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水汽尚未散尽。
付落萧刚沐浴完毕,只着一件月白中衣斜倚在榻上。
衣衫紧贴着肌理,将他宽肩窄腰的轮廓隐隐勾勒出来,平添几分慵懒。
一旁的太监总管孙佳龙,手里捧着个册子——正是记录林婉婉行踪的本子。
他躬着身,语气小心翼翼:“陛下,这是林姑娘的行踪记录,请陛下过目。”
付落萧眉头骤然蹙起,脸色沉了几分,不虞地接过那本册子。
指尖划过纸页,待看清上面“林婉婉已出京城”几字时,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他分明下过旨意,全城戒备搜捕林婉婉,不过一夜功夫,她竟能跑得如此之快?
仿佛一路畅通无阻,竟无一人拦阻。
是谁有这般权力,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放行?又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付落萧死死盯着册子,眸光骤然一凛——他竟忘了一个人。
那刚被打入冷宫的朝落云,怎会没有这样的手段?她朝家兄弟众多,手握的权势更是盘根错节。
尤其是这一辈里年少成名的“朝宋明”,绝非等闲之辈。
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语气淬着冰:“这朝家,朕当真是脸给多了,倒让他们忘了,这天下究竟是谁的江山!”
话音未落,册子已被他狠狠掷在地上,纸页散乱开来。
孙佳龙连忙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捡拾着。
“那陛下,林姑娘……还要追吗?”他战战兢兢地问。
付落萧猛地抬眼,目光如刀般剜向他,厉声斥道:“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滚!给朕滚!”
孙佳龙哪敢再多言,忙赔着笑连连点头行礼,一步□□地往后挪。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他又补了句,“陛下,安神香已经点上了,奴才先行告退。”
殿内只剩付落萧一人。
他向来不喜夜间有人近身,连门外的侍卫也都远远守着,只留一片沉寂。
窗外明月高悬,夜风悄悄溜进来,拂起他额前几缕碎发。
付落萧望着那轮月看了许久,才抬手吹灭了烛火。
榻上空阔,他却没什么睡意——这是常有的事,唯独昨夜难得睡得早些。
闭上眼,朝落云那丫头用椅子砸他的画面又冒了出来。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烦躁,翻了个身,终是睡去。
窗外,朝落云一直蹲在暗处,直到听见殿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敢缓缓直起身。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目光东张西望,不敢有半分松懈。
这一路全凭着地图和十二分的小心才摸到这儿,若非有系统相助,那些侍卫的飞刀怕是早成了自己的“晚饭”。
额角还沁着冷汗,她望着殿内那抹沉睡的身影,眼神复杂,嘴里却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个死东西,倒是舒坦,睡在这样的好床好褥里,怕是早忘了天高地厚。”
一想到自己方才只能蜷在门边将就,她咬了咬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我却只能抱着门板挨冻……”
朝落云蹑手蹑脚地推开窗,翻身跃入,悄无声息地挪到榻边。
这榻宽阔得很,付落箫卧在其上,竟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匀得像幅画。
她抿了抿唇,轻轻提了提裙摆,蹲身凑到他跟前,试探着推了推他的胳膊。
指尖落处,只觉一片温凉,那人却依旧沉沉的,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真睡死了?”朝落云暗自磨牙,心里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这没良心的东西,倒睡得安稳!”
气归气,她忽然弯了弯眼,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
还好她早有准备,嫁过来时偷偷藏了些玩意儿。
念头刚落,响起几声细碎又古怪的笑。
付落箫猛地翻身,将朝落云牢牢按在身下,喉间溢出一声冷哼:“活像只偷东西的老鼠,还敢在这儿吱吱叫唤。”
他额前碎发垂落,扫在朝落云脸颊上,痒得她鼻尖发酸。
两人贴得极近,彼此身上的气息缠在一处——他衣间有淡淡的松墨香,她发间还沾着栀子花香,混着呼吸交缠,在狭小的空隙里漫开。
既已被抓了现行,朝落云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就骂:“你爹的死东西!死变态!智障儿童!傻逼!沙子!狗东西!死狗东西!”
一连串骂声又急又快,像淬了火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全砸在付落箫脸上。
付落箫捂上她的嘴:“跑这么远就为骂我?再闹送你回冷宫。”
朝落云一怔,那地方绝不能再回去。
她忙掏出小瓶凑过去,付落箫不及反应便昏了,压在她身上。
她一把推开他,用力扇了两巴掌:“死东西!还你早上的巴掌,这是买一送二!不让你睡安稳,带你去个‘好地方’!”
方才用的“还你睡醒权”,原是种不伤身的药,只会让人陷入昏迷,却格外听话全让人全身无力。
朝落云从榻上翻身跳下,才发觉这殿宇竟如此宽敞。月光淌进来,将梁柱窗棂都镀上一层银辉,好看得紧。
只是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浓的香气,像是被人刻意泼洒过一般。
“真是服了,把人当蚊子似的熏?”她暗自嘀咕,转身在殿内寻摸起来。
可这地方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必需的陈设,竟没什么像样的物件。“
当了皇帝还这么穷酸?”正腹诽着,她一眼瞥见桌案上放着一根发带,拿起一闻,倒带着股清雅的香。
朝落云走到付落箫身边蹲下,捏着那根发带在他腕间绕了两圈系好。
他的手腕细白,肌肤透着冷玉般的光泽。
此刻的付落箫虽陷在药劲里,却不像寻常昏迷那般狼狈。
本就生得一副丹凤眼,五官精致得像画中仙,即便双目紧闭,也难掩俊朗。
可好看又怎样?朝落云撇撇嘴,他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巴掌,疼得真切。
美色与伤害,她分得明明白白。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扬声道:“付落箫死东西,站起来。”
付落箫缓缓起身,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却下意识地拢着衣襟,像是畏寒般。
朝落云看得直摇头,心里暗骂:“还惦记着什么女主角,我看就是猪拱白菜。”
她在殿角胡乱翻了翻,找出件披风,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无奈叹气:“弯下身,付落箫死东西。”
付落箫依言弯下腰。
朝落云踮起脚,把披风给他裹在身上,拍了拍:“平身吧,付落箫死东西。”
付落箫便直起身,披风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
朝落云攥紧拴着付落箫的发带,大咧咧推开门往外走。
她倒要看看,谁敢拦着这位“死皇帝”。
先去寻回自己的灯,她一手提着灯笼,嫌那发带在手里晃悠碍事,索性将另一端也系在自己腕间。
借着灯光展开地图,眉头微蹙,认真分辨着哪条路才是该走的方向。
费了好一番功夫,两人总算走到片荒僻地界。
这里鲜有人至,唯余一座宫殿孤零零立着,听说是前朝一位早逝妃子的旧居。
朝落云推开门,里头竟比冷宫干净些,只是空荡荡的,四处堆着杂草。
她拽着发带将付落箫拖到草堆旁,一把推了过去。
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毫不客气地躺到付落箫身上。
睡养心殿太扎眼,这里才安全——再说了,睡在当今圣上身上,可比什么床榻都舒坦,权当是借了个“男模”当枕头。
“抱我,付落箫死东西。”
见他没反应,朝落云睁开眼,恶狠狠地剜了他一下,索性自己动手,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心里那点莫名的慌意,倒真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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