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方怀瑾这个大活人给香凝做练习,她学习行针的进度快了许多。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香凝终于学会了整套召魂针法。
沈愈大为震惊,感叹道:“香凝姑娘当真是医术上的天才,我看不出几年,连我都要超过去了。”
香凝笑:“那是不是以后我也可以开一家医馆?”
沈愈打趣道:“只怕到时候我这小小医仁堂都没人肯来了。”
方怀瑾问沈愈道:“你之前说待香凝学会了针法,你自有办法帮她扬名。方法是什么?”
沈愈道:“自古以来若想扬名,当然是找一个大人物制造一个大事件。”
方怀瑾想了想:“你是说承远侯的夫人?”
“不愧是怀瑾,一猜就中。”沈愈道,“承远侯的夫人缠绵病榻多年,遍请名医,甚至连宫中的御医都去看了好几轮,始终无人能治。很多人都以为她是生了一种怪病,但这两年来我为侯夫人诊治,发现她是中了一种名为秋离的奇毒。”
“中毒?”香凝惊叹,忙问道,“沈大夫可有法子解这奇毒?”
“若是两年前,我不能。但现在,可以。想解秋离之毒,需先以召魂针法打通经脉,再配以口服汤药。药方中的大多数药材,这两年来我已找齐,只差最后一味也是最重要的一味红鹤莲花。这红鹤莲花生长在极阴之地,寻常药铺根本寻不到。我找了两年,前不久才在一个游医口中得知,距离京城外二百里的三仞山上有一朵红鹤莲花。”
沈愈看了看方怀瑾,接着道:“三仞山奇绝陡峭,稍不小心就会失足摔下山顶。而且山上还有杀人越货的山匪出没。我原想着待我准备充分亲自去采摘。但现在嘛,让你的人去寻了红鹤莲花来。这遍寻名医无解的怪病,香凝姑娘自然是药到病除。”
“一直是你医治侯夫人,香凝突然插手,会损伤你的医名。”方怀瑾皱着眉头,认为不妥。
沈愈笑笑:“对于医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救人。只要能救人,是不是我沈愈救的,都只是虚名,不重要。”
方怀瑾从小就知道,沈愈心怀神农之志,与他们这种世家子弟不一样。但沈愈心性纯粹至此,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向沈愈拱了拱手,也不再推辞:“沈愈不愧是沈愈,多谢。”
方怀瑾派心腹去寻红鹤莲花。三日后,红鹤莲花被带回来。
沈愈指点香凝熬药煎煮制好解毒的药丸,又托朝华去引荐。
朝华与承远侯府的小姐陈瑄常在一起打马球,关系还算熟络。她和陈瑄说认识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医女,一定能治好侯夫人的病。
陈瑄救母心切,立刻安排让香凝进府诊治。
香凝跟着朝华进了承远侯府,按照沈愈提前教好的,为侯夫人施针用药。
两日后,侯夫人奇迹般的好起来。承远侯府上下都将香凝当成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承远侯更是送了许多金银绸缎作为感谢。
香凝从未被如此重看过,很喜欢这种感觉,但面上仍按照方怀瑾嘱咐她的婉拒道:“医者行医只为治病救人,并非贪图回报。若侯爷执意要赏,还请侯爷将这些钱财换成药材,接济城中无钱买药的穷苦百姓,也算是为夫人积福。”
承远侯闻得此言,更是动容,感叹道:“宋小姐不仅妙手回春,还有如此仁心,真是令人佩服。好,就依宋小姐所言,本侯即刻派人去办。”
香凝亲自去街上施药赠方,有时遇到一些简单的病症还会出手诊治。她性情和善,因本就出自底层对穷苦百姓有一种天然的同情,很快就得到了许多百姓的称颂。
一贯眼高于顶的侯夫人也对香凝十分欣赏,她轻拍着香凝的手背,亲切地说道:“这些年来多少名医甚至是御医来给我瞧病,却连个病症都说不出来。原本我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老天垂怜,把你送到我身边,治好了我这多年的病症。你救了我的性命,用区区金银答谢,太辱没你了。不如做我的干女儿吧?”
侯夫人说着就拿出祖传的玉佩想送给香凝。
香凝原本只是为了赢得方怀瑾父母的认可,但多日来侯府上下对她的感谢,侯夫人对她的亲近和友善,让她突然生出许多愧疚。
沽名钓誉,她猛的想起朝华郡主骂周文清的这个词。
“香凝不过是侥幸,担不起夫人如此厚爱。”
“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难道你是嫌弃我,不愿认我?”侯夫人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把玉佩塞到香凝手里。
这是香凝远远没想到的,饶是方怀瑾也没有提前预料到。香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在侯夫人热切的目光下,懵懵懂懂地收了玉佩。
回去后香凝越想越担心,忙将一切告诉方怀瑾。
“我是不是做错了?当时侯夫人拉着我的手,我感觉她很亲切很温暖,就像话本子里说的家人的感觉,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她要是发现其实我的医术并没那么好,我是冒牌货怎么办?”
方怀瑾笑了笑:“承远侯夫人肯主动认你做义女,是好事。说明你将她医治得很好,她对你很满意。有了这个身份,说服父亲母亲同意我们的亲事也会更容易。”
“可我的医术是假的,医好侯夫人的是沈大夫,不是我。”香凝低下头去。从前她并不懂是非善恶,但这些日子她背了许多宋家的家风家训,又经过和承远侯一家的相处,她突然意识到她在骗取承远侯一家的信任,是不对的。
方怀瑾握住香凝的手,温声劝慰道:“给承远侯夫人施针的是你,熬汤药的也是你。纵然有沈愈帮助提点,但你也付出了辛苦和时间,怎么能说都是假的呢?”
香凝乱成一片的心,听了方怀瑾的劝慰略定了定,但仍隐隐有股怀疑:“大人这么说,不是在安慰香凝吧?”
方怀瑾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真的医好了承远侯夫人,就是好事一桩。何况你这么聪明,只是入学太晚,医术才不精。待日后你嫁进来,有充足的时间研习医术,自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良医。”
最后这句成为名副其实的良医鼓舞了香凝,她看着方怀瑾,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我喜欢学医,更喜欢治好病人的感觉,我会继续学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像沈大夫一样厉害能的医者。”
方怀瑾看着重新焕发光彩的香凝,突然想起从前那个被他困在院子里,成天乖顺地等他回来的香凝。不过两个月的光景,但香凝的变化,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好,还好他及时醒悟,没有一错再错下去。
香凝每日研习医书,过府给侯夫人请平安脉。
而与此同时方怀瑾也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派人在市井坊间茶楼酒坊大肆宣扬:久病缠身的承远侯夫人被宋家小姐治好。宋小姐不仅医术高超,还心地善良,拒绝了侯府的赏赐,向承远侯建言在京城中设立药棚接济无钱买药的穷苦百姓。承远侯夫妇感动于她的高义,认宋小姐做了义女。
朝华在交好的贵女圈中卖力夸耀香凝的医术高超,介绍病人给香凝医治。一些较为简单的病症,香凝凭借所学就治好了。而一些较为疑难的,香凝就按沈愈嘱咐的,暗暗记清病症回去转述给沈愈,由沈愈教给她医治之法后,她再去医治。
渐渐的,宋家小姐宋香凝成为京城中声名鹊起的神医。
方怀瑾的父母听到传闻,非常惊讶。他们没有想到那个见识浅薄的小门小户之女,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医好承远侯夫人的神医,更没想到还会被承远侯夫妇认作义女。
方怀瑾父母突然觉着香凝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从前香凝的出身门第是配不上他们方家,但现在作为承远侯义女的香凝,倒也勉强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虽然香凝不懂如何做一个高门宗妇,但若能凭医术帮方家积攒声望结交人脉也算是她的长处。况且从通晓诗书和医理可以看出香凝是个聪慧女子,只是她门第太浅没人教过她如何理家规劝夫君,待日后多教她一些也就是了。
人心一旦动摇,方怀瑾的父母越想越觉得香凝也有不少优点。
终于在又一次宴会归来,听到席间不少官眷夸耀起那位医者仁心的宋小姐之后,方怀瑾的父母决定再次召香凝入府相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行医历练,香凝眉宇间的怯意已经消散,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从容。
方怀瑾的父母也不再像上次一样,居高临下声势逼人。
他们眼角眉梢的高傲稍稍放下一些,方怀瑾的母亲状似随意地问了几个妇人调理的问题。那些问题都是沈愈的医书上记载过,并且沈愈反复叮嘱她背熟的。
香凝应答得当姿态端庄,挑不出一点纰漏。
方怀瑾的父母不动声色地听着,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已然松动。
相看之后的次日,方怀瑾的父母将方怀瑾召回方府老宅。
方父严肃的脸色难得缓和了几分:“宋小姐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心性也不似轻浮浅薄之辈。只是她对于世家大族中的许多事务都不了解,日后要让她和你母亲多多学习。”
方怀瑾见父亲已然是同意的态度,连忙应下:“父亲说的是,日后她定会多多向母亲学习。”
方父点了点头:“过几日寻个好日子,我会派媒人去宋家提亲,把你们的事定下来。但你要保证不可因情误事影响公务。”
“是,儿子保证。”方怀瑾笑着一口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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