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烦对方的那一年,我和他关系差到有个小狗舔我的脸,他都要冷笑着揣度我往脸上抹屎了。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这世界上没有的是无缘无故的爱,而无缘无故的恨是与生俱来的。
路矜白和傅宴惊是一前一后入的宗门,按照拜入宗门的顺序来排,他是我们山门的二师兄。
当年世家的垄断还没有如今这么猖獗,宗门里天南海北哪哪的弟子都有,但像他和傅宴惊这么出挑的倒是少见,不止是出身,还有天赋。
京城傅氏,江南路氏以及清河崔氏都是个顶个的百年大族,风雨飘摇了这些年里依旧岿然不动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们会把家中的嫡系血脉分成两类,一类出世,一类入世。
出世的那类会被送往仙山学艺,入世的那类会留在家族里帮忙打点产业,一支又一支,一代又一代,这些宗系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牢牢支撑着偌大的世家体系。
也因此,世家子弟都养成了同一个毛病:表面和和气气,私下重拳出击。
傅宴惊和路矜白也不例外。
不一样的是,傅宴惊压根不屑于和他争执些什么,他从小到大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也养成了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性子——反正无论如何最好的都是他的。
路矜白这个人怎么说呢?
有点子小肚鸡肠。
少年人总是有着慕强心理的,别说是在我们宗门了,即便是在其他门派里,傅宴惊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少年英才,格外受人敬仰和追捧。
与此同时,看不惯他的人也就更加多了,路矜白就是其中一个。
傅宴惊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就越是来劲,非要把场面闹得十分难看才算完。
像个跳梁小丑。
那时的我黏傅宴惊黏得厉害,看到他几次三番没事找事我也火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就是纯粹的看他不顺眼。
他经常把傅宴惊当做假想敌,做什么都要和他争个高下。
我那时候跟傅宴惊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看到路矜白那个嘚瑟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次他一到过节或是休沐日拿着把剑去找傅宴惊单挑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傅宴惊面前。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宴会上他皮笑肉不笑来朝傅宴惊敬酒,我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整烦了,直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来,换大碗的,我喝不死你。”
到最后,针锋相对的变成了我和他。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长大,即便嘴巴不饶人,我也默默把他划在了自己人的范畴里。
因为每次动手他都很有分寸,有时候即便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上真碰到什么事了,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挺身挡在我面前,即便依旧是那副不着四六的模样:“你好歹也是女孩子,碰到这种事老老实实呆在师兄后面就好了。”
“干架斗殴,那是我们男人干的事。”
他总说我没心没肺跟个男的似的,我老说他大男子主义以后一定娶不到媳妇。
彼此回到寝室一合计,烦的半夜睡不着觉。
心想着这小子/丫头骂的可真脏啊。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一天天长大成人,逐渐有了男女意识之后,我们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打作一团了。
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毕竟玩归玩,闹归闹,有些界限是不能越过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
我自认为自己和路矜白之间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手足之情的。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宗门里莫名其妙起了流言,说我喜欢他,甚至还想给傅宴惊戴绿帽子。
我:……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出来。
我?
喜欢他?
没有十年中风经历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那时候和傅宴惊正是感情最深的时候,听了这话只觉得冒犯不已,为我们三个人感到委屈和愤怒。
我和傅宴惊的两情相悦,以及和路矜白的同门之谊不应该是被人拿来随意亵玩调笑的东西。
这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不公平。
找了个机会,我揪着那个传绯闻的师弟一通暴揍。
喜欢说是吧?
爱说是吧?
我明天就去散播你和合欢宗五个师兄弟的谣言。
不经意地一抬头,我和路矜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穿着深蓝色的劲装,头发半扎,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隐约带着些不悦。
我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把那个弟子扔到他面前,冲他抬了抬下巴,笑得一脸得意,“这王八羔子乱嚼舌根,我帮你教训他了,你不给我磕一个?”
路矜白却破天荒地没有怼回来。
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我一时恍惚。
心想着怎么还不骂我?
该不会他也听到那些传言了吧?
路矜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负面情绪,死死咬着牙关,眉眼阴郁。
须臾,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我和那个鼻青脸肿的弟子面面相觑。
在那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每次和傅宴惊从山下回来,总是会察觉到一道莫名的视线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灼热到让人心悸,可一回头,又发现四周空无一物。
心想着可能是最近肉吃少了,准备缠着傅宴惊多出去逛逛。
直到那天,师尊捡回来了江浸月。
但也不完全准确,因为我见江浸月的第一面,是路矜白带她来到我面前的。
师傅对于捡回来的孩子向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因此说我是由傅宴惊带大的也不为过。
不知道路矜白是出于什么心理,在师尊把江浸月带回宗门之后,他就自告奋勇地承包了带她熟悉宗门,适应环境的这一系列任务。
这一带就是好几年。
所以出事的那一天,当我在同门面前要出手伤害江浸月时,他瞪我的眼神最凶狠。
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同门,而是他的仇人。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棉花,噎的我半天上不来气。
为什么呢?
我想问他。
我们不是朋友吗?
路矜白那天的表情分外可怖,是我从没见过的冰冷,仿佛下一秒就想拿刀捅穿我的胸口。
如果不是傅宴惊拦着,我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来。
此时此刻再次见面,说实在的,我感觉有点儿尴尬。
而且,他好像是追着天命来的。
想到什么,我额角一跳。
天命不会一直在他手里吧?
这可太让人恶心了。
像是察觉到我的心思,路矜白走上前一步,看到我戒备的视线,他又堪堪停了下来。
“天命不在我这……但是我在它身上装了追踪符,免得……它丢了。”
算了,这人向来有病。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路矜白长着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其实有点冷漠,他那双眼睛看谁都深情,也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格外膈应他。
他盯了我半晌,视线扫过我的脸,又垂眸凝视着我手边的天命剑,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我一时间摸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没太搞清楚状况,看我们这里的状况有点儿剑拔弩张,默默地都远离了我们上一旁吃饭去了。
我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准备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走。
他却猛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微微用力。
那一刻,他护着江浸月的样子,他逼我谦让她的样子,他为了她嘲讽我的样子一幕幕浮现。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实属正常。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因为我这个人确实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尤其这个人还是我以前的死对头。
我厌恶傅宴惊是因为他在我和另一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而我厌恶他纯粹是因为是他把江浸月带回来的。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每次我和江浸月之间起冲突,他都会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看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作为大师姐就能不能让让她吗?”
我当时就被气笑了。
我作为大师姐就要让她吗?
这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
强者一定要让着弱者吗?辈分长的人一定要让着辈分小的人吗?
那不能够。
我比她年龄大,我就要让她吗?
那我还比她早死呢,她凭什么不能让着我?
听到我的讽刺,当时的路矜白脸都绿了,还梗着脖子在那里振振有词,“你不要无理取闹。”
下一秒,我就跟他毫不犹豫地打了起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有些时候你跟人是讲不清道理的。
我坚持的原则是除非我自愿,不然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手里抢走我的所有物。
而他则认为我已经得到那么多宝物和机遇了,为什么不能把对我来说没用的东西分给别人一些?
我们两个秉持着各自的观点,并且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对方。
既然讲不懂道理,那就索性用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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