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星云像个蹩脚导演,哪怕明知已经穿帮,也要硬着头皮将这出戏进行到底。
直到最后,他都无视对方眼中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和护士小姐告别。
哪怕,他知道,他们不会再见了。
但他还是践行着这样的仪式感,固执地要给每一段人生的明确节点,都画上句号。
然而,在开启下一段人生之前,他却长久驻足在医院门口,无所适从。
在监狱一样的医院里待了太久,冷不丁一走出来,像是刑满释放一样,虽然如释重负,却也迷茫不安。
外面的世界太陌生也太轻飘,他寻不到一个落点。
思绪如细雨,漫无目的地飘洒时,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念起追杀他的人来。
储星云望着街对面,每一次眨眼时,都希望一个晃神——就有人冒出来。
那么他一定会冲着他们挥挥手,打个招呼,然后热情相邀:“来吧,给我一枪。”
储星云被自己的脑补给逗笑了,兀自站在无人的黑夜里笑了好一阵,这才迈开步子,朝某个方向走去。
乐子不来寻他。
那么他就自己寻乐子去。
“咚!”
一人倒地,八角笼内胜负已分。
失败者已经失去意识,一摊死肉般给人抬了下去。
而获胜的大块头,却像只宣告地盘的野兽,沿着笼边兴奋游走,不断在自己**的胸膛上擂着拳头,向着台下愤怒嘶吼。
如此原始的兽性,刺激得现场尖叫连连,欢呼声和口哨声不断。
储星云揉了揉被吵到的耳朵,眼睛却死死盯着台上不放,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沸腾和指尖的轻颤,唇边扯出个意义不明的笑来。
这时,裁判高声向笼外询问:还有人想要挑战吗?
台下陡然一静,紧接着就窃窃私语起来。
“Here!”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包裹严实的黑色身影,如摩西分海,从自动退往两侧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因为兜帽的遮掩,这人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不少观众伸长了脖子去看,也只看见一团模糊的轮廓。
助理汤姆原本就在一边观战、一边和经理说着闲话,这回他刚想张嘴,但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
他慢半拍地看向身旁已经空掉的沙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本窝在这儿昏昏欲睡的经理凯文,竟早已身手敏捷地窜了出去。
汤姆手动合上自己被惊掉的下巴,赶紧跟了上去。
他晚一步赶到时,凯文已经在笼门口拦住了想要挑战的黑卫衣。
汤姆不知道自家经理又在抽什么风,张口欲劝,却先一步看见了兜帽下的脸,一句脏话没忍住脱口而出,直接愣在原地。
而被凯文拦住的储星云,此时也很无奈。
他一边翻着凯文的挎包,一边应付着对方事无巨细的提问。
于是,汤姆刚刚回过神来,就看见了更加神奇的一幕。
面前的少年先是从他家经理包里往外掏东西,然后便自然而然地递了出去。
而他家经理则像个拿到东西,就自动启动的机器人,嘴上还在保持输出,但手却在接过绷带后,熟练地给对方缠了起来。
直到打开护齿盒,他家经理才像是手和脑子刚刚连接上信号,猛地反应过来,气得托着硬质塑料盒的手指都在抖,怒而指责少年:“你又套路我!”
原本乖乖张嘴、等着戴护齿的少年这才默默合上嘴,湿漉漉地望着经理,轻眨下眼睛,又垂下视线,小小声地叹一口气:“是吗?”
汤姆瞬间忍不住了,立马仗义执言,冲着自家经理就去了:“经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凯文对他可没那么好脾气,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撂下一句:“你闭嘴!”
汤姆顿时偃旗息鼓,敢怒不敢言地瞪一眼凯文,爱莫能助地冲着少年苦笑。
少年却依旧感激地冲他笑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的。
汤姆:?!
他又可以了!
汤姆撩起袖子,就要再与经理一战。
但根本没等他开口,少年一句话,就让经理无条件投降。
“多少观众看着呢,别砸自己的招牌。”
这话一出,凯文哪还有什么脾气。
少年继续顺毛:“再说,又不需要我击倒他,撑满两个回合就算我赢,放会儿风筝,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凯文看着少年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无尽唏嘘,却也倍感欣慰。
他将手上的衣服和包一股脑儿地塞进汤姆怀里,郑重地帮少年戴好护齿,还不忘抓紧最后的机会叮嘱少年:“撑不住就投降,我再给你换个小量级的对手。”
等少年走上擂台,八角笼的笼门都已经关上后,凯文还扒着铁丝网冲人喊:“大块头势大力沉,但身手也相对笨重。不要硬碰硬,灵活点打,耗他,知道吗?”
汤姆看着胳膊肘朝外拐的经理,无奈摇头。
这人居然为了防止自家选手听懂,还故意换成了法语喊话。
只是,摇头归摇头,原本心就偏到天边去的汤姆,此刻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说法语的才是自家人!打他的英国佬!
而站在聚光灯下的储星云,听着台下从惊讶变成一边倒的嘘声和哄笑,始终面不改色。
甚至,对手屹立在他面前,如同一座铁塔,投下的阴影,牢牢笼罩在他周身,蔑视又不怀好意地俯看着他时,也只是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
他又不是来赢的,当然没什么压力。
他是来寻乐子的。
更准确地说,他就是来挨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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