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求求你,不要离开……】
谁?
是谁在耳边说话?
【嬴欢,谁允许你死的!谁允许的……】
【凭什么……嬴欢,你必须要留下来赎罪!】
【好样的,嬴欢。你真是好狠的心,回答我,回答我——】
各色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脑海,有女有男,仿佛坠入了一个大型的麻雀窝。
嬴欢?
为什么他们都在叫她的名字?
离开?她要离开了吗?难道她已经死了?不然这帮人怎么会哭丧着脸呢?
怀着满腹疑云,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隙,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浑身轻飘飘的,甚至察觉不到肉身的存在,宛若招魂般的声音传入耳膜,在脑海中不间断地回荡着。
【嬴欢——】
【别怕,你不会再孤单一人。】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也不知其中哪个词触动了她的神经,一股剧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
“哈……”她猛地吸入一口气,下意识排斥周围那些凄厉的嘶嚎,心底浮现出一道声音,分秒不停地警告着——
离开,快离开他们!离开这里!
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灵魂深处猛然激荡,像一盆刺骨的冷水浇在头上,嬴欢几乎是借着本能顺从心底的声音。
她拼命控制住回头的冲动,等再次抬首时,视野内随之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点。
它甚至只有芝麻般大。
就像一张纯黑色的纸被针尖扎了个小洞,光线奇迹般地从那微不足道的针孔中透了进来。
渐渐的,它变得既朦胧又刺眼,所囊括的范围愈变愈大,仿佛在对自己招手。
嬴欢被那耀眼的光辉攫住了心神,她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通往何处。
它的尽头会是天堂吗?
光点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很快,视野被强光彻底占据。
身后的窃窃声被扭曲成杂音,耳膜的痛感骤然减轻了许多。
嬴欢毫不犹豫地向光芒伸出一只手,宛若一条脱离鱼群的游鱼,拼命地夺取自由的氧气。
她扑向她的天堂。
……
【滋滋——】
【世界系统尝试重连中——】
【已识别绑定者灵魂——】
【肃清者「001号」验证成功!】
【亲爱的肃清者,欢迎回到「白梦长廊」,系统尤拉将竭诚为您服务——】
*
狄兰医疗部,某观察室。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又刺鼻,伴随清晨尚未散去的薄雾,在空气中缓缓流通。
偌大的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座胶囊形状的容器。
休眠仓中的少女动了动手指,苍白的眼皮不断颤动,那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仓外,一女一男分别立于两侧,所有心神全部放在深陷梦魇的少女身上。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低迷。
站在左侧的女人抿了抿干巴巴的唇,心不在焉地想,自己今天竟然忘记带新买的润唇膏了。
本就烦乱的心情变得更糟不说,还要分出些心神应付旁边那位大人物。
啧,还是赶快找点话题吧,结束这该死的沉默。
约莫十秒钟后,拿着记录报告的女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知道大指挥官的时间宝贵,并非成心打扰你工作,只是……”
她叹着气,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腕表,继续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次她的任务时长超过了以往的均值,并且苏醒时间也比我们预计的推迟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次的模拟世界难度并不高,区区B级而已,对少女来说甚至算不上什么开胃菜。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眼下的种种异象才更让人觉得担忧。
如果嬴欢真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军部那群老家伙绝不会放过她。
“我有考虑过是否要启动强制唤醒装置……”女人一手捧着记录本,一手频繁按动圆珠笔,盯着纸面焦虑地碎碎念道,“但经过系统评估,以她现在的精神值恐怕无法承受装置启动时带来的一瞬间的精神震颤。”
简而言之,强制唤醒的风险极大,她们无法采取任何干预措施。
冷色调的顶光倾泻而下,在男人的肩边残留一层驳杂的光影。
设计考究的海青色制服在他的身上宛若量身定做,质感硬挺的衣料勾勒出修长的身型,冷肃而克制。
在听完女人的话后,他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目光也未移动一丝一毫。
凌厉的眸宛若深冬湖面下的冰层,仿佛她的生死与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女人长吸一口气,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忍不住向旁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我说你啊……嘴上说着不关心这个妹妹,浮空器倒是开得比谁都快,怎么一到这里就变成哑巴了?”
她没好气地瞪着男人,对他拧巴的性子实在不敢恭维。
怎么说他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要不是知道些他们家里那档子事,恐怕真要被这个冷面无常骗过去了。
“秦尔槐,我再最后纠正你一次——”那道目光淡淡转移她的身上。
被人突然连名带姓地叫,秦尔槐还有些不适应,她缓缓望向男人,莫名感到几分紧张。
那对赭色的虹膜有着香樟木般的纹理,比任何冷兵器都更具威慑力,仅仅一瞥便令人脊背生寒。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她姓嬴,与邬家仅仅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把他们两个扯上关系,更别在他面前提起“兄妹”这两个字。
秦尔槐被这话堵得一时间有些哑言,觉得颇为好笑,摇着头道:“邬泽啊邬泽,你可真是……”吐槽的话还等没说完,她突然噤住了声。
我嘞个姑奶奶!
原来他们口中的主角早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已经苏醒了,正两眼空空地望着头顶的LED灯带,一声不响。
少女的头顶分出两簇深灰色的呆毛,眼睫垂落,像一只安静而乖巧的木偶。
“欢欢?”秦尔槐神色一敛,立马把手中的东西都丢在一边,大步上前。
“……”嬴欢对她的喊叫声视若无睹,眼珠直直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处,眸光黯淡而沉默。
这已经不仅仅是“安静”了,而是“死寂”。
秦尔槐在触控面板上操作了一番,很快,电子合成音响起。
【仓内供氧系统已关闭,仓门即将开启,请确保周围环境安全。】
短促的系统播报后,仓门自动向上打开,秦尔槐匆忙探下身去,帮助少女解开安全扣。
仓内温度要比室内温度要低得多。
咚咚、咚咚、咚咚……
回到正常室温下,嬴欢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慢慢放松下来,心跳逐渐加快。
“你感觉怎么样,欢欢?”秦尔槐满眼心疼地捧起少女冰凉的脸颊,轻轻抚摸。
此刻,那双比山涧清泉还要澄净的眼眸里充满了空洞,让秦尔槐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怎么一个任务周期不见,人好像变傻了呢?
秦尔槐一边在心底担忧地想着,一边把白大褂脱下来裹在少女身上,捞起她的两只手,试图用体温捂热。
身后的男人依然保持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墨黑的瞳孔聚焦在嬴欢那只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上,无意识间皱了皱眉。
他想上前,可看见两人分外亲昵的动作,最后还是选择停留在了原地。
嬴欢渐渐适应了呼吸的节奏,抬头,对上女人温柔而认真的眼睛。
她……是谁?脑海无端冒出疑问。
眼前女人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头发及腰,像个瓷娃娃。随着她弯腰的动作,些许浅粉色的发丝垂在嬴欢的指间,痒痒的。
医生?怎么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少女迟钝地晃了晃脑袋,大脑还在全力重启中,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什么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该不会真是傻了吧?可千万别!
秦尔槐心底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二话不说直接把少女从仓里抱了出来,急冲冲地朝着检查室奔去。
本来嬴欢还在漫游天际中,忽然全身一轻,随后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
嬴欢:?
女人的怀抱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暖,带着些许粉玫瑰的清香。
身体摇来晃去,她迷茫地盯着女人奔跑中有些模糊的侧脸,总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她们在以往无数个日子里都曾如此地亲昵过。
好奇怪,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怪。
但女人身上传来的热度却是那么的真实。
嬴欢像小孩子一样抱紧女人的脖颈,试图从中汲取一些安全感,目光无意识间落在身后,她瞥见一个男人。
他……又是谁?
男人站在走廊尽头,身姿颀长,气场强大而稳重。
更重要的是,嬴欢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到了一股浓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嬴欢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LED灯管给男人打上一层清冽的冷光,目光相接,那张冷峻的脸上是说不清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她欠了他的钱吗?
嬴欢默默攥紧手指。
刚才他是不是就站在粉头发女人的旁边来着?啧,好像完全没印象了……
好消息:眼熟。
坏消息:但不记得了。
嬴欢越想越觉得糊涂,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那处涨得发痛,好像平白无故挨了一棍子。
还没等嬴欢想出什么门道,女人已经带着她来到一间检查室,她被放置在医疗床边,紧接着,各种电极片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个大型仪器正在对着她进行全身扫描,嬴欢盯着面板后女人的面庞,试图从表情中找到些可以分析的情绪。
说实在的,看上去感觉不妙,她很快便在那表情里得出了结论。
“邬泽——”秦尔槐面色凝重,扫了眼站在医疗室外等待的男人,朝他迅速地招了招手。
感应门向两侧拉开。
两只长腿踩着军靴走上前,他的目光落在虚拟面板上,浏览完密密麻麻的数据后,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趋于严肃。
嬴欢眉头一挑,好嘛,该不会是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然而,实际上要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根据扫描结果,嬴欢的记忆模块出现了大面积缺失,损失了包括近期之内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记忆。
床上,坐得笔直板正的少女被这对女男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冰块脸,目光锐利得像要把她烧穿一个洞。
什……什么情况,难道她患上了不治之症?
身下的床单被抓得一团糟,还没等嬴欢想出个所以然来,肩膀蓦然一痛。
那个被称作邬泽的男人此刻正扳过她的身体,死死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们彼此对视。
男人头发乌黑,质地偏向硬朗,额前的薄发是标准的三七分,比寻常人还要长一些。
嬴欢第一次距离人如此之近,鼻尖相对,甚至能看清那双瞳孔中浓稠的墨色,她无比排斥地向后仰去。
“我是谁。”他的手指还在用力。
哪来的神经病,嬴欢表情生硬地掰开他的手。
男人力气大得吓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双臂,不出意料的多了两圈红痕。
眉头登时一紧,本就心中不快的嬴欢此刻更是怒上心头,也不管对方究竟是何身份,冲着他冷声低斥道:“你是谁关我什么事?你这家伙真的很缺乏教养。”
这种没礼貌的男人就应该扔到修道院进修个几十年,她在心底补充道。
在此话出口的一瞬间,周身气压骤降,仿佛有无数片刀刃切割她的身体。
“啧……”秦尔槐用笔敲了敲额头,快要被这“口不择言”的小祖宗折磨疯了。
她们面前站着的可是联邦最年轻的少将,大名鼎鼎的狄兰最高指挥官!手里掌握着至高无上的军权,那可是实打实的“权力”,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只要他想,就可以无比轻易抹去一个人的存在。
更不用提,邬泽很早之前就和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形同水火,此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说不准会带来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秦尔槐侧过眼眸,余光落在僵持不下的两人身上。
或许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忘掉过去也算一件好事呢?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虽然知道大指挥官秉性廉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但秦尔槐还是不免替少女提了一口气。
忍着头痛,秦尔槐当机立断地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吧,邬泽。我需要把其他检查做完。”
很明显,刚苏醒的嬴欢很排斥他,这种情况下,把两人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垂在身旁的手掌轻轻颤抖,指节暴露出一片浅白色,男人恢复从容,冷冷道了句“好”。
临走前,嬴欢看见他打开了通讯终端,似乎在拨打某个号码。
真是怪胎。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对粉毛女人点点头:“谢谢,你是好人。”
好,人?
被莫名发了好人卡的秦尔槐喉头一哽,眼睛瞪得老大,摸了摸拔凉的心口。
不过很快,秦尔槐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情——这家伙竟然说了“谢谢”?
我的老天奶!这还是那个让无数反叛者闻风丧胆的“死神”吗!
到底是她们两个谁疯了?
天知道这小祖宗之前的素质有多差!就连联邦首脑亲自接见时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更别提对普通人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秦尔槐后知后觉地瞪着少女,撸起两只袖子走上前,双手捏住她的脸颊肉:“你不记得我了,嬴欢?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她难道不是剩下的那百分之十?秦尔槐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嗯?”嬴欢上下打量着她的表情,颇为小心地问道:“我…应该记得你吗?我们…之前认识吗?”
好好好,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泡汤了是吧?那她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给她处理的伤口算什么!
“我——秦!尔!槐!”
秦尔槐扯着她的耳朵继续大喊,不罢休道:“你!嬴!欢!最!好!的!朋!友!”
耳膜好痛。
少女表情可怜地捂紧耳朵,脑中荡漾着一圈圈回声。
“好的,我记住了——秦尔槐。”她当场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哈……”秦尔槐被她气得有些发晕,但还是要强撑着把剩下的检查做完。
她现在只能祈祷不会有更坏的结果出现。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欢面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输着营养液。
秦尔槐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偶尔有飞行器从视野中掠过,她摩挲着手中的烟盒,看不出什么情绪。
正值无聊之际,检查室的感应门突然打开。
“除记忆缺失外,其它机体数值均在正常范围内。”一个护士拿着报告对二人说。
秦尔槐将纸质报告接过,快速翻阅起来,她还是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谢谢。”嬴欢目光淡然地对着小护士点点头。
她们都是好人,嬴欢想。
护士面色一红,把正在仔细检查报告的秦尔槐拉近了一些。
“秦医生,她真的是那个「001」吗?”小护士眼底的激动之情快要冒了出来。
嬴欢听力很好,轻易将小护士的话收入耳中。
「001」,是自己的代号吗?听起来倒是很像什么实验编号。
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嬴欢尝试着去抓住它们,可最后却无疾而终,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回想。
这很重要,嬴欢的潜意识在提醒她。
*回忆*
【恭喜您完成了新手任务,天梯榜已开启。】
【欢迎加入「白梦长廊」!您已正式成为本协会会员!】
【请输入您的代号。注意!代号将代替真实姓名出现在天梯榜中,请慎重选择。】
……
【第3000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No.2「犬羚」,No.3「蜉蝣」……】
【第3001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No.2「蜉蝣」,No.3「犬羚」……】
……
【第3007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No.2「蜉蝣」,No.3「犬羚」……】
【第3023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No.2「蜉蝣」,No.3「白日梦」……】
……
【第3179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No.2「白日梦」,No.3「犬羚」……】
【第……期,No.1……】
不断闪回的片段让嬴欢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以至于秦尔槐用力拍打她的肩膀时,她仍同木头人似的毫无反应。
“喂,你还好吗?嬴欢?嬴欢!”
秦尔槐拍了拍她的脸,神色认真而担忧。
少女的眼神空洞得可怕,深灰色的瞳孔宛若深渊般令人彻骨生寒。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秦尔槐只觉得左眼皮猛地一跳,转身向外望去,等透过玻璃看清来人的身影后,脸色骤然一滞。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欢欢,我的女儿!”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一个中年妇女夺门而入,女人把想要拦住她的护士当成空气般,直奔病床而去。
“欢欢,别吓妈妈──”
眼泪夺眶而出,不要钱似的砸在少女朴素的灰T恤上。
还好嬴欢身板够硬,不然一定会从床上翻下去。
“邬阿姨,您先冷静!”秦尔槐心头一紧,连忙将女人抱在怀里,生怕会吓到嬴欢。
……妈妈?
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忽然多了几分清明,视线逐渐明晰起来。
眼前。
两个人影互相拉扯,一个人拼命向前扑,另一个拼命往后拽。
“阿姨,咱们冷静一些,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秦尔槐费了吃奶的力才勉强把女人控制住。
“我……我记得你。”
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就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飘落在雪地上。
两人皆是一愣,目光直直地望向嬴欢,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是,我的妈妈。”
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个客观事实。
邬明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眉间的冷肃骤然散去,眼底也多了一丝柔情。
她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少女的脸庞,就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对,我是欢欢的妈妈。欢欢还记得我,妈妈好开心──”
胸口一沉,嬴欢被女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一股冷香包裹着她,让人无端联想到冬日的雪季。
尽管大脑仍在状况之外,但嬴欢还是小心地回抱着面前的女人,指尖触碰着硬挺的衣料,触感冰凉,让她抓住了几分真实感。
秦尔槐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嘴角一抽。果然,只有嬴欢在场时,才能在邬明仪脸上见到这种极为罕见的温柔神色。
邬家家主、狄兰首富、集团董事长、杂志评选近二十年来星际最具影响力代表人物之一……
邬明仪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头衔,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够有含金量。
她站在世界的巅峰处,傲视群雄。可尽管如此,在自己女儿的面前,她只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母亲。
*
医疗室外,跟着邬明仪一同前来的还有个十七八岁的红发少男。
少年人与邬泽面对面站着,背靠墙壁,慵懒得如同一只享受午日阳光的波斯猫。
和军装革履的男人对比起来,他这身颜色张扬的棒球服显得十分轻佻,再配上一副玩世不羁的神色,更是让人觉得二人同框的画面尤为割裂。
然而,无论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如何,从骨子深处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是磨灭不了的。
有些人从一出生起便注定要成为全世界的焦点,少年便是如此,他生得漂亮、干净,行为与举止无一不透露着优良的家教。
只有被悉心呵护的花朵才会变得如此夺目耀眼。
两兄弟拥有相似的面孔,性格却天差万别,一个如千年寒冰,一个如赤红烈焰。很奇怪的是,他们彼此间的气场并不相斥,反而融合得很好。
到底还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身上总会有些相似的地方,从外表到气场,都与邬明仪如出一辙。
少年无聊地拨弄着自己新染的头发,另一只手剥开一颗苹果糖,向上一抛,精准地落入嘴巴里。
齿尖轻咬,甜意弥漫。
他把糖纸褶皱捋平,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马口铁盒,把糖纸轻轻放进去,“咔哒”一声,铁盒重新盖好,被他单手揣进口袋里。
一头红毛紧挨着墙面,少年无聊地望着灯管。
“邬女士到底还出不出来了,那个嬴欢又不是死了,至于连会议都临时中断就为了跑到这破地方?”他含着糖果不屑道。
“邬涟。”沉闷的声音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总行了吧。”
少年在自家大哥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然而他并未气馁,小狐狸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开始在附近搜寻新的乐子。
他走过全透明的探视窗,好奇地向里投去眼神,正正好好落入室内少女的余光。
仅一瞬间,她微微扭过头,眸子冷漠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虫子。
原来邬女士领养的家伙长这副模样?少年默默腹诽,舌尖中的糖果慢慢化开,露出里面的酸涩。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
呵,真够普通的,他百般嫌弃地摇摇头。
对邬涟来说,母亲的眼光简直难以理解,千方百计地领养回一只病秧子,还不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究竟是看上这家伙哪一点了?
从见到少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厌恶她,并且永远不会改变这种想法。
透过探视窗,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少年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
狐狸眼粲然一笑,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
面对这明晃晃的恶意,玻璃内的少女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儿想打个哈欠。
她正琢磨这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紧接着便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一颗糖果,如同举杯般对着她轻轻一敬。
舌尖卷入,大咧咧背过身去,少年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消失在了视野盲区。
这人绝对有点儿毛病。
嬴欢顷刻间便得出了结论。
本书观看指南:
1.作者是油盐不进的女宝妈,1 v N拥护者,男全洁不必多说。
2.女主有轻微的万人嫌+万人迷属性,包括女男老少、人和非人。
3.有女主和女人贴贴剧情,且有亲密行为。
4.经常修文,修文是作者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
以上,如有雷点请火速撤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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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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