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深夜,戒凡师太步履匆匆地闯入了心明大和尚的禅房,她面色急切地低声道:“心明,贫尼已查明谁是真正杀害主持师兄的凶手,明日贫尼就要当众揭穿此事!”
心明大和尚手中佛珠一顿,奇道:“阿弥陀佛,裴离珠杀害主持之事证据确凿,难道还另有隐情?”
戒凡师太目光如炬,肃然道:“我们佛盟向来和鹤唳山素无仇怨,萧庄主何必派她最看重的弟子前来行凶?主持之死必定和四天后的佛盟大会有关,有人不愿见他出战。”
“那……何人会有此歹念?”心明大和尚迟疑道。
“自然是……主持不能出战,便有资格取而代之的人。”戒凡师太探究地望向心明。
“你如今在禅院中地位最高,论资排辈,你辈分最大,岂非你是在说自己是凶手?”心明的面色骤然起了不妙变化,连连指着戒凡质疑道。
“众人皆知我不懂武功,又常年云游在外,着实没这等能耐,所以贫尼怀疑杀害主持的真凶是……”
戒凡凝视着心明的双眼,竟有了几分洞穿人心的力度,心明被她看得心惊胆颤,蓦然拍出一掌,直取戒凡心口。
戒凡身形倏忽一闪,一连退出数步,巧妙滑过心明凌厉的掌风,她眼光精光大现,大笑道:“好得很!贫尼原本没有十全把握,不想你竟不打自招!”
“你竟然懂武功?原来你也是深藏不露。”心明和尚狞笑一声,双掌交错,摆出了一个阴狠的起手式,赫然与厉残阳的武功有几分相似,“但是没相干,你必定不能活着离开此间!”
恰在此时,谢青明与李越二人忽然破窗而入,谢青明挥出一鞭,犹如灵蛇吐信,将心明的臂膀紧紧缠住,越飞白身形如电,飞身点出一指,心明还未来得及变招,穴道便被她死死点住,只能僵硬的停在原地。
“厉残阳究竟藏在何处?”越飞白厉声喝道,“你的武功是厉残阳的路数,你定与他关系匪浅。”
一丝阴冷的笑容从心明嘴角一闪而过,“主持从不教我真才实学,唯有厉兄愿意授我几手绝学,哈!我还道主持藏私,原来他暗中将武功传给了你,戒凡!”
戒凡沉声道:“你心术不正,主持师兄自然对你有所保留,只是没料到你竟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居然联合外**害佛盟!”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佛门不能轻易动杀戒,我纵然犯下大错,不过面壁思过十年八载,你能奈我何?”
如此有恃无恐,众人皆尽怒不可遏,李晋云上前一步‘铮’地拔出刀来,一道寒光才晃过众人的余光,刀锋已抵住心明咽喉,一滴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渗出,她嗔目道:“快说!”
“戒凡,你是要借外人之手来杀我?”心明诡笑,丝毫不惧,只是定定地望着戒凡。
戒凡师太深吸了一口气,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向众人合十道:“诸位,可否让贫尼与他单独一叙?”
“自然使得。”谢青明略一颌首,衣袖轻拂之间便领着李越二人走出禅房。
“裴师姐的冤屈既已洗刷,我们不妨先将她放出来吧。”越飞白见事态姑且尘埃落定,不由得眉眼舒展,笑意盈盈。
“不可。”谢青明神色忽地一凛。
李晋云刚要开口询问,越飞白已是恍然大悟,她亦是拍着额头连连点头认同,“嗨呀,是我大意了,若此时就放了裴师姐,那就打草惊蛇啦!”
“越姑娘所言极是,禅院内奸细未清,维持现状乃上策,只是……”谢青明说到此处话音忽滞,神色挣扎,似有为难之处,她思虑再三,终于郑重地对李越二人行了一个大礼,“还望晋云和越姑娘此次助我。”
李晋云心头一震,急忙伸手去扶,可是这年长的女子怎的也纹丝不动。
还在鹤唳山时,谢青明总是手把手教她待人接物,教她“三思而后言”的道理,这个温婉如水的大姐姐总令她时不时会想起幼时早逝的长姐李青鸾,所以她面上不显,心里与谢青明却是很亲近的。
于是她心中不禁十分慌乱,亦只好跪下身来,连连央求道:“青明阿姊,你先起来!”
“不,此事极为凶险,本不该将你们牵连进来,我……”谢青明面上颇有不忍,但又知晓求助李越二人乃是最稳妥的做法,只好咬着牙继续说道:“佛盟坐拥千顷田地,库藏金银不计其数,此事既有厉残阳插手,他定然是看中了佛盟的财富,要扶持心明作个傀儡,虽然我们此番揭穿了心明奸细身份,四日后的盟会,他必然还有后招!”
“仅凭借我们几个人,恐怕难以成事。”越飞白心中大抵盘算一二,无奈摊手道:“谢姐姐,禅院中当真就没有更多值得信赖之人了么”
谢青明眸中忽有几分怒色,闷声道:“你们……你们可知家师玄寂大师是怎么死的?”
越飞白回忆了一番,迟疑答道:“我记得似乎是病逝,难不成……”
“对,家师每日膳食中掺了慢性毒药,日子一久,便……若不是萧庄主收留,我恐怕亦会遭此毒手。”
李晋云蹙眉道:“是谁下的毒?”
“这禅院上下,人人都有可能下毒。”谢青明向来带着宽容神色的面容浮起了一丝冷意,“佛门清净地,却富可敌国,出家人不好修佛,只欲坐拥金山银海,每逢灾年,更是变本加厉的强占田亩,家师慈悲为怀,不忍见万民受苦,自接任盟主后,就勒令各寺归还强占的民田。”
“我明白了。”越飞白闻言只能叹息,她垂下眼眸,摇头道:“所以在佛盟,人人都有可能想要她性命。”
“正是,虚宁大师继任盟主后,虽无力为农家追回田产,却也勉力制止盟中各寺再度侵田,要是四日后盟主之位落入他人手中,那家师和虚宁大师这么多年的心血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说到此处,谢青明不惜自揭伤口,她恨恨地道:“我是农家女儿,幼时家中乃是佃农,爹娘即便累残了腰亦喂不饱全家的肚子,只能对着田地咒骂,骂得心肝都快呕出来,每日哭得眼泪淋淋,可一年到头来,地里的粮食却没有几斗是我们的!我……实在不能容忍这些豺狼得逞!”
“青明阿姊。”李晋云沉默着思索了许多,半响后才轻声道:“怎样说出心中所思,是你教会我的,平日里除了秦家阿兄,就数你最关照我们,你是我的知己好友,如今你有难处,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
她又想了想,轻轻摇头,淡笑道:“即便我们不是朋友,我也应当帮你。”
“晋云儿说得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儿女的本分,我虽然只是一介小贼,也愿意尽一份力。”越飞白朗声而笑,蓦然转头看向李晋云,便撞进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她认真地看着她,显得格外专注。
越飞白刹那间又羞红了脸,但想着还有旁人在,只好强自镇定地咽了咽口水,又若无其事地对着谢青明嬉笑道:“不知谢姐姐需要我们做甚么?”
谢青明见李越二人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面上盈满了感动之色,只是事情紧要,她亦不愿多作客套,直截了当地道:“越姑娘身法诡奇,轻功绝伦,四日后,还望越姑娘守护佛盟信物‘惊劫’,厉残阳在佛盟大会上定会趁机作乱,晋云在我们之中武功最强,我会与你一同对付那魔头,眼下人手有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越飞白听完谢青明的计划,确然也觉得没有别的更好的对策,但是她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一丝不对之处,蓦然间就脸色大变,“不对,我见识过虚宁大师的武功,厉残阳杀不死他!”
说罢,她立刻冲回禅房,乍一打开房门,只见戒凡师太瘫在墙角,嘴角渗血,而那心明和尚更是被一掌轰碎了脑袋,恐怕是再无机会吐露出任何内情了。
“戒凡!”谢青明惊呼着扑上前去,好在这花尼姑还留着一口气,勉强扯动嘴角,气若游丝道:“贫尼……命硬,还死不了……”
李晋云和越飞白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凝重眼神,她们曾与厉残阳交过手,深知这血手贪狼绝无在她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杀伤戒凡和心明的能耐,这武功路数虽然似曾相识,但来者恐怕另有其人,极有可能是厉残阳的同伴!
“……青明。”戒凡师太颤抖着声音,眼中尽数是恳求之色,“佛……盟大会……”
“戒凡,别说话,快凝神静气。”谢青明飞快地为戒凡检查了伤势——好在这尼姑身法灵动,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要害,敌手轰出的致命一掌堪堪错开心脉几寸,因此才只伤不死。
戒凡不顾谢青明的阻止,倔强地拉住了她的衣袖,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哀求,“我知你……心中不……愿,求你替……我。”
出于多年生死之交的默契,她瞬间就读懂了挚友未尽之言,静默片刻,她捏紧了双手,终究是重重颌首,坚定答道:“好,我应你!”
过渡章节
虽然都是存稿,但我回忆了一下,下面几章写得很艰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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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寒山禅院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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