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片刻后,李柯眼前浮现的,正是被自己残害的冤魂正朝自己追来。
李柯惊恐地逃离,温知白正在不远处,拿起一把弓箭。
裴钦洲就站在温知白身后,为她递上箭矢,与她一同瞄准了李柯。
第一支箭飞快地出弓,狠狠刺在李柯的大腿,第二箭第三箭均不断刺入李柯的四肢。他趴在地上哀嚎,无数双冰冷的手自地下伸出,将他拖向无底深渊……他惨叫着从酒桌惊醒,大汗淋漓。
“救命啊——!”李柯先是检查身上是否受伤,而后又望向周围纷纷注视着他的百姓,心中不住发颤。
此时,远处酒楼,裴钦洲指尖一缕黑气悄然隐去。
“怎么会轻易让他死。”温知白的眼里隐隐带着愤怒,但更多的,是克制与隐忍。
裴钦洲的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主动将她揽入怀中:“不会太晚。”
早在为李柯布置梦境的时候,裴钦洲便在李柯身上种下诅咒,此后李柯将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待重回到裴府,迎来的却是桃芷传来的晴天霹雳的消息——
皇帝开始搜查姜家,并且调动了缚灵司。
想起前世姜虞在无虞阁说的话,温知白很快明白皇帝的用意。
想要用姜氏的血再为他的帝位延续千百年吗?温知白绝不会重蹈覆辙。
从一开始,重振灵汐阁,就不仅是为财富,更重要的是,要打通与尚京官家小姐的联系,即便没有裴钦洲,不借用他们的力量,也能更快一步打探到宫中的消息。
“夏承恩,信得过。”裴钦洲朝温知白淡淡开口。
温知白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时间紧迫,我们如何做?”
“有我在,你不必费心。”
温知白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前的人从未变过,似乎这一生就是为她而活:“裴钦洲,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一切,可我同样,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绝不会让你为我涉险,我只愿…你陪在我身边。”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你。”裴钦洲眉眼弯弯,在指尖变出一个闪耀着光芒的小纸片人:“它是我的灵识幻化的,只要你对它说出我的名字,我就能感知到你,回到你身边。”
温知白将小人缓缓接过自己的掌心,小人飞向她的额头,用自己的头贴住她的眉心,惹得温知白微微一笑。
“你这是犯规!哪有用小纸人代替你的?”
“不过略施小计,博佳人一笑罢了。”
小厮来通报:“温小姐,上次来过的那位小姐又来了,说是您姐姐,叫做温娴的。”
温知白的脸立刻冷下来,先叫裴钦洲回房,以免多生事端。
府外,只温娴以及一马夫站着等候。
“你又来做什么?”温知白没好气。
“妹妹,眼下我的亲人,只有你了,未来的日子你我若不相互搀扶依靠,怎么过得去呢?”
说着,温娴开始掉起眼泪,快步上前抱住温知白:“妹妹,我只有你了……”
温知白迅速推开她:“温娴,我与你并无姐妹情分,若你还有半分良心,就再也不要与我相见。”
温知白不再与她交谈,而是转身对小厮道:“下次若再见这位小姐,别再来叨扰我,我与她没有关系。”说罢,裴府的大门稳稳合上。
温娴却望着裴府的门楣冷笑,朝背后的马夫道:“那妖……真是这里的吗?”
马夫摘下帽子,拿出寻妖盘:“这是我们缚灵司的法器,不会出错的。”
“那就好。”温娴说着将袖中所藏的符纸拿出,递给身旁之人:“方才我已按你的指示,在她的脖颈处种下咒,可…真的不会被那位发现吗?”
“小姐莫慌,寻妖盘指示此妖十分虚弱,况且那还是缚灵司的符纸,轻易不被察觉。”
……
待回到房中,温知白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他的身影。
“裴——”她刚想叫他的名字,却又想起来裴钦洲听不见了。
温知白又跑去书房,最终还是在后院找到裴钦洲的身影,他背对着自己,正蹲在地上弄着些什么东西。
温知白跑向他,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的余光瞥见他衣领处染上的血渍。
裴钦洲脸上沾了泥点,却温和笑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着将手中茉莉的种子递在她面前。
“你从前不在,我也养过茉莉,可惜,我不会养花,都死了……此后我的庭院便一直荒废,好在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就不怕看不见花开了。”
“你看,”他指向一旁,那里整齐地放着两把崭新的花锄,“我备了工具,但想了想,还是亲手为你种下更好。让每一粒种子都经由我手,这样,它们日后开出的每一朵花,便都是我送给你的。”
她把头埋下一瞬,将心疼咽回,随后笑着仰起脸,随后用指尖一点一点,替他擦去脸上的泥点。
“好。”她声音微哑,“我等你的花,也等你。”
都说茉莉,是莫离的意思,那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要分离……这些话温知白并未说出口,而是与茉莉花的种子一起埋葬在这片土地。
或许不说,等它开花,便会实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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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期限到,李柯依照圣旨将戚羽珩的原部下一并押在深山行刑。
毕竟此事确实是天子不占理,只能默默解决。
砍头的大刀等待喷酒,差一刻便至正午。
与此同时,戚屿柠拿起自己的红缨枪,在最后望了一眼将军府破落的门楣后,跨上马背,正往行刑的深山赶来。
温知白早就预料到她不会轻易放下戚羽珩的部下,早就在必经的小道上等着了。
“屿柠。”温知白只身拦在骏马前。
“知白。”戚屿柠打断她:“今日,你拦不了我。”
“若我想拦你,便不会只身站在这里。你武功高强,我又如何能拦。”
戚屿柠环视一圈,没见裴钦洲的身影:“裴大人呢?”
“他在前面等我们。”温知白上前一步:“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也答应过你,要一起复仇。绝不会让天下忠良之人,再无辜丧命!”
“……上马!”戚屿柠朝她伸出手,此刻的戚屿柠比从前多了几分稳重。
温知白回握住她微微发烫的掌心:“一会儿,别冲动。”
“嗯,抱住我,一会儿别掉下去……驾!”
刑场当前,温知白揽着戚屿柠躲在树丛中,大刀即将落下,戚屿柠的手紧紧扯住身旁的叶子,温知白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下一秒,只见李柯等人像是突然中邪了似的,齐刷刷地定住,被绑住的那几个部下都愣住了神。
戚屿柠不可思议地望向温知白,温知白却没让她问:“先去,替你的哥哥,保住他们。”
戚屿柠冲出树丛,捡起地上的刀给他们松了绑。
“小姐!!”
“您还是来了?!”
戚屿柠倔强地擦擦眼泪:“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抛弃你们之中的任何人!!”
“可是如今……大夏已经不要我们了……”几个硬汉眼里竟也噙起泪花:“凉川十四载,吃过苦,流过血,这些我们都不怕……就想着能为大夏尽忠尽义……”
“不爱它的子民的,从来不是大夏。”温知白走出来,站在戚屿柠身旁:“凉川的百姓乃至大夏的百姓,都在为戚将军祭奠,一个人成不了大夏,而是千千万万个平民百姓,成就了大夏……所以你们没有被大夏抛弃,而是另有其人。”
几个将士面面相觑,最终目光停留在一言不发的戚屿柠身上。
戚屿柠十指握成拳,对上温知白的目光,坚定不移:“知白,我信你。”
“从前,是大将军带领弟兄们,此后,他已不在,我们皆仰望小姐!这条命,是小姐的!”
戚屿柠捡起自己的红缨枪,思绪被拉得很远,关于戚羽珩教她武功的那些瞬间不断涌现:“哥哥,你总说我武力不够,可我明白,你是怕我受伤……如今你不在了,我要向你证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是你在这世间的延续。
——我还是会保卫大夏的百姓,如你还在时一般。
——我会赢下我们的赌约,成为戚小将军。
……
皇后宫中,夏承恩缓缓睁眼,却见不是自己的寝宫。
“你醒了?”皇后坐在一旁,打湿手中的方帕,为夏承恩擦去额前的汗。
“母后……”夏承恩强忍脑中的疼意,强撑着坐起身来,他原先在凉川受的伤并未完全好,那日淋了大雨,便昏迷发烧。
他努力回想晕倒前的记忆,而后像是想到什么,惊扯住皇后的手臂:“母后,戚将军他的——”
“你还敢提?”皇后将方帕一下子扔入盆中,在场的宫人纷纷跪下:“你知不知道,你父皇差点废了你!古往今来,死的忠臣还少吗?为一个戚羽珩,差点把我们母子赔进去!夏承恩,你是太子,不是活佛!在救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是什么处境?”
“正因为儿子是太子,才要为这世间多争一分公道!!若让我大夏忠良含冤而死,我却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那这太子之位又有何意义!”
听完他的慷慨陈词,皇后盛怒的表情反而渐渐平静: “公道?”她轻笑一声,“你父皇当年登基,龙椅下的白骨能堆成山。没有那些‘不公道’,就没有你今天谈论‘公道’的资格!”
她起身:“承恩,母后不要你当圣人,只要你活着。在这吃人的地方,良心……是最奢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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