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照,保守与激进从未相融。若要选择保守,便只能躲在屋檐下成为一只苟且偷生的“旺财”;若选择激进,便要挣脱所有枷锁,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耀眼的光线汇聚成一把来自夏威夷海岸的巨锤,它要将这人间所有的冰雪锤炼至最原本的形态。河道里凝结的暗冰以战败者的姿态退场,留下的只有流水铁军般的冲刷声。一场大雪无法战胜生命的坚强,低垂着的植物在雨雪打击下反而高昂着头——它们不可被践踏。
云枫哲和柳鸿尧仍在奔逃,他们不会停止,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他们。生命的价值从反抗开始,一个不为了自己所期盼的而反抗的人,便注定是一个失败、懦弱且毫无价值的人。
他们并非无法被发现、追踪、抓获——关机的手机、刻意避开的监控、故意选择的乡间小路,他们都极为谨慎。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中找人的速度或许不行,但报警的速度倒堪称一流。在警方的协助下,两人当前位置已通过北斗卫星超精确定位,被“抓获”的时刻似乎近在咫尺了……吗?
还请大家不要忘记,柳鸿尧的智商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位逻辑学、侦察学领域的专家。凭借这些年课外阅读的行侦学书籍,他完全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下一个路口就有迎面追来的警察,柳鸿尧拉着云枫哲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立刻朝反方向驶去。控制中心的待命人员马上试图联系这名出租车司机,却发现司机所有证件都不是他本人的。控制中心所有人恨不得把出租车管理处的全员都开除。管理处的不作为早已名声昭著,什么人都可以当司机,就算出事了也有保险公司赔偿,至多再道个歉了事。
“这些人应该被开除!哦,不!必须让他们上人民法庭!”
控制中心的一位小队长破口大骂,拳头狠狠砸在显示器下的钢板上,手臂上一条条墨绿色的青筋犹如大小不一的青龙长久地显示出自己的暴怒。
两人上了出租车,走在道路上,就注定了接下来的全程都会在监控之下。刚才差一点就抓住两人的警察急匆匆追赶出租车。
雪后天晴,小孩子们兴奋地在街边堆雪人,手套、外衣、小铲子、小桶,几乎人手一大堆。街上热闹非凡,各家餐饮店蒸汽腾腾,香味四溢,人们欢声笑语,喜悦的气氛弥漫大街小巷。
警车没有拉警笛,不是为避免惊扰这令人感到舒适、欢快和愉悦的场景,而是因为一个最奇特的原因:为了抓两个小孩,第一次没抓到已够丢人,现在若还拉警笛,简直颜面尽失。
警察本以为能轻易赶上前面的出租车,但他们忘了一件事:出租车司机对市里道路更熟悉,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道他们都了然于胸。可以说,若有他们不熟悉的路,那一定是昨天才建成的。
不一会儿,几个红绿灯后,出租车就将警车远远甩开。控制室里气氛紧张,简直就要像河豚一样气炸了,各种嘈杂声从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尽管不情愿,他们还是打开了警笛,怀揣着无奈、羞耻以及必须抓住两个孩子的决心加快了速度。在警笛声中,其他车辆纷纷让路,只留下排气管中滴落的水珠。
两人原计划从北门出城,出租车师傅为赶下一单,带他们走了一条最近的“新路”——如果那些巷子和街能算路的话。这条“新路”起伏不定,随便一个颠簸都足以让两人从座椅上弹起来。但有弊就有利,这条“新路”大部分路段没有监控。
“你们顺着原方向走,那两个孩子走的那段路没监控,我暂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控制室里的人,包括一直站在旁边不敢插话的四位家长,全都屏息凝神,密切关注两人的动向。
悄无声息中,两人所乘的出租车在一条巷子里停留许久后,终于出了巷子,继续暴露在监控下,还是在奔向北门。
“估计他们打算出城,你们……”
“等一下!”
一个陌生声音响起,整个控制室的人都不熟悉——他是省里派来协助地方工作的“高材生”,据说毕业于麻省理工,能力高超。
“那条巷子我走过,这辆车花费的时间比我步行还长。观察员,请核对时间!你们是本地人,应比我更了解这些道路,一辆车怎会花费那么长时间?”
“什么意思?”
“这两个小孩很聪明,他们在这段时间肯定做了什么。我个人猜测,他们应该是换车了!”
“怎么证明?”
“请控制员放大他们出小巷的监控。我们看!从出租车后窗望去,根本看不到他们还坐在车上的痕迹!”
随着情绪的高亢,他的双颊浮现出异常的红晕,他的语气坚定,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仿佛用尽全部气力。若仅凭他的官职、头衔、学历,在座的人未必会信他。
但随着监控录像放大,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当遮挡大半的树枝停止舞动时,后座上什么身影也没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条巷子只有一个出入口,既然他们没有从出口出来,那么……请控制员调出入口处的监控。倒退一点时间。停!就是这!有另一辆出租车从入口奔了出来,他们根本没打算去北门,而是往反方向走了!南门!南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入口监控虽无遮挡,但因小巷属不同街道管辖,这边街道历年来犯罪记录较少,监控设备没有换新,用的仍是十几年前的淘汰货,清晰度堪忧,只能大致看出后座上有两个依偎着的情侣的轮廓。这位协助员之所以能够如此断定,原因就在于后座上两人都是短发。
旭日越过正午时分的最高点,如浪潮般向西坠去,娇小的太阳也变得更加臃肿,它的尾焰伴随着余晖一同展现,光线能带来的温度如冷却的热水般逐渐消散。它,正在变成残阳。
“喂!我们经过讨论后,决定让你们改变路线,往南门方向去!若能中途截停最好!我们另派一队人去北门。”
北门附近没有值班警察,只能从警局调人,这队人就包括了那位协助员。这是他被派到市里协助的第一件事,他决心完美解决。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决心。
往南门的那辆出租车,手法更野、路线更熟、车技更好、速度更快,在司机眼里仿佛没有走不通的路、过不去的坎,几乎能与同行车辆擦身而过却不碰撞。
后面的警车拉响警笛,每次眼看要追上,对方一个拐弯就又消失无踪。司机心很大,音乐放得震天响,车上两人还商量着接下来去哪,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警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警车,还以为只是顺路。
控制中心的人忍无可忍,直接通过道路控制系统,将前方路灯由绿灯换成红灯。
司机快到路口时,红灯突然亮起,他急踩刹车,后座两人没系安全带,一个踉跄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两人还没回过神,司机也还没来得及骂出口,那辆久久追不上的警车终于赶了上来,横停在出租车前,彻底断绝了出租车冲出去的可能。
气急败坏的警察下车后,敲敲司机窗户,示意他放下车窗。司机哪见过这阵仗,心里自警察下车那一刻就敲鼓不停,手心不断冒冷汗,关音乐时手都在发抖。
他像只被猫抓住的老鼠,战战兢兢地摇下车窗,从未结巴的声音如今断断续续。对方还没问话,他就因心虚将自己做的错事全盘托出:“我认罪……我为了节约钱……没有重新办理出租车证件……我知道我在开“黑车”……求你们别抓我啊……我……”
银杏树上的积雪已化尽,龟裂、卷翘且光秃的枝干上挂满水珠,轻轻一触,冰雪初融的寒意便顺指尖蔓延,让人们都离银杏树远远的。寒风吹过花圃中的银杏树枝,吹落的水珠如镇静剂般飞溅到警察脸上。裸露的皮肤在冷风攻势下局部升温,但炽热的脸颊无法削弱他眼中尖锐、勇猛且坚定的目光。
“你的事稍后再说,我们现在要找您后座上的两个男生……”他的目光穿过出租车司机,在经过空调加热的空气中望向后座的两个……短发女孩……
“控制中心!控制中心!他们没在车上!应该还在刚才那辆车上!去北门!重复一遍!去北门!”
一直跟在出租车后面的警察不明白,控制中心的人不明白,四位家长也不明白,那位“出谋划策”的协助员更不明白:这两人在巷子里到底做了什么?
………………………………………
小巷里,出租车内。
云枫哲还在四处张望,观察后面是否有警察跟来,他的眼睛如夜间的猫头鹰般犀利、生猛,那试图评级心中孱弱自己的决心足以击退高加索山上的雄鹰。
柳鸿尧也没闲着,成套的计划在他聪慧、自由却又不失实际的大脑中酝酿、诞生。他似春末的荼蘼花,在万物竞放时不参与,当最后一缕春风卷过,他才宣告了自己如月光般皎洁的花朵。现在的他,只差最后一把肥料、一场雨水、一场露水,只差时钟最后一圈,便可花开满树。他,只差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旭日高悬,还远不及他西沉的时候。浮云从远方如被牧羊人驱赶的绵羊群般,啃食着如海洋般蔚蓝的天空飘至两人的头顶。光势骤变锐减,人们用也不用戴着如墨水般漆黑似渊的墨镜仰视太阳。
柳鸿尧也在快要到出口时,看见了反方向有一辆相同的出租车,以及正在司机的协助下将自己的行李拎入后备箱的两位短发女生。
“师傅!停下来!我妈说要换一下目的地!”
司机一个急刹,将出租车停在了原地,恰好与那辆相同的出租车处于同一水平位置。司机听见要换路,顿时也不急了——出租车是按照路程收费,要是换目的地,说不定可以赚更多。
接下来,柳鸿尧给手机插上耳机,对着关机的手机开始了自导自演的一出完美无缺的戏剧。
“喂,妈啊!我去哪儿?刘嫂不在家呀!什么超市啊?要买什么?白糖、鸡蛋……你等一下我记着呢!哦,然后……”
柳鸿尧还对着黑屏的手边,做出打字的动作,在屏幕上不断地点按着,装的有模有样,要不是云枫哲就在他的旁边,差点就信了。
这通“电话”没有打多久,两位搭车女生就上了出租车,柳鸿尧也不再装了,“挂断”电话后,他的确改变了目的地,他们还是去走北门,只不过是出北门后几公里处的一块正在规划、还未开放的旅游景区。云枫哲搞不懂,但柳鸿尧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混”出去。
凭借着几本刑侦学书籍获得的知识,以及对沿途路径的熟悉,柳鸿尧在即将出小巷时假装将自己和云枫哲的包落在了在座位下,俯身下去捡,顺带将云枫哲也摁下来,又假装系鞋带,两人就这么弯腰躲了十几秒,直到彻底走出监控范围。
协助员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
……………………………………
指挥错误的协助员早已急红了眼,他亲自开车,警笛不断地漫射出骄阳般的红和邛海的蓝相接的光,但凡他不指挥,今天云枫哲和柳鸿尧都不可能还没有被抓住。他在心里赌咒发誓,必须要亲手把两人带回警局
本市的出租车司机多半都去重庆进修过,各种“飞檐走壁”都会,虽然仍旧无法学到重庆出租车司机的精髓,但也有七、八分像了。
这位协助员也虽然敢自称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简直就是丢麻省理工的脸:两人的目的地虽然仍旧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必须要经过北门。他完全可以直接顺着大型道路,利用警车的优势率先到达北门,随后就可以直接在北门拦下他们。可是他偏偏采用一种“间接”的方法,他一直在妄图赶上这位拥有“重庆出租车(仿制版)”名号的司机师傅,自己的技术又不如旁边坐着的几位警察家,结果就导致了云枫哲和柳鸿尧甚至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警车——因为他根本连出租车的尾气都闻不到。
这个“案子”本来很简单,抓住两人就完事了,现在因为协助员的原因,甚至连局长都亲自站在了控制中心,要是这位协助员是局长的孩子,他定把他大卸八块。柳父柳母心里很郁闷,他们也不明白从省里派下来的协助员为什么这么不靠谱,更不明白柳鸿尧怎么会和一个男生“私奔”。
柳父柳母毕竟是知识分子,就算再不高兴也只会忍下,继续等待局长的亲自指挥。云父云母就显得没那么客气了,几个待命人员才共同安慰,这才止住了他们如收割机的收割速度似的破口大骂。
“那个什么协助员啊!根本就是一个蠢蛋,要是我儿子出城了,我第一个打的就是这个什么破坏协助员。”
用普通话骂完的云父,接下来登场的是用方言的云母:
“我看他就是个哈批,胀起块脑壳,标得要弄球块啥子!就是块典型的胎神!”
整个警局被骂的不敢抬头,连局长都有点额头冒汗,这回算是丢脸丢到家了,两对人居然抓不到两个还没成年的小娃娃,还满市地跑,简直就是把他这个局长的脸跳起来扇了一把掌。控制中心的人大部分都加入了这次围追堵截中,如此兴师动众,柳鸿尧确实没想到。
旭日西斜,却也演变成了残阳,警车沿着各个街道向北门集合,定要将北门包围到水泄不通。柳鸿尧低头向自己的手表看去,此时正值高峰期,路上的车辆如潮水般增多,北门还没有水泄不通,前往北门的路就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了。
再这么堵下去,也不行啊,万一等会儿……”云枫哲不敢再想下去,转头望向自己的家人,他貌似也很心烦,眉头紧皱,牵着自己的手也不自觉握的更紧了,“怎么办?下一步……下一步……”
透过窗户望去,各家店铺还在正常营业,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哪怕角落里的店铺也没有因为寒冷而关门,就连那家为了吸引游客而专门打造的“地下隧道”水族馆还在继续营业。
“等等!”它还没关门!“云枫哲不敢彷徨,即刻拉了下柳鸿尧,让他能够循着自己的目光发现那家“奇特的店”
柳鸿尧从未去过,他以前很少有朋友,就算有了云枫哲之后,对方也没有向自己推荐过这家店。不过云枫哲之前去过,对它的评价是“专坑外地人钱的地方”、“有时连本地人的钱都坑”、“它能活过一年算我输”、“垃圾玩意”。
这家“地下隧道”水族馆不是私人产业,是市政府为了提高本市的整体形象而斥巨资修建的,其初衷是好的,但问题就在于为让为了快速回本,这家店的终点在城外,一旦再次出了隧道,要想回来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再花同样的钱从隧道里走回来,要么就坐出租车或者无证的三轮车回来。因为这一反人类的设计,本地人早去了一次就不会再去一次的地方。但是它的噱头打的好,很多外地人的都满怀喜悦的来,抱着被骗的心境走。
而这家饱受差评的店却成为了两人唯一的机会。
“师傅!我们就这下!”
交钱、拿东西、开车门、下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川流不息的人群、车群将刚下车的两人紧紧包围着,凭借着年轻且不失机敏的双腿,两人一路躲过各种车辆——喇叭直按的小轿车,在机动车道上横穿的摩擦车,将电瓶车骑上街道的车主。尽管危险,但两人还是安然无恙地来到店前。
“说过再也不来第二次的店,还是来了,居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管它呢,反正也是情况所需。不过,正好我没去过,就去陪我去啦!”
落日已经将自己一半的意气沉溺于群山之后,全城已无任何一处还留有积雪,风携带着远方而来的寒气吹入城区,却又止步于人们的头盔、玻璃、羽绒服上。余晖还不至于消逝,从天际投射下来的夕阳没有照映到他们全身,只能将他们的双脚包裹。
他们,拔腿走出了余晖,不惧风霜的奋斗,只愿与爱人共白头。
为了你,我甚至不惜用尽我的生命[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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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东躲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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