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8点半，徐荧乘坐共享无人车，抵达了位于深山之中的西城养老院。
这里仿佛世外桃源，四周被陡峭的山崖环绕，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静静流淌。除了西城养老院，徐荧没看见别的建筑。
她刚从车上下来，正准备通过脑机联系戴皓昱时，从养老院走出来一个帅哥。
他身材高大，大约一米九左右，发型干净利落，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衣物，卓越的气质格外引人瞩目。
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一双狭长的俊眸正冷然地审视她，唇线分明的嘴唇紧闭着，自带距离感。
徐荧偷瞄了他一眼，心想哪来的男模，怎么老盯着她看，她可没钱消费他。
男模走到她跟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陆凌，也是深海科技公司的记忆调查员，是戴皓昱让我来门口接你。”
徐荧眨了眨眼睛，也礼貌回应：“你好，我叫徐荧，戴经理让我今天来试岗。”
陆凌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身背对她边走边说：“跟我走。”
徐荧眼珠一转，跟在他身后，仿佛一个提问机器般不断发问：“陆老师，请问咱们公司是双休吗？保险是入职就购买吧？年假是多少天？中午包饭吗？……”
陆凌也不知道听没听，等徐荧问完，才冷声回应：“都有。”
两人来到养老院的住宿区，徐荧在楼下看到戴皓昱和一个令人惊艳的漂亮女性站在一起。
那女生留着一头偏分短发，身材高挑，美丽的琥珀色瞳孔炯炯有神，白皙的面容上，两瓣樱红色的嘴唇莹润透亮。
戴皓昱一见到徐荧便露出微笑，为她介绍道：“徐荧，这是赵靖岩，从三部‘借’过来的调查员。”
徐荧朝赵靖岩点头微笑：“你好。”
赵靖岩默默打量徐荧。
在她面前的女性年龄不大，身材娇小，一头乌黑的中分长发随意垂落在双肩，她皮肤白里透红，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被黑框眼镜遮蔽在镜片之下，显得沉稳内敛。
挺漂亮的，但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感。
赵靖岩礼貌回应：“你好。”
徐荧愣了下，这姐妹的声音怎么是男声？
罢了，谁规定了女生的声音不能像男人？
“好了，人都到齐了，为了今天早点下班，我们现在就去见客户，客户的个人信息我已经发送到你们脑机了，你们最好看一下，方便接下来开展工作。”戴皓昱说，“这次任务，由于有新同事参与，所以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工作。”
徐荧打开戴皓昱传来的客户资料：
刘星岚，女，2003年出生，未婚未育，年轻时是成功的女企业家，拥有上亿资产，爱好做慈善，修建了许多希望小学……
……于2080年第一次发作“心魔”合并老年痴呆症，现已无法正常沟通，但时常无缘无故叫喊、哭泣。
家属不忍心她带着恐惧离世，所以想趁她还没去世之前杀掉她的心魔。
徐荧关闭脑机，照这么算来，老太太现在已经83岁高龄了。
“一会儿进入客户的记忆以后，我们先要找到客户本人的意识，然后再观察她，调查她身边的心魔，一旦找到心魔，记得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掉。”戴皓昱补充道，“我们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这些高龄客户的记忆随时有可能出问题，所以我们的工作时间也是有限制的，到时候结束时间会显示在你们脑机里。”
四人不知不觉间来到刘星岚的房间外，恰逢护工离开，她热情地招呼他们赶紧进去。
徐荧是最后一个看到刘星岚的，她头发花白，流着口水，眼神空洞地躺在病床上，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刘星岚的脑机接口插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是一个黑色仪器，徐荧面试的时候见过它，它是连接别人记忆的装置。
房间里有四把躺椅，每把躺椅上放着一根连接线。
赵靖岩率先躺下，连接好脑机接口的线，然后看向一旁的戴皓昱：“戴经理，刘星岚的心魔等级是多少？”
戴皓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刘星岚：“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客户的症状不太严重，心魔应该在7到9级。”
徐荧有样学样，也把脑机接口打开插上连接线，旁边的陆凌则是查看刘星岚的个人资料做着最后的确认。
“都准备好了吧？”戴皓昱扫了一眼他们，“还有问题吗？”
徐荧飞快举手，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戴经理，我要怎么解决心魔？”
戴皓昱桃花眼微微上扬，嘴角聚拢笑意：“像杀人那么杀。”
徐荧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啊……我没杀过人啊——”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首节奏轻快的纯音乐，然后是轻柔的女声。
“快醒醒，上课了。”
徐荧猛然抬起头，发现四周的环境全变了。
这里是教室，空气里弥漫着男生的汗臭味和书籍油墨的味道，她旁边的女生穿着一套深蓝色运动校服，正好奇地打量她。
“你怎么了……还没睡醒吗？”女生关心道。
徐荧是个只想早点下班的人，她记得戴皓昱告诉他们要先找到刘星岚，再观察她，然后找到心魔……
于是，徐荧开门见山：“请问，你认识刘星岚吗？”
女生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睡懵了吗？”
徐荧正不知所措，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目光略过徐荧和她同桌，高声呵斥：“罗珊珊你笑什么呢？还有刘星岚，你桌上的手机还不收下去？”
徐荧低头看着手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出来。
她是刘星岚？
不对，那真正的刘星岚去哪里了？
为了确认猜测，徐荧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注视下收好手机，然后翻开课本，在第一页看到上面的名字：刘星岚。
完了，她真成刘星岚了！
算了算了，先上课，之后再想想办法……
这节课是数学课，徐荧从小数学就不好，但奇怪的是，这节课的内容对她而言却不难。
下了课，徐荧打开古董手机，研究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它的正确用法。
当然，这些使用手机的记忆不是她的，而是属于刘星岚的记忆。
这段记忆里的时间是2019年7月25号。
刘星岚现在16岁，而徐荧已经是24岁的成年人了。
徐荧忽然想到什么，她忐忑地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当看到自己的妈生脸时，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这脸没换！
她可不想顶着别人的脸工作。
终于熬到放学，徐荧背起双肩包，急匆匆地冲出教室，不料却撞上一个硬朗的身体，待她抬头看清对方，瞬间惊呼出声：“陆——”。
陆凌单手捂住她的嘴巴，表情不耐地将她拉到一边：“别大呼小叫，我们最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尽管如此，他们这些“亲密”的互动，还是引得周围八卦的高中生们纷纷侧目。
“陆凌，你在这段记忆里也叫陆凌吗？……我、我居然是刘星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徐荧紧张兮兮地小声询问。
陆凌把手一放，表情严峻：“我当然是陆凌了，一般来说，调查员进入客户的大脑后就是他自己……像你这种情况比较奇怪。”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打量徐荧。
进入这段记忆后，陆凌立即着手打听刘星岚的消息。幸运的是，他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于是径直来到刘星岚的教室后门找人。然而，当别人指向刘星岚时，他愣住了。
这不是徐荧吗？
“我们先找到其他人再说，或许戴皓昱知道怎么回事。”陆凌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现在是刘星岚，那你就要加倍小心了，因为会有心魔直接找上你……”
徐荧打开脑机，看到一个时间倒计时，本次的任务期限是十天。
也就是说十天之内她要杀死刘星岚的心魔。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出校门，陆凌提议送她回家，方便观察她周围的情况，尽快找到心魔的线索。
这段记忆的地点是县城中学。
校外，一排柳树随风摇曳，小摊贩们推着各种美食叫卖，人群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段记忆在刘星岚的大脑里是真实存在的，在徐荧看来，至少学校的记忆没有对刘星岚造成心理阴影。
那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呢？
徐荧凭着记忆，和陆凌走到刘星岚家楼下。
这是一栋独立的十层居民楼，没有电梯，周围是低矮的集装箱仓库，一些花臂青年坐在地上，一边抽烟喝酒，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徐荧觉得这地方治安应该不会太好，难道刘星岚在上下学途中遭遇过不测？
徐荧看向陆凌：“多亏你今天送我回来，这地方混混不少。”
陆凌平静地瞟了眼社会青年，用她刚好能听到的声音：“你在担心那些人吗？那些人不是心魔，他们还维持着人样。”
心魔的特征之一，不是人。
但某些情况下，不是人，也不一定是心魔。
“刘星岚？”
有人从徐荧身后呼唤她的名字，徐荧刚要循声转身，陆凌却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物。
脚步声在徐荧耳边响起，一个穿着他们同款校服的女生出现在徐荧右侧。
女生是个双面人。
正对徐荧的那面是正常人的长相，长相甜美，神情随和，似乎对每个人都秉持着友好的态度。
背对徐荧的那面脸色灰白，没有瞳孔，鼻孔流着黑色的液体，猩红的嘴唇紧闭。
这两张脸虽然五官一致，却仿佛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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