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的帝京,柳絮纷飞如雪。
贡院门前,人潮涌动。三年一度的春闱大比,天下英才尽聚于此。守卫森严的朱红大门两侧,禁军持戟而立,目光如电地扫视着每一位进场的举子。
"沈明!扬州府沈明可到了?"
唱名声第三次响起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才匆匆从人群中挤出。青布直缀,方巾束发,背负一个半旧的蓝布书囊。
"学生在此。"
守卫皱眉打量着这个迟到的举子。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整个江南的烟雨。
"搜身!"
粗糙的大手刚要触及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举子却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上:"军爷辛苦,些许茶钱不成敬意。"
守卫掂了掂锦囊分量,脸色稍霁,只草草检查了书囊便放行了。
跨过贡院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沈明"——实为女扮男装的沈知意轻轻吐出一口气。三年准备,就为今朝。
九天后,当春闱放榜,那个来自扬州的瘦弱举子"沈明"三字赫然在列,且名列前茅。一时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成了茶楼酒肆最热门的谈资。
"听说那沈明年方十八,文章却老辣得很!"
"主考官王大人亲口称赞其'经天纬地之才'!"
"可惜出身寒门,殿试上怕是要吃亏......"
这些议论,沈知意充耳不闻。她闭门不出,焚香沐浴,等待着最后的殿试。
紫宸殿上,年轻的皇帝周昱宸高坐龙椅。连续三日策问,他已显疲态,直到翻开那份署名"沈明"的答卷。
《论治国平天下之道》——字字珠玑,针砭时弊却又不失稳重。尤其是关于整顿吏治、平衡南北的主张,竟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宣,扬州沈明上殿!"
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沈知意垂首趋步而入,行止间衣袖生风。
"沈卿年方几何?"皇帝打量着阶下这个清秀得过分的年轻人。
"回陛下,臣虚度十八春秋。"
"十八岁便有如此见识,家学渊源否?"
沈知意眼帘低垂:"先父沈砚,曾任扬州府通判。"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沈砚?可是五年前因贪墨案被流放的那个沈砚?"
"正是家父。"沈知意声音平静,"但家父蒙冤,臣愿以毕生之力还其清白。"
殿中一片哗然。罪臣之子竟敢在御前直言不讳!
皇帝却来了兴致,一连问了数个治国难题。沈知意对答如流,引经据典却又切中要害。渐渐地,殿中大臣们都屏息凝神,被这个年轻人的才学所震慑。
"好!"皇帝拍案而起,"朕点你为今科探花!"
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们把酒言欢。沈知意独坐一隅,浅尝辄止。酒过三巡,户部侍郎之子刘钧借着酒意凑过来,非要与"沈老弟"把臂言欢。
推搡间,沈知意的衣袖被扯开半截,露出一段如玉皓腕。
"你......"刘钧瞪大眼睛,酒醒了大半。
事已败露,沈知意反而镇定自若。她整了整衣冠,向闻声而来的众官员深施一礼:"在下沈知意,女扮男装应试,实为家父沉冤,不得已而为之。"
满座哗然。女子参加科举,这是欺君大罪!
消息火速传入宫中。皇帝震怒,立即召见。
"沈知意,你可知罪?"御书房内,周昱宸面沉如水。
沈知意伏地而拜:"臣女知罪,但求陛下明鉴。先父蒙冤而死,臣女唯有此法可入仕途,查明真相。"
"你一介女流,就算入了仕途又能如何?"
"臣女愿以才学报效朝廷。若陛下不信,可当场考校。"
皇帝沉吟片刻,出了几道难题。沈知意不仅对答如流,还就当下户部账目混乱之事提出了独到见解。
正当皇帝犹豫之际,屏风后转出一人:"陛下,臣有一言。"
来人一袭墨蓝锦袍,剑眉星目,正是当朝靖国公萧景珩。
"萧卿请讲。"
"沈氏女扮男装确有罪,但其才学难得。不如让她以女官身份入翰林院编修典籍,戴罪立功。近来户部账目混乱,她既通算术,或可协助查证。"
皇帝思索良久,终于点头:"准奏。沈知意,朕念你才华难得,免你死罪。即日起入翰林院供职,协助靖国公查账。若有功,再行封赏;若有违,二罪并罚!"
"臣女叩谢陛下恩典。"沈知意深深拜下,无人看见她眼中闪过的决然。
她知道,自己终于踏出了为父昭雪的第一步。而这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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