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聿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逐渐绕上楼梯，他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摁了几下，拨出一个电话。熟悉的铃声很快就在视觉盲区的二楼轻幽地响了起来。他抬起头，在盘旋的楼梯罅隙之间，看到了她停下了脚步，探出脑袋，似乎又在骂他有病。
祝芙挂断了电话，铃声很快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她撇了撇嘴，接通电话，“你有病？”
“嗯，”孟知聿轻笑，完全没有被骂的自觉，坦然承认，“祝芙，为什么分手？”
“原因我和你说过了。”
“好，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你不想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就向下走一个台阶，可以吗？”孟知聿走到台阶的起点，仰起头看她。
他说话的声音比听筒里失了真的声音还要早抵达她的耳畔，交错又重叠，像是山谷里的回音。她没说话，向下走了一阶，毫无遮拦地视线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期待和笑容，她咬了咬嘴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颤抖。
“这几天，你有想过我吗？”孟知聿向上踩了一阶。
祝芙迟疑了一阵，缓缓走下台阶。
“你喜欢过我吗？”
祝芙继续向下走。
“哪怕我们分手的时候你也喜欢我对吗？”
“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她每向下踏一阶，孟知聿便向上一阶，仿佛是在问她的同时也在问自己，而答案无疑也是肯定。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已经分不清他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记得几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祝芙垂眼快速数了一眼，只剩下了四个台阶。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这一次，没有其他的人，只有我和你。”
只剩下了两阶。她的唇恰好平行他鼻梁上的痣。
孟知聿微微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圈，问：“你爱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向上登了一阶，握成拳的双手垂在身侧，胸廓起伏得明显，嘴唇也跟着颤抖。
祝芙向前挪了一小步，没什么犹豫地踩了下去，恰好眼神对着眼神，鼻尖抵着鼻尖，过分贴近的距离瞬间又把她带回了他们的过往。她没有移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挂掉电话，低声但笃定地说：“我爱你。”
话音才落下，孟知聿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耳边萦绕着沉重的呼吸，还有一些啜泣声，很轻，如果不是周遭过分安静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
祝芙缓缓抬手抱了回去，“我想和你分开，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们的感情掺杂着太多荒诞的巧合和欺骗，所以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们照着正常的流程，重新来过。”
孟知聿闻言忽然松开了手臂，“那现在我们还没有交往，所以还不能拥抱。”
她是这个意思吗？
祝芙睨了一眼，正要开口，他心有灵犀地捂住了她的嘴，轻声又迫切地说，“别说，你别说，祝芙。”
祝芙愣愣地点头。
“让我来说。”孟知聿又向她重复了一变，这才放下手，整理好西装，把领结系紧，低头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诚恳认真地说，“祝芙，我们交往吧。”
“好，”她快速地说，“现在我们可以拥抱了。”
孟知聿失笑，又环住了她的腰，小声地说：“真好，梦实现了。”
祝芙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亲我。”
他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些，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衔住了她的唇，起初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小鸟轻啄，慢慢地，动作由浅入深，舌尖恣意地探了进去。
不知道是他的吻，还是由上而下的台阶造成的错觉，祝芙有些许的恍惚，像是要坠落下去，她本能地紧紧地抱着他，情不自禁地攥住他的衣服，闭上眼加深了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思念统统都宣泄出来，吻到后来双唇都麻木了，还是祝芙尝到了一丝铁锈的腥味，才推开他，停止了这个漫长的吻。
“怎么了？”孟知聿依旧抱着她不愿松开。
“你的嘴破了。”
“嗯，被你亲破的。”
“那我好厉害，”祝芙笑了起来，手指划过他的脊背，低着声意有所指，“还要继续吗？”
孟知聿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要按进度来，太快了。”
祝芙还是笑，笑得花枝乱颤得，环住他的脖颈，“那抱我上去吧，我们一起睡觉。”
说完又欲盖弥彰地重复了一遍，“只是睡觉。”
孟知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向上颠了颠，一步一步，缓慢又稳健地走上二楼。
他的拥抱、胸膛、心跳、气息，像是一种天然的安抚，轻而易举就让她喧嚣烦躁的心平静下来。祝芙拍了拍他的肩，“抱我上床，你去洗澡，东西都在老位置没有变，洗好上来陪我睡觉。”
孟知聿轻笑答应，“嗯，我很快。”
孟知聿上床的时候，祝芙已经快要睡着了，在半梦半醒挣扎之间，一闻到熟悉的气味，她便自动钻进了他的怀抱，腰间搁着的手臂的重量也由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自然而然，离了反而睡不着。
“睡吧。”孟知聿小声说。
“嗯，”祝芙任由自己下坠，陷入混沌，忽然又说，“孟知聿，我们结婚吧。”
孟知聿一愣，后退，低头，看到她毫无投下地雷的自觉睡得安稳，只能无奈地摇头，认命地压下快速跳跃的心脏，闭上眼。
静不下心，更睡不着。
她到底还清不清醒？不是说好要按正常的流程来吗？交往之后应该是什么？好像的确是结婚了？
祝芙睡得很沉，连续几晚的失眠无药自愈，醒来时已接近晌午，身边的人还睡着，眼下的青色好像比之前更深了一些，她虚描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痣上浅浅一吻，翻身起床。
洗漱完走出浴室后，孟知聿已经睁眼坐在床头了，看上去没有醒透，眼睛里还有些许的茫然。祝芙笑着走到他的身边，揉了揉头他的头，“起床了。”
孟知聿转过头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从哪里开始是梦，是不是他其实一直都陷在车里的那一个梦没有醒来？
“傻了啊？”祝芙捧着他的脸上下搓了一下，“我昨晚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们和好了？”孟知聿吞咽了一下，试探地问。
“然后呢？”
“我们接吻了？”
“嗯哼。”
“我们还一起睡觉。”
“然后？”
“你说……”孟知聿犹豫地舔了舔唇，“我们结婚？”
祝芙的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笑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你答应吗？”
原来不是梦。
不，是真得梦想成真了。
孟知聿不自禁地扬起笑容，但须臾笑容又变得僵硬，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的着装，相同款式的家居服勉强可以称之为“情侣装”，但怎么都和求婚不搭边，更别提昨晚在床上稀里糊涂的那一次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不是说要按照流程来？”
“对啊，”祝芙理所当然地点头，“男朋友之后不就是老公了？”
“……”
“闪婚嘛！”祝芙用手肘锁住他的脖颈，“你不愿意？反悔了？”
孟知聿借力把她抱在了腿上，抵着她的额头，摇了摇头，“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婚是不是应该我来求。”
“凭什么！”祝芙轻轻地拉着他的耳廓，带着一些诱导的语气问：“我们俩你听谁的？”
“你。”他脱口而出。
“所以求婚也应该我来求，”祝芙轻轻用头撞了一下他的，理直气壮地说，“对不对？”
“对。”
“好了，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答应。”
祝芙满意点头，拍了拍他的头，跨下床，“快去洗漱，等会去领证。”
孟知聿像是一个牵线木偶，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她推着去洗漱，换上她挑选的衣服，甚至破天荒地化了妆把他眼下的青遮去了，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民政局门口，等到排队轮到他们，工作人员让他们签字，他才终于回神，轻声地叫了她一声，“祝芙。”
“怎么了？”祝芙没抬头，黑色的字迹已经落下，一笔到尾，把纸递了出去，转头看他，“快签字呀？”
孟知聿舔着唇，快速签字，等待盖章，等待结婚证出炉。
走出民政局，手里拿着两本结婚证，他依旧不敢置信。
祝芙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笑出了声，牵着他的手走进商场。
导购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领着他们走入VIC接待室，“祝小姐稍等，我去给您拿预定好的对戒。”
孟知聿僵涩地转过头去，舔了舔过于干涩的唇，“你什么时候预定的？”
“之前啊。”祝芙依旧漫不经心的，好像还是陈列的商品让她更感兴趣。
“之前……是什么时候？”
“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
原来这么早吗？
“祝小姐，都在这里了。”
“好的，谢谢。”
“怎么有三个盒子？”孟知聿不解地问。不至于他还有三金五金吧？
祝芙拉过他的手，替他带上了戒指，又把另一个盒子推到他的面前，把手伸过去，“轮到你了。”
孟知聿颤抖地掀开盒子，捻了捻手指，摘下对戒，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把戒指推进了中指根，在她的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个吻，“我爱你，老婆。”
祝芙的脸瞬间就红了，掩着唇，笑意却从眼睛，从抬起的颧骨里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索性不再藏。
她把他手腕上的手表卸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打开盒子，亲手为他带上了一块新的手表。
“这是我送给你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加重强调了“你”，觉得还不够，又添了一句，“只送给你的。”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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