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鹿府废墟一片安静,几个人站在断壁残垣间,脚下是鹿府曾经光洁的青砖地,如今只剩坑洼不平的焦土和碎瓦。
“是本王的故人,也是观察细致入微,本王便带她来一起查案。因为身子弱比较怕生,又受了些惊吓,可能不方便与人招呼。失礼之处,还请向将军见谅。”
谢奕的话平静异常,却在向南予心底激起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向南予才不相信是什么故人的说法。
什么样的故人,能让谢奕亲自带到这片藏满秘密的鹿府?又是什么样的故人,需要用谢奕的斗篷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目光犀利,再次扫向那个躲在谢奕高大身形后的裹在斗篷里的身影。那身影在谢奕气息的笼罩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他必须要掀开那斗篷,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他向前逼近一步,却在鹿宁下意识后退的瞬间,把即将要出口的“鹿”字生生吞下。
她怕他?
他心像是被攥了一把,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他很想告诉鹿宁,现在皇上重启调查鹿家的事,自己会暂时收押她,直到真相大白之日。
只是看着身影的躲闪,向南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夫君!”宋柔一边喊着,一边双手强硬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她脸上依旧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但那双望向向南予的眼睛,蕴含一丝警告。
“王爷既说是故人,自然有王爷的道理,我们不必继续追究了。” 她说的清晰而缓慢,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向南予脸上,带着一种胁迫。
向南予被她那眼神看得愣在原地,似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妻子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在宋柔的目光下将所有的话吞下去。他不能在这里为了一个“不确定”,与自己的妻子撕破脸。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静。
“是下官唐突了。”他毕恭毕敬施礼,“王爷请便。”
宋柔也对着谢奕恭敬施礼,随即与向南予转身,去往了别院的方向勘查。
鹿宁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身体如同虚脱般晃了一下。
“人走了,鹿姑娘还要在本王的斗篷里躲到几时?” 谢奕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卸下伪装的疏离和审视。
鹿宁这才如梦初醒。
她手忙脚乱地解开系得死紧的斗篷领口,露出她那张强作镇定的脸。
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自己被认出并带走,那么接下来的剧情会多么艰难。
她不敢看谢奕的眼睛,只低着头,慌乱地将那件斗篷叠好,双手递还,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多,多谢王爷援手。”
谢奕没有接,目光深沉地落在她递来的斗篷上。他沉默了一阵,那无形的压力让鹿宁几乎窒息。
“本王很好奇,”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冰冷无比,“鹿姑娘如此费尽心机重回此地,究竟想找什么?来销毁鹿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他刻意加重了“销毁”二字,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鹿宁心头一阵震惊,豁然抬头:“鹿家没有通敌!是……”
“是什么?”谢奕打断她,向前逼近一步,拽过来她手中的斗篷随手扔给影子,紫色的衣袍几乎要拂到她的鼻尖,“是冤屈?那你方才为何躲在本王身后,甚至不惜抢夺本王的斗篷?”
他俯视着她,仿佛要看透她心底所有的秘密:“还是说你怕被认出,坏了你攀附王府的谋划?”
这段时间他与鹿宁的相处,虽然对于鹿宁的怀疑明显减少了,但却看出来她一直知晓后续事情的发展。
从刚才她躲避向南予的举动来看,她似乎要与过去告别了。
他想问,今生的她既然选择放弃了向南予,会不会不再陷害他。
鹿宁被他逼得后退半步,让她心头那点因他方才庇护而生出的暖意瞬间烟消云散。
攀附?谋划?
在他眼里,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王爷!”
她挺直脊背,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提高:“我为何躲,王爷心知肚明!若被那二人认出,此刻我恐再无可能为鹿家翻案!至于攀附……”她冷笑一声,决绝道,“王爷如此认为,那我便不再叨扰!”
她想既然现在自己已经被谢弈怀疑,求助也可以结束了。她已经想好自己可以暂住在白清月处,调查的事再想办法。
“等一下!”谢弈冷声喊住她。
谢弈发觉到刚才的话是说重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鹿宁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手里半块徽章咯的手疼,只觉自己现在苦苦挣扎却找不到出路。
“咻——”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支短箭精准无比地射向鹿宁!
“小心!”
谢奕还未来得及出手,鹿宁侧身躲开攻击,短箭直直的刺进身后的断墙之中!
鹿宁惊魂未定地看向短箭射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原本在别院勘查的向南予的目光转过来,几乎是同时,谢弈立刻扯过影子手中的斗篷,抖开后将鹿宁罩在其中,完全隔绝了向南予的视线。
鹿宁愣了一瞬,眼神复杂的看向谢弈。
她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谢弈了。
与此同时,影子迅速过去抽出插在残壁中的短箭,双手捧着呈现给二人看。
短箭的尾部两条交错的蛇,与之前的图腾一样!
又是他们!
看来这次他们要赶尽杀绝了!
鹿宁捏着斗篷,复杂的情绪翻涌。
而谢奕看着她,神情变幻几次,最后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压低声音说道:“看来有人想要你的命。”
鹿宁沉默的低下头。
“如果想活命,看来需要王府的庇护了。”谢弈轻笑一下,随后不等着鹿宁回答,示意影子将她带回王府。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向南予和宋柔又走过来,似乎想询问刚才之事,只能双手举过头顶施礼后,跟着影子离开。
她听到身后传来向南予询问谢奕是否受伤的声音,以及谢弈说“故人”身体不适先离开。
*
回到那座华丽的王府,鹿宁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连续几日,谢弈都和向南予在前院探讨鹿家之案调查的事。
鹿宁也稍微听到过一些谈话,明白了皇上短短几月便要重启调查鹿家冤案的事,是因为刑部尚书在翻看案宗的时候,发觉了很多疑点。尽管鹿家全家都已经遇害,但他之前受过鹿家的恩惠,不想要忠臣蒙冤,便奏请了这件事。
皇上担心他徇私枉法,便将调查事宜交给了谢奕、向南予与陆黎调查。
她想要听更多关于鹿家之案的线索,却根本没有机会。她感觉到影子的气息时隐时现,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谢奕的掌控之中。
鹿宁在这几日也想明白,蛇纹徽章背后的“木”也许指的是“宋”。
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宋柔之前落下的簪子,与这个组织的血蛇纹样一样。而她对自己赶尽杀绝,恐怕就是担心自己追查到当年的真相。
那天在鹿府的短箭,也与宋柔有关系。
她捏紧徽章,冰冷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仅凭这半枚徽章和半个姓氏,根本无法宋家,更别提牵扯其后的更大黑手!
她需要更多能一击致命的铁证!
而眼下,能给她提供庇护和调查空间的,只有这座王府。
想到谢奕,鹿宁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晓剧情,却对她充满敌意。他之前在废墟出手相助,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戏弄,想看她在绝境中挣扎的模样,随时可能将她丢出去。
油灯闪烁,鹿宁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抬起头,看到一段文字跳出。
【向南予找到鹿府案件相关证据,与谢奕细细探讨。】
这是段文字在之前剧情里没有。
鹿宁意识到恐怕是因为之前的剧情更改,于是产生了新剧情。
也就证明剧情确实可以更改。
她站起身,却听到向南予和谢奕在自己房间门外的院子里交谈,断断续续的飘入鹿宁耳中。
“这里住的不会是王爷的故人吧?”向南予试探着问道,“不知是否可以让下官一见,下官也觉熟悉?”
鹿宁浑身一僵,明白向南予已经生疑。
谢奕假装无力且疏离的声音传来:“她怕生,不愿见外人。”
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向南予还是离开了。
鹿宁坐在房间里心情阴晴不定,想着此刻必须寻求谢奕庇护,又想让他跟自己共享调查线索。
只有那个办法了!
谢奕装病的药方!
鹿宁从怀里的暗袋摸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在昏黄的灯光下展开。
纸上是白清月清秀的字迹,罗列着一味味药材。
几天前,她借着白清月给自己送药的机会,跟她取得联系,让她帮忙调查谢奕服用的药之事。
白清月不负所托,利用王府采买药材的渠道,巧妙地拿到了谢奕每日服用的药方副本!
乍看之下,这个药方确实是温补气血的上好方子。但有两味药,单独看并无不妥,但是它们组合起来,便会造成体虚的假象,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的损害。
想要恢复,只要停药即可。
谢奕在用这种方式,伪装自己久病体虚的表象!
他是在用这种隐秘的方式,麻痹皇上,或者说麻痹自己那个在剧情中最终将他推入深渊的人。
她握紧了这张薄薄的纸,唇角微微勾起。
这药方,是她此刻唯一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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