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男主不是才把她打进冷宫吗?他在发什么疯,又让她出来?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个上年纪内侍,凌杳雪认得他,他是东宫的领事太监,叫仲成益。
凌杳雪对男主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直截了当地问为首内侍:“仲公公,这是为何?”
仲公公道:“从太子殿下进侧妃娘娘宫殿说起……”
*
“阿书,孤已替你出气,今后你不会再感到委屈,东宫事宜皆由你这个女主人说了算。”
太子令人带走凌杳雪后,匆匆赶回侧妃凌杳书居住的南熏殿。
殿内飘散着苦涩的药味,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若不是偶尔响起的微弱咳嗽声,还以为里面空无一人。
太子快步上前,越接近床榻,鼻腔中的血腥味越重。寻常人闻到这股味道,都是放缓呼吸,不敢多闻,他却扬起鼻尖,使劲地嗅了嗅,甚至眸中还闪动着餍足的光芒。
“还在伤心?”见床幔放下,他伸出手,提起一角,露出一张如打湿宣纸的苍白面。
床榻上的女人侧目,以往黑白分明的眼珠,如今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浮动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
“……”
看到来人是太子,凌杳书闭眸不语。
太子敛去笑意,拽住床幔的手部骨节凸起。
一声短促的裂帛声炸响寂静,床幔碎成渣块,洋洋洒洒耷拉在地板。
“不想和孤说话?”太子一把扯起凌杳书衣襟,淬了冰的目光扫视她的脸颊。
凌杳书迫不得已睁眼。两人距离很近,太子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额前,再往一厘,似乎就要吻到她。
“……”她厌恶地撇过头,不去看他。
股下一片温热,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血,似乎又崩开了。
被衾大敞,多出一抹红,太子瞥到这抹红,拎着女人往地上一甩。
激烈动作震得女人胸腔发抖,喉咙里不断响起咳嗽声。
太子孤坐床塌边,狭长的眼睛晦暗:“孤替你处理了谋害你腹中孩儿的凶手。”
太子口中的凶手就是她妹妹。
凌杳书顾不得嫌隙,主动开口和太子说话:“处理?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太子嘴角微微下撇,形成一个嘲弄的弧度:“妹妹?你心里只有你这个妹妹,孤若不提她,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和孤说话了?”
凌杳书不想和他争辩。在他那里,什么话都说不通,仿佛鸡同鸭讲,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只后悔她曾经爱过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她压住喉咙传来的痒意,对太子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动凌杳雪!”
“你就这么维护你的妹妹?”
太子猛然站起,阴影覆盖住底下的女人,一双黑眸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危险味道:“凌杳雪亲手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还在意她?!孤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是你最亲近的枕边人,是你下半生唯一的依靠,你为了她,宁愿忤逆孤这个丈夫?!”
“丈夫!呵,呵,呵!”凌杳书被太子蛮不讲理的发言气笑了,“你算哪门子丈夫?!”
“你坏我姻缘,强行从我丈夫身边夺走我!你忌恨心强,杀了我丈夫并未满意,甚至去围剿我丈夫全家,害得我夫家——崔氏一族锒铛入狱,饱受刑罚之苦!”
“你做这些还不够,背着我,偷偷引诱我的妹妹!我妹妹心思单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对她下手,把她变成一个怨妇!你怎么能故意打压她、利用她,弄得我们姐妹之间兵戎相见,仿如血海仇人!”
“是孤愿意这样做的吗?”平日的冷静自持坠毁,太子红着眼,把凌杳书重新甩回床上。他的手似铁钳,用力攫取对方咽喉,五指深深陷进肉里。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你为了投入他人怀抱,宁可放弃孤这个皇族,也要嫁给一个足足可做你父亲的糟老头子!孤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吗?孤哪里比不上那个姓崔的糟老头子!孤怎么会娶你的妹妹为妻?原因是你!是你!都是你逼孤这样做的!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
底下的女人面色青紫,眼睛瞪大,直到他手臂被女人抠出深深的指甲印,太子方才如梦初醒,松开凌杳书的咽喉。
“咳咳咳……”
凌杳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沙哑着嗓音说道:“背信弃义?我背信弃义?!訾华藏,你怎么敢说出此等话?!”
“真正背信弃义的人,是你!”
“我说我娘很可怜,府里有一堆莺莺燕燕,我不愿意像我娘一样,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追求我的时候,说你绝对不会成为我爹那样的男人,一定对我专情,这辈子好好爱护我,不让我伤心,结果呢?我后来才发现,你是没有小妾,但你身边的贴身侍女,全和你行过周公礼!”
太子感到不可思议:“试问哪家公子不把贴身侍女视为通房?大户人家的公子有通房很正常,婚前纳小妾更是如吃饭喝水一样随意!世上男子都如此,孤也是!况且孤已经为你做出让步,打发了那群婢子,你还要孤怎样!”
“是,你是打发了那群侍女,但你敢承诺,今后不再纳妾吗?”
太子沉默。
凌杳书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她平静地陈述道:“你不敢。”
“我不愿你和别的女人行周公礼,不单单是吃醋,也是想你对每一个女人负责,不要把她们当成泄欲工具,她们是人!你呢?你竟然直接遣散了那群女人!她们做错了什么?你夺走了她们的贞洁,却不对此负责,像是换物件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们本来就是下人,奴隶任主人处置,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人好生奇怪!”太子突然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明明是你要孤赶走她们的,为什么到头来指责孤?”
“我是在要求你赶走她们?”凌杳书苦笑。
说了半天,净费口舌,什么也没有给太子说明白,太子根本不理解她,无法抓住最关键的点!
这么多话,他还以为她在争风吃醋,殊不知,她要的,就是简单的“尊重”两个字!
太子反问:“不是吗?”
凌杳书心累了。
她嫁给崔太傅,不单单是太子性情与她不合,还有父辈原因。
太子盯着凌杳书:“孤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说你不要你未来丈夫和别的女人行周公礼,却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对方嫡长子年纪比你这个继母还大!凌杳书,你承认吧,你就是瞧不起孤,对孤变心了。”
脏水从头泼到脚,凌杳书抓狂道:“对,我就是瞧不起你,对你变心!你以为崔太傅是你这样的人吗?崔太傅人很好!他是有过一个亡妻,但身边的女人仅这一个亡妻,不像你,把女人当成泄欲工具!”
“崔太傅很好,他教育出的长子也很好,和你截然不同,他一直洁身自好,‘什么世上男子皆纳妾’言论,只有你才这样认为,你自己做不到,所以就认为别人同样做不到!”
太子眸光愈发猩红:“你用崔元嘉来和我比较,你喜欢他?哦,难怪你非要嫁给那个老头子,是想用这种手段接近崔元嘉,搞点刺激的身份吧?”
崔元嘉就是崔太傅的长子,她的继子。
巨大的荒谬轰击她的大脑,凌杳书无法想象,有人对她说她和继子有染。
“你在说什么!”
太子怎么能恶意去揣测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抬起手臂,朝向太子的指尖颤抖:“你以为,我嫁给崔太傅的原因是这个?!”
太子:“不然呢?”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不想嫁给你,非嫁崔太傅的另一个原因!”
“观德三十二年,燕郡水涝严重,我爹——工部侍郎被先帝派去燕郡赈灾,同行官员里,就有你父亲煊王的直系势力。到了赈灾处,因为我爹和你父亲的直系势力观念不合,产生一系列纠纷,你父亲的直系势力自此记恨上我爹,向煊王添油加醋我爹的行为。”
“那时,先帝卧病在床,朝中多方势力暗潮涌动,我爹为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一个党派之争,哪知倒是祸端。得罪了煊王,我爹地位在朝中岌岌可危,被煊王一党诬陷贪污受贿,眼见下罪书后会祸及家人,我爹只得投靠和煊王对立的党派——先帝的大皇子庆王!”
“崔太傅,就是庆王党的人。加入党派要表诚心,以血缘为纽扣的联姻必不可少,凌家上下,没有定婚约的女子就我和小雪,小雪那么单纯,我怎么舍得让她做继室,有一个年龄足以做父亲的丈夫?”
“所以我嫁给了崔太傅!就算我不嫁崔太傅,我也会嫁李太傅、陈太傅、张太傅!我没得选!”
凌杳书轻飘飘的话如闷锤,重重敲打在太子心间。
非嫁崔太傅的迷雾散开,太子十指紧扣凌杳书肩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孤讲?”
装什么不知情?
凌杳书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她肩膀一抖,嫌恶扒掉太子的手:“和你说,有用吗?你能改变你父亲的想法?不,你根本不能!而且我爹被煊王党针对的事情众人皆知,你过去装聋作哑,不敢反抗你父亲,如今又虚情假意,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讲,訾华藏,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就是个懦弱、虚伪的、彻头彻尾的小人!”
“滚!”凌杳书看到这张脸就觉得胃部灼烧,恨不得立刻将内容物吐出来,怒火中烧下,她掌心猛地发力一顶,决绝把太子推开床榻。
“訾华藏,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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