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地方很旧,很标准的落后小县城,在城边子上,往外扩几千米就能直接连上各个小村庄。莫长春出去逛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小学生们的上学时间,一**人往他们小区门口的方向涌了过来。
他左摇右摆的从电动车里挤了出来,一路上他都在熟悉着周围的环境,街边有很多店铺,他扫了几眼电动车专卖店。
他想买个车。
既然他妈妈说好要在这里好好生活,那平常人家该有的东西他要一样一样买回来。
不过车肯定不能现在买,他现在兜里的钱也就够买个三轮车的。
莫长春大概了解了这里的招聘情况后果断决定去城里转转,顺便去看了看莫云瑛她工作的那个小店,他妈的店在二楼,莫长春没上去,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他其实不知道他妈这次的工作是什么,他妈也没说。因为店比较小,还在二楼,所以莫长春只能透过窗户看见那两个发着光的反光板。
他没有去打扰,而是沿着路走了很久。莫长春不是一个喜欢赶路的人,因为他经常在路上。可是他又喜欢在路上,因为在路上就可以暂时放松。他小的时候时常觉得他们如果一直在路上,如果那些路足够长,又或者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那他们的烦恼就会被甩掉,不会追上他们。
他逛了很久,等到晚上的时候莫长春才拎着一兜烧烤和卷饼坐着路边小电动三轮车往家里赶。
小区那条街的路灯蒙着一层灰,只有楼里亮着黄色的灯。
路上的路灯可能是坏了,灯光微弱,只有一两盏看起来亮堂的路灯立在小区门口。
越往里面走,小区门口的那种安静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闹闹哄哄的声音。
小孩子的尖锐笑声猛地炸开,莫长春揉了揉受到刺激的耳朵,有些不爽的看了一眼从身边疯跑过去小孩。
他们大概在玩什么追逐游戏,一个追着一个跑,都快跑出残影了。
刷刷刷彭!
“哎我草!”莫长春不受控制的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嗷一嗓子堪堪稳住了身形。
“!!叔叔对不起!”撞到他的小女孩瞪着大眼睛在他身后冲着他毫不犹豫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我……”莫长春张了张嘴,想要骂人的话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算了。
“你走吧。”
谁是叔叔!谁是叔叔?啊?谁!
小女孩跑走之后莫长春就捂着腰嘶了一声。
这小屁孩冲劲真大,跟个小炮弹似的撞得他生疼。
一路走到他们单元楼下的时候腰上的疼痛感已经快要消失了。
楼里的人不多,很多人都聚集在楼下那个遮阳网下面,熏着蚊香,拿着蒲扇,一边聊家常,一边拍蚊子。
楼下单元门口的遮阳网上悬挂了一个很大的灯泡,光效要比走廊里的好得多。
走廊的灯里全是灰尘的小虫子,莫长春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反正那一堆灰啊虫啊的把灯光挡了大半,本来灯就不怎么亮,这下更暗了。
莫长春拿着手电筒左右晃了晃,找到自己家门后就提着钥匙打算开门,但不巧的是,捅了一下没捅进去。
钥匙口是歪的。
这种没有保安的小区很容易遭贼,尤其是几年前的时候,几乎每年都能听说一两起案例,听得多了久而久之莫长春就养成了摆钥匙口的习惯。
虽然没什么阻止的效果,但是总比没有好。
比如现在,莫长春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可能是房东,也可能是小偷,总之不会是他妈,他妈要是进来也会下意识摆钥匙口的。
莫长春拎起门边的小花盆,动作小心的打开了门。
屋里的灯亮着,这个房子里没有玄关这种东西,所以莫长春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里的人。
男生手握住酒瓶,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手再松一点瓶子就能掉地上碎掉。
一种鼻子被挡住而导致的沉重呼吸声响在房内。
莫长春鼻子抽了抽,一股浓烈的烟味顺着空气包裹住他,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火气噌一下能把那个罪魁祸首燎成渣。
检查完各个房间确定就客厅一个人后莫长春就回到了客厅,这个不知来历的闯入者还安详的躺在沙发上睡觉,被烟味笼罩的莫长春拧着眉,视线扫过茶几上的小熊钥匙,眉毛一挑,走过去一把拿起了那串钥匙。
小熊钥匙串里的正是他门口的钥匙。
破案了。
莫长春咬了咬后槽牙,骂了一声。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上一个租户还是房东本人,莫长春看了那人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看起来有点年轻,不像房东。
思考了一下后莫长春还是要了房东微信。
可能是莫云瑛提前打好了招呼,对方几乎是秒通过。
莫长春坐在电视柜上正对着沙发上已然睡成老狗的人拍了个照。
点击,发送。
许是觉得大图不够清晰,他又甩了一张脸部特写过去。虽然这个特写被这位老狗的胳膊挡了三分之二,但是这对认识的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玉众超市-批发零售:他在哪?
—达份起:我这,客厅。他谁啊?
对面直接甩来了一条语音:这我儿子,他可能没看到我的消息,不知道房子被租出去了,这样,我找人去带他走好吧?你别跟他起冲突啊,他这人……脾气不好,好吧?你要是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他要是不听你解释也给我打电话好吧?
莫长春听着语音条,只觉得这南方语调夹杂北方口音的话带着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像他妈的口音。
心里的不爽稍稍降低了一点,莫长春回了个嗯后就下了电视柜,抬眼看向沙发时只觉得一个绿色的东西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飞来,他瞳孔微缩,迅速侧过身躲过了带着风声的瓶子。
啪!
瓶子砸在墙上,没有液体流出,但是瓶子碎片还是反弹到了电视后面,又是几声闷响。
莫长春震惊的回头时沙发上的人一个用力把茶几朝着他的方向翻了过来,又是一声巨响,莫长春只觉得额角青筋暴起,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程尉文扫了一眼面前呆了一瞬的人,抬脚便跑。
笑话,这人长的跟个痞子似的还偷偷进人家门能是什么好人?
他没听到语音条的消息,就觉得莫长春不像好人,恰巧最近几个月闹什么团伙作案,程尉文几乎下意识就把眼前的人和那个团伙联系起来了。
逃跑之余程尉文还不忘想了想门外有没有对方的人,能不能冲出去的问题。
“草!站住!!”砰的一声,被程尉文打开一条缝的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程尉文看了看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拳砸在了脸上,他一个踉跄,偏着头,脸上骨头连着肉都火辣辣的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程尉文架住了莫长春的第二拳。
“操了。”
程尉文感觉自己懵懵的就开始和对面人打起来了。
莫长春挡住冲着他肚子去的一拳,咬着后槽牙又是一脚。
两人打着打着就忘情了,发狠了,只觉得对方难缠可恶又危险。
以至于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在自己眼里都变成了挑衅的标志。
打架声和时不时得的怒骂声透过门和墙壁吸引了一众人,有在走廊观察的也有在自己家竖耳朵细听的。
莫长春费劲的压住程尉文,掐着他的后脖颈吼道:“你他妈疯了吧傻逼!”
“我草你大爷!”程尉文疯狂挣扎,莫长春手下放轻,生怕他一用力给他掐断,程尉文趁机猛地挣脱了莫长春的控制,莫长春一下就靠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的门。
砰一声,门关上了。
莫长春迅速弥补刚才的失手,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门被反复关了几次后终于不再动了,但是此时已经发展成互掐互蹬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
就在这时,门开了,不仅开了,而且还是被踹开的。
伴随着铁门撞击□□的声音和两声惨叫外,世界短暂的安静了两秒。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此人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是很温柔的长相,只是此刻却完全不显半分温柔。
来人正是何齐宁。
何齐宁面无表情的盯着已经坐在地上抱着胳膊哀嚎的两人,反脚踹上了门,隔绝了门外好奇的目光。
“你俩有病啊?”何齐宁冷冷的问道:“这么小的地儿也够你俩造的?”
莫长春捂着胳膊看了她一眼,刚要问她是谁就看到了她鼻孔里淌出的两行血迹。他张着的嘴闭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他们打架的时候好像撞门上着,当时门好像是开的……
……。程尉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他见莫长春不再动手索性自己也不再动手了,而是指了指何齐宁的鼻子,又慢慢指了指莫长春和他自己。
“……艹。”何齐宁翻了个白眼,随便抹了两把鼻子,一脚踢翻了已经不在原位的鞋架子。“进来。”
程尉文回头看了看莫长春,犹豫了一下。
“你谁啊?”
“不你叫我来的吗?”何齐宁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为啥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翻来覆去呢,合着这都是玻璃渣子不方便呗。”何齐宁带着鼻子被误伤的怒火踢开了挡路的玻璃碎片,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转头看着没有走过来的程尉文。
“你们……认识?”程尉文语气迟疑,不敢确定。
何齐宁他是认识,但是莫长春他是见都没见过的,两人怎么能跟互相认识一样呢?何齐宁居然都不警惕莫长春这个不明人员?
不对,他们就算认识也不能私闯民宅啊,果然有问题。程尉文警惕起来,好久没见何齐宁了,万一何齐宁误入歧途呢?万一两人是一伙的呢?越想程尉文越觉得心凉,他奶才刚走,这俩人不会合伙给他干了送他下去溜一圈吧。
在他满脑子乱想的时候何齐宁喊了他一声:“呆着干啥呢?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看看手机,你妈让你出去。”
“?”程尉文静了一瞬,:“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房子现在是我的,而你,得出去。”莫长春插着兜靠上了电视柜子,淡淡看了程尉文一眼,心情不爽,不想说话,所以莫长春说完这句之后就扒拉开了手机默默把脚下的一片狼藉发给了房东。
“……”程尉文静静的站在门口,身上的疼痛在安静的环境中好像变的更疼了。直到现在他才仔细静下来思考着,为什么那个人能出现在他的房子,为什么那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弄他,为什么何齐宁好像认识他一样,为什么……都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了,他太坚信房子的主人是谁了,以至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留着‘狗啃的’发型的人不是小偷或坏人的可能性。
不,比起这个,房子的归属才更应该让他难受、愤怒。
“谁他妈说把房子租给你的?”程尉文语气恨恨的,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没好到哪里去。
何齐宁挑了挑眉,抿唇不语。
事实上程尉文表情确实没好到哪里去,莫长春看着程尉文,明显的睡眠不足带来的红血丝和淡淡的黑眼圈嵌在这张一点也不友好的脸上显得有些阴郁。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还能进来吗!谁他妈要租房子的!谁他妈租的!操了!”程尉文一脚踹向墙壁。
莫长春没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对方这一脸欠揍样莫名的有些可怜,但是他又觉得这人实在有病。
“操……”一片寂静中程尉文摸了摸刺啦的头发,忽然想起这房子不在他名下,他没资格拒绝。房子归谁,是租了还是卖了都没他的内容,没谁回在乎他的想法。
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也知道莫长春就是纯纯的路人,转八百圈也怪不到他头上。一时间程尉文的怒火都凝固了,无处发泄,只觉得整个人堵得慌,仿佛呼吸都带着溢出的情绪。
他能怪谁呢?
莫长春看着程尉文逐渐安静的样子,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就是傻子也能知道这个所谓的房东的儿子不愿意租这个房子,也许是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又也许是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但是这人也没办法,房子不是他的,他没资格插手。
莫长春不愿意干这种夺人所爱的事,此刻的他心里感到一阵厌烦,这算什么事啊?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莫名其妙当了次恶人,莫长春抹了把脸。
操。
一股烦躁的劲儿充斥着屋子,外面静悄悄的,烦躁的感觉似乎更加明显了点。
何齐宁打开手机拉出李姨的微信,把钱退了一半回去。
这活她不干了。
本来李姨说的好好的,告诉她只要把程尉文拉出来就好了,谁能想到是这种情况?
她还以为程尉文就是脾气上来了打算耗着呢,没想到啊,程尉文根本就不知道租房子的事情,这么一看她要是还上去干这活不纯纯成坏人了吗。
莫长春刚来不知道这房子对于程尉文的意义,她可知道。这房子程尉文打小就跟他奶奶住着了,十几年了都没变过,这他奶奶一下子去医院了他妈就把房子租出去了,这是啥道理?不犯法但没面子啊。
不对,何齐宁心里想法顿了顿,这又是租房又是啥的……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地上捂住脑袋的程尉文。
……再也不接李姨的活了。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鼻子,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路过程尉文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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