女子刺杀之事在孔昭与邱兆揾跟前,绘声绘色地又说了一遍。

元珵听罢,先学着张怀的模样砸了只茶盏,半晌过后,方长叹一声:“我妻自大煜而来,无父母撑腰,无家人帮扶,自来临邺,恪守本分,待我痴心一片,待下人和颜悦色,堪称良配。

“可就因宴上替我在大哥面前解了个围,便屡次招来杀身之祸,果真皇家血脉亲情生来淡薄。

“此事若是父皇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觉得心寒,我本还觉得四哥与我一向亲厚,此番定然是受小人梭摆。”

元珵踏着地上的碎瓷,说了今日的头一句真心话:“我早说过,动我妻者,必得付出代价,既如此,我也就不顾念什么兄弟情义了,张大人,咱们自盛奎家中查出的罪证,便就交给孔大人与邱大人罢,咱们该审案审案,该查证查证。

“恶贯满盈之人,该受人怒与天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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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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