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陆行悬身边那个男人是谁。”池望鱼的下颌抵着扇骨,眼角微微挑起,言语中充满了些许不爽。
“是。”身着仆装的女娘领命出去。
池望鱼看着陆星璇渐行渐远的身影,也没了多少兴趣,扇子往桌上扔去,后而散下头发。
如瀑的黑发落在她的腰间,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纸一般,轻轻一戳就会破掉,蔻丹玉手搭在八仙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池望鱼拆开信封,舒展开的眉头慢慢皱起,气压骤然降低,屋内的女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主子一眼。
“叫陆星茵到京城来。”甜美的声音变得凶狠,屋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个,池望鱼继续怒斥,“这点事他们也干不好,还比不过一个放出去又回来的。”
“鱼儿。”忽然一个慈祥的妇人从屋内走来,那妇人一身绣着牡丹的锦绣华服,衣襟处镶着上好的流苏。
岁月从不败美人,华丽的饰品在她这似乎是锦上添花一般,若是在往回走个十来年,这位妇人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娘。
妇人与池望鱼的眉眼很像,不稍加掩饰,眼里的野心就会喷涌而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而现在妇人眼眸平静,语气也十分柔和,她道:“成大事者,应当把情绪掩盖好。”
“是,母妃。”池望鱼情绪平复下来,她走到妇人身边,忽然惊觉这才离开多久,她已然高了玉贵妃一个头。
玉贵妃牵着她坐到椅子上,缓缓说道:“茵儿出去那几年也是你安排的,总归来说还是你的人,而今你父皇身体愈来愈差,正是你用人之际,何况茵儿能力出众,所以不必计较。”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池望鱼的眼睛,见她毫无波澜,心底不禁升起几分不满。
“等事情成功,你将是万人之上,不会被任何人嫌弃是个女儿身,成不了大事,不会被算计着成为谋求安稳的赠礼,更不会像我一样,成为家族弃子。”玉贵妃眼底冒着精光,不断地给池望鱼描述着未来。
“不过即使我被家族所弃,你的舅舅仍旧锲而不舍地帮助我们,所以到那时,你可不能忘记恩情。”玉贵妃说完,瞥了眼池望鱼的神色,随后施施然离去。
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池望鱼听得早已麻木,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封信伸到烛火,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吞噬所有消息。
被嫌弃吗?池望鱼眼睛有些酸疼,不过都是圣上眼里的一条鱼,反过来她也能俯瞰所有嫌弃她的人。
有什么区别呢?
“公主,关凤军来信。”
“拿给我吧。”
……
“哒啦”
铁链拖过每一块地板,发出铮铮争鸣,“铛啷。”大门被关紧。
陆星璇看着对面那位血肉都翻出来的少年,神色复杂。
杂乱污脏的头发遮住他一只眼,不知刑罚太过痛苦,他的神色麻木不仁,看不出是和陆星璇一个岁数的读书人。
“汪二。”
对面的人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看向陆星璇。
“上面写是你诱惑苏卫儒贝者博、逛勾栏,也是你在酒中给苏卫儒下毒?”
汪二点头,仍旧不说话。
陆星璇压下难受劲,继续道:“苏大人的人已经出去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你可以跟我们说实话。”
汪二听完,又把头挪到一边去。
这样下去不行,陆星璇捏紧卷宗,忽然眼前一亮,道:“我记得你曾在国子监登过记,嗯……你家里只有你娘一个人对吗?”
提及到亲人,对面的人终于有了波动,他焦急地“啊啊啊啊。”半天说不出其他话。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升起,震惊在她心里来回动荡,随后下意识看向余寄。
余寄接收到她的眼神,大步走向汪二,接着手捏住他的嘴巴,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松开走到陆星璇身边摇摇头。
刹那间陆星璇没了任何感觉,方才横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吱吱叫的躲在阴暗处的老鼠,和昏暗看不清汪二样子的牢狱,都在她的感官中消失。
电流音经久不息的在她耳边响起。
“陆行悬?”余寄皱着眉喊她。
陆星璇恍然惊醒,她还要办案,还要会试,如果眼前的汪二真的没罪,她还要找出证据证明这个无辜人。
所以现在不容她害怕。
想到此,她压下恐惧,假做平淡,“我没事。”
然后继续她的询问。
“你先别急。”陆星璇安抚他,“接下来的谈话还像刚刚那样,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想回答就看着我。”
亲人永远是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汪二也因此有了反应,他点点头,示意陆星璇继续。
“你是想让你娘有个好日子对吗?”
汪二点头。
“你从小就只有你娘一个人在身边吗?”
他继续点头,只是不知是不是身上的枷锁太重,陆星璇感觉他现在极为疲倦。
于是她加快速度。
“你们家经常受到欺辱?”
孤儿寡母被邻里欺辱是常态,陆星璇在得到他答案后,马上道:“所以你帮人做事是因为那人许诺你,会让你娘过上好日子。”
连着几个问题汪二都在点头,听到这个问题后,甚至都没思考,头就要往下低,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摇摇头,叫声也随之充斥在整个问询室。
“抱歉。”陆星璇低语。
余寄听到这话,颇为诧异地看了陆星璇一眼,后而道:“汪二,我们不会让每一个无辜的人受罪,你娘我们也会找到并安顿好,你是想继续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还是和你娘找个好地方继续过好日子,我想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明日,我们会再来一次。”
“希望能得到你的答案。”
余寄说完,牵起陆星璇的手,想要推门离开,忽然后面的人松开手,小声道:“你先等我一下。”
陆星璇跑到汪二身边,从包里掏出一瓶药,倒了一粒出来,低声道:“这是止痛的,你吃下去会好一点。”
随后又隐蔽地塞了另一粒药到他手中,“这是枚解毒药,时效一日,我们走后你可以考虑要不要吃。”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把止痛药喂给汪二后,她跑到余寄身边,漫不经心道:“走吧,去看看别的。”
出了牢狱,雪的味道钻入陆星璇的鼻尖,她头一回觉得冷冽的空气是那么美好。
“你知道吗?”余寄忽然道:“有时你很像女子。”
陆星璇闻言,很是淡定,“因为我总是心软?”
余寄摇摇头,道:“你永远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美好,不忍心看到一切惨痛的事实,总是想要拼尽全力改变不公。”
陆星璇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你这张嘴竟也能吐出些我爱听的。”
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在陆星璇脸上绽放开来,羞红如同爬山虎缠住余寄的耳尖,他有些不自在地按了按后颈。
他抬起头,炽热的日光倾泻而出,哪怕是冬日,陆星璇身上也出了些薄汗,余寄看到后,道:“走那条小路吧。”
陆星璇看向他指的方向,是个阴凉的、无人光顾的小巷子。
她向来怕热,也就点头同意。
这条巷子里的小门想来也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偏门,鲜少有人会从此出来。
不知为什么,陆星璇走在这条巷子里心脏跳得极快,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快要发生般。
而这种独属于女性的第六感她也是信的,所以她压低声音,以只有她们俩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有些不对劲。”
余寄眼尾微微下落,二人数月的相处,默契已然十足,他道:“小心些。”
忽然,前面的小门被人推开,陆星璇忙拉着余寄躲到一堆箱子后面。
那位置极为狭小,两人挤在一块,陆星璇稍稍抬头,一些翘起来的发丝轻快地划过余寄的下颌,或许因为发丝太过不起眼,反倒在他身上放大无数倍。
余寄喉咙发紧,一时之间干燥蔓延至嘴边,他现在迫切地渴望能喝到些解渴的水源。
反观陆星璇,注意力始终放在那偏门处的女娘和郎君。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算大,恰好陆星璇她们离得近,话中的内容也能听个明白。
直到那位郎君匆匆离去,木门再度合上,陆星璇才发觉余寄身上发烫,她略带关心,道:“你感染风寒了?”
余寄不语,只是那双眼睛阴沉得吓人,良久,他才有所动作,只见他伸出手,轻轻将陆星璇散落到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
然后道:“我没事。”
在陆星璇不信任的目光下,他转移话题,淡淡道:“方才那位女娘是苏家的。”
“而那位郎君。”余寄顿了顿,意有所指,“是五皇子的人。”
苏家大郎君远在边疆,苏卫儒又在病榻,身女仆想来也是在其身边侍奉,如此一来,这位女娘大概是苏二娘子身边的。
苏二娘与五皇子的关系……
陆星璇下意识看向余寄,仿佛他是个百科全书。
余寄瞥了她一眼,随后大步向前走,道:“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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