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内。
邬家的生活助理带来一套经过杀菌消毒后的被子、枕头和床单,甚至还不忘拿来了邬家常备的香薰,满室雪松清香。
邬明仪亲自铺好床单和被褥,把被子的每个角都给少女盖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要给她裹成一只蚕宝宝才肯罢休。
“妈妈,我真的没事。”嬴欢盯着忙前忙后的女人,不禁笑道。
“都失忆了怎么可能没事?”
邬明仪坐在病床边,满眼心疼地握紧她的双手,“欢欢,咱们暂时先放下工作,好不好?至于军方那边,你哥哥是狄兰最高指挥官,他们不会忤逆他的命令的……”
军方?指挥官?这都什么家庭!?
嬴欢敏锐地抓取到其中的信息,默默记入脑中。
“母亲——”
感应门忽然打开,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入耳畔,恰好盖过邬明仪后面的话。
嬴欢心头猛地一跳,恍然的抬起头来,望向那个贸然闯入病房的男人。
怎么又是他。
邬泽行至床边,毫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随即便把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十分郑重道:“此次事故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我一定会亲自调查清楚。”
哪怕面对着亲生母亲,邬泽依然冷着一张脸。
言毕,他微微移动视线,视线紧紧锁定嬴欢,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不过,军方是绝不会轻易放她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是我,也无权干涉过深。”
这段话的末尾算是严正回绝了邬明仪先前那句保证。
男人高挑的身形立于二人身前,犹如巍峨连绵的峻岭,倾倒的影子轻易地将床上的少女完全笼罩。
嬴欢于阴影中静静地对上男人那双平淡的眼睛,视线交锋。
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一旁默默写病历的秦尔槐听到这一家子的对话,不禁扶额。
这人就非要进来添把柴吗?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望了眼床上倚靠着软枕的少女,明明有着温柔的外表与轮廓,眸中却透着疏离。
虽然失去了许多记忆,但好在性子没有多大的转变。
秦尔槐看好戏般的转着笔头,心想,这两人果真是兄妹,连脾气秉性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一局的话……
她压嬴欢。
毕竟,她可是那个永远都是胜者的001啊。
*
男人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总让嬴欢觉得很熟悉,自己之前应该也没少看过他的臭脸。
“近年来反叛者的行动越发猖獗,世界秩序岌岌可危,就算是死,她也必须死在战场上——”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来自肃清者就任仪式的宣誓内容,他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重复了一遍。
眼前的少女身为全星际最优秀的肃清者之一,对于自己身份的职责所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才对。
然而,有的人可不吃这一套。
穿着优雅西装的女人猛地起身,秀眉犹如聚起的山峰,一声怒喝:“邬泽!”
一旁的秦尔槐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抱住了邬明仪,要是没她这一抱,恐怕下一秒某人脸上就要多个巴掌印了。
秦尔槐一边给女人顺气,一边给邬泽使眼色,冲着男人喊道:
“这里是医疗部又不是指挥部,你就别在这儿摆什么指挥官的架子了……阿姨咱们消消气!”
邬明仪指着病床上的少女,怒气冲天。
“她是邬家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不是你们军方的工具!”
其实从一开始,邬明仪就极其反对嬴欢加入白梦长廊,去成为什么所谓的“肃清者”。
第一,这身份需要到各个世界秘密执行各种超高危任务,伤亡率极高。
第二,她既然领养了嬴欢,那就是真心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的,谁会愿意把女儿送给军方当随时赴死的工具人?!
要不是嬴欢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全球新闻推送上,邬明仪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了军方的一份子!
本来嬴欢故意隐瞒她的气还没消呢,这下子倒好,执行任务期间又弄丢了记忆,这可让邬明仪的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邬泽垂着眸沉默了半晌,最终,向前一步。
他昂起首来,露出帽檐下那双锋芒毕露的双眸,薄瓣微启,“母亲,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儿戏。”
这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
“呵……”
邬明仪冷眼审视着自己的长子,眸中掩盖着一层深深的失望,那不是针对于邬泽的,而是对自己的失望。
和邬家其他两个孩子不同,邬泽生性沉稳,聪明早慧,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这让初为人母的邬明仪感到十分意外与惊喜。
作为长子,邬明仪对待他总会更严苛一些,她一直把他当作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培养。
她曾问年幼的邬泽,他未来梦想的职业是什么。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那张小脸上格外平静的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触动这个俊俏的小男孩。
他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神色平淡的回答她:“军人。”
居然不是从商?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邬明仪有些犯愁,同时又有些欣慰。
他大可以吃邬家的老本,选择稳守家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可以独自创业,毫无顾忌地烧钱,哪怕失败了也有邬明仪兜底。
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如果,我不同意呢?”邬明仪选择逗一逗这个正经的小家伙。
谁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小孩微微皱起眉头,显然,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但内心告诉他,这是一种无理的要求,他不应该顺从。
“你无权干预我的选择,哪怕你是我的母亲。”邬泽认真地说完,直直迎着母亲的目光,毫无畏惧。
也许从那时开始,邬泽骨子里的冷漠便露出了端倪。
他是个忠于本心的人,但在多数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服从家主的命令。
不过,这一次除外。
“你!”邬明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会养出一个冷血的机器。
他的眼中有星球、有国家、有人民,却唯独没有站在他身前的家人。
眼见病房内的气氛急转直下,秦尔槐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跑出来主持大局。
“嬴欢的状态并不稳定,需要重新评估一下精神值,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秦尔槐急忙接过话头,“我们还是先出去探讨一下接下来的检查方案吧!”
说着,秦尔槐半推半拉地把女人带了出去。
等她们走后,偌大的病房只剩下沉着眼眸的少将,以及望着灯泡打哈欠的嬴欢。
偏偏两人谁也不说话,显得气氛无比安静。
嬴欢对此视若无睹,给自己盖好被子,两眼一闭就是睡。
谁让她现在是病号呢,病号就需要好好休息,这很合理吧?
她在昏昏欲睡中听到一声冷哼,飘渺而不真切。
“你最好真的什么都忘了。”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嬴欢直接选择性耳聋,任凭疲劳的大脑陷入沉睡。
男人的身影在离去的前一刻忽然停下,他扶着门,不禁回过头望了眼病床上的少女。
整张脸尽数埋在被子里,只有头顶的灰毛露在空气中,像一只菌盖发霉的伞菌。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一道修长的阴影落在头顶,像一张沉重的网,熟睡的嬴欢浑然不觉,无意识地咂吧着嘴。
食指与中指夹住被角,将被子微微拉下,让那张闷红的小脸重新接触空气。
他沉沉望着熟悉的睡颜,眉心微皱。
尽管他面上依旧平静如常,但还是难以消化嬴欢已经忘记他的事实。
邬泽经常会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
他们第一次相见,她怯生生跟在邬明仪身旁,有些抵触地叫了他一声“大哥”;某次训练时,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神,结果不出意料的崴了脚;趁着他洗澡的工夫,不止一次地往他的咖啡里面偷偷加方糖……
嬴欢就像一个无情的盖章器,把他所有清晰的记忆都盖上了她的名字。
——凶顽的、拙笨的少女。
他挑选了两个心中最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
仅仅一晃神的工夫,嬴欢就像个地鼠似的再次钻进被里,头发凌乱地纠缠在一块儿,有几根还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哪怕是失忆了,也还是那个喜欢把自己闷在被里睡觉的笨蛋。
邬泽久违地感到了头疼,轻轻捏了捏眉心。
他不止一次地督促少女改变这种不良习惯,可每次她都嘴上答应好好的,回过头来依旧我行我素,说一套做一套。
自从嬴欢加入白梦长廊后,她的任务越来越繁忙,他们的关系渐渐拉开,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就仿佛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长大的她开始变得越发内向,待人处事极为冷漠,那种冷漠不似邬泽般来自骨子里,而更像一种自我防御。
邬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明知道肃清者是极度危险的工作,随时随地都可能命丧黄泉,可他还是把自己的“妹妹”亲手送入了地狱。
邬泽曾以为她会跑到他的面前冷声对峙,咒骂他的冰冷无情,闹个天翻地覆、鱼死网破。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世界,毫无留恋,孑然一身地奔向那座与死亡相伴的地狱。
嬴欢确实有做肃清者的天赋,大指挥官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年纪轻轻的她在那座地狱里如鱼得水,她很快适应了世界的规则,并加以利用。
邬泽轻轻揭开被子的一角,可怜的少女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现在的她让他感到陌生,他用目光认真描摹着她的眉眼,试图找到这种感觉的源头,或者说原因。
五官与他熟悉的嬴欢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鲜有的区别大概就是从小孩变成了青少年,头发从长变短,皮肤经过风吹日晒后不再白皙……
是的,她长大了。
昔日瘦小儒弱的少女,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这就是问题的答案,她彻底的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她不再任人摆布。
她随时可以掀翻他引以为傲的世界。
“……”
邬泽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像有人在扼住他的喉咙,搅动他的内脏。
太阳穴突突跳动,汗水滑过鬓角,他冷静地替嬴欢掖好被角,强撑着精神走到病房门前,打开门。
“少将阁下……”门口的副官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
【滴滴答答啦啦啦~系统[尤拉]在线为您服务。】
一段欢快的音乐后,机械人声毫无感情地吐出字句。
谁?
是谁在叫唤??
她不是在睡觉吗???
嬴欢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身处一方黑暗而逼仄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老天,不会又是开头那个梦吧!?
她陷入轮回了?
【哎呀,抱歉……忘记打开光源了!】
啪嗒。
周围的炫彩灯带全部亮了起来,欢乐的音乐声萦绕在耳边,各种各样的音符飘荡于空中,过山车、海盗船、南瓜车巡游……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大型的游乐园。
嬴欢谨慎地张望四周,一步也不敢动。
在她的正前方,一个毫无生气的小孩儿从旋转木马跳了下来,两只腿倒腾得飞快,一把扑进了嬴欢的怀里。
【好久不见呀主人,我是你的亲亲系统尤拉呀!】它粉嘟嘟的脸毫无章法地蹭着嬴欢的病号服,像个无情的甩头屑机器。
什么尤拉?什么主人?这是什么鬼地方?
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她下意识把怀里的东西往外一推,小孩儿差点摔了个跟头。
突然,它变得神情落寞,摸了摸后脑勺,嘟着嘴:【抱歉,尤拉忘了你已经失忆了。】
她认识它吗?
嬴欢认真盯着它的面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忽然上前几步,牢牢擒住它的手,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冷声逼问。
尤拉第一次见到自家主人如此骇人的模样,她红着眼,像要将它撕碎般。
啊啊啊好可怕!
【你、你弄疼我啦!】它不满地挣扎了两下,一股委屈的情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好不可怜。
嬴欢用力一扯,将其拉至身前:“少给我来这套,你都知道些什么……”
它长得就不像一副活人的模样,虽然是人类幼崽的形态,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像有读心术似的,尤拉扭捏地摇晃着身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编排人家呢?】
它的脸突然开始变幻,像吃了毒蘑菇后似的,嬴欢眼睁睁看着它从一张人脸转变成一个透明屏幕,直到最后——
一个表情符号出现在画面中央。
【*(^_^)*】
嬴欢:……有点猎奇。
所以这才是它的真面目?或者说真正的本体?
算了,反正怎么样都比刚才的“活死人”来得舒服,她很快接受了现实。
嬴欢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抱着双臂,正式开始这场“审问”。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主人,那有什么证据可以佐证你的话?”
【嗯……稍等!】
尤拉的屏幕刷新了一下,向她展示出一封电子合同书。
甲方是狄兰特别行动局,乙方是嬴欢本人。
【根据劳务合同规定,狄兰当局向你支付高昂佣金的同时还将另外发放*辅助系统*来帮助你完成任务。至于那个系统嘛,当然就是我喽!】
签名栏处还保留着嬴欢本人的笔迹。
啧,看来真如它所言。
然而,嬴欢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臭打工的,而且还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产业,感觉很像电影里的某种赏金猎人之类的。
【要是你不相信的话,我还有终极大招哦~我的溯源芯片里可是刻着你的姓氏呢,想看看吗?】
【*^-^*】
不知怎么回事,听它嘴里说出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恶心,嬴欢直接干脆地拒绝,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我相信你。”
嬴欢从这份长篇大论的合同里获得了不少线索,她提取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白梦长廊」、「狄兰特别行动局」、「肃清者」……
这些名词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准确地说是曾经存在过,但现在已经被她遗忘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哦——】
尤拉就像有多动症似的,在嬴欢身边蹭来蹭去。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先自己到一边玩去,别过来烦我。”
嬴欢把眼前的虚拟小鬼挥开,她现在的心情可算不上好,就像十座火山正在酝酿着喷发。
【(`3')】
【说话还是这么难听……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
尤拉重新变回小孩子的模样,努了努嘴,表情活泼而生动。
然而嬴欢却背对着它,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根本没有一丝要搭理它的意思。
气抖冷!
它挥出一道屏幕,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幸灾乐祸,轻声咳嗽:【咳咳咳!温馨提示,你的睡眠时间只剩下十秒钟了呦~】
整座空间都回荡着它的声音。
【十、九、八……】
嬴欢还没搞懂这播报的意思,紧张地左右张望,直到它精确无比地倒数至“一”。
【一!】
砰——
病房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
听到声响,眼睛略微睁开一道缝,阳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遮住眼皮。
缓慢地支起身子,望向门口。
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涌了进来,他们手里带着不知名的仪器,似乎就是专门奔着她来的。
一双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有探究、有轻蔑、有好奇……
直到领头的人开口吐槽,声音虽然很小,但嬴欢还是凭借卓越的耳力听了个清楚。
“这就是她口中的小疯子?唉,看着就一普通人,怎么非得我亲自出马?真是的,午饭又要重新热一遍……”
他的语气可不像是自愿的,嬴欢的眼角抽了抽,说起来她好像也没吃午饭呢……
嬴欢的身板坐得笔直,对于那些直勾勾的目光,她用非善意的眼神一一回敬他们。
领头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模样出众,身材还算有料,腰肢细挑却又兼具力量感,看起来有健身的习惯。
唯独那眼神涣散得像十年没睡过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与外表实在有些割裂。
乌黑的头发被压在护目镜下,要是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那发尾竟然还带着些渐变的白。
嬴欢顺着他们的脸部一一扫去,才发现每个人从头到脚都全副武装。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她怀疑人生地想。
嬴欢主打一个不吱声,不问不看不答,平等地把每个人都当空气看待。
领头人拿出一支采血针,在给嬴欢做消毒准备工作之前,终于记起来自报家门。
“出于职业操守,我得和你说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以免造成什么医患纠纷……唉,现在这一行可不好做。”
“我呢,名叫白魇,白日梦的白,梦魇的魇,一个替人打工的小医生,目前隶属于星际危机管理局,不过偶尔也接点儿私活。”
白魇抬头看她的眸色,继续漫不经心道:“是一个姓秦的家伙把我叫过来的,啧啧啧,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午饭时间……”后半句纯是吐槽。
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女孩放下了警惕。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他拍了拍她的手臂内侧,针头扎入柔白的皮肤,进入血管内部。
血液一点点积累,嬴欢盯着逐渐升高的血柱,脸不红心不跳。
然而就在下一秒——
少女倏忽间两眼一黑,直直朝着前方倒去。
一群人:……
白魇:?
始作俑者像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等等等等!也没人告诉我这家伙晕血啊──”那双仿佛没睡醒的眼睛都精神了不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白魇尽量不触碰她的肌肤,幸好少女晕倒的方向很准,没直接栽进地里。
但,鼻子砸在胸肌上真的不会痛吗?不对,这个高度哪怕砸在床上也会痛吧……
心脏如同融化的坚冰,一点点脱离控制。
扑通、扑通──是窦性心动过速的前兆。
一群人:真是业余的头子……
白魇: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全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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