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住这吧?”祝蕖试探地问。
祝芙想了一下,芥末的狗粮她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临出门前她也已经交代了阿姨带着芥末在小区里玩一圈,似乎没什么事情值得她特意回家……吧?
脑海里孟知聿的身影一闪而过,想到最近一直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有意避开她,还是根本已经搬了家。
她愣了一下,扯起嘴角,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都几晚没回去了?在捣鼓什么呢?”宋亦推开办公室的门,懒散地倚着门框,打了一个哈欠,“最近不用给贝斯小姐姐做晚饭吗?”
孟知聿头也没抬,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事?”
宋亦走进看清了他组装搭线的动作,疑惑地问:“小机器人?干嘛的?索菲亚不够用了?”
“不是,搭着玩,”他把组装好的小机器人放在地上,“三文鱼,你好。”
“你好呀~”小机器人咯噔咯噔地朝他走来。
“这也太可爱了吧。”宋亦提溜起三文鱼的脑袋,掌心托着它的“脚”,“干嘛用的?”
孟知聿沉默了一瞬,重复着之前的说辞:“搭着玩的,没什么用。”
“那能量产吗?女孩子肯定喜欢。”
三文鱼圆头圆脑的,个子不高,只到孟知聿小腿中间,大概只有十几厘米,“脚”是两个滚轮,可以快速灵活地穿梭,孟知聿给它披了一件橙白相间的毛茸茸的衣服,兜住了两只手,看着就像是身侧长着两只支楞着的鱼鳍。说话时面部的表情会有变化,可以播报明日气象,播放歌曲,也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
是孟知聿送给祝芙的生日礼物。
本来。
可现在,他还要送吗?
孟知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连着几夜加班加点地做出来,只能欺骗自己是一个不愿意半途而废的人。
他摇了摇头,说:“算了吧。”
“诶!有钱不赚,你是傻吧!”宋亦也只是象征性地抱怨了一句,把三文鱼放到脚边,“吃饭吗?我请你吃。”
“不吃,回家了。”
不知道祝芙会不会留意到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孟知聿没出息地想,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弯腰抱起三文鱼向外走。
“哎,你就这样走了?”宋亦追上去揽着他的肩,指了指下巴,“刮一下胡子吧,贝斯小姐姐看到你这副模样不得嫌弃啊。”
他这副模样?什么模样?
孟知聿摸了摸下巴,稍硬的胡茬扎在指腹,他脚步一顿,没什么犹豫地折回休息室。
镜子里的男人略显憔悴,几夜没睡,眼睛里零散地布着几根红血丝,眼下发青,早晨忘记刮胡子了,稀松地铺在了下巴上,头发昨天倒是洗过了,但没打理,乱七八澡地支在头顶。
他掬了一抔水泼在脸上,用毛巾擦干脸,在下巴上抹上了一层泡沫,剃净,喷了一些须后水,还是觉得不满意,又用温水把头发压了下去,吹得顺了一些,这才满意地离开。
灯没亮。这个别墅笼罩在阒黑的寂静之中。
孟知聿熄了火,一瞬间寂寞前仆后继拥了上来,在浓稠的黑夜之中,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偏偏脑海里还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和身影,他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坐在椅背上,自嘲地勾起嘴角。
车内响起一声短暂的叹息,然后又悄然无声了。
“睡不着?”
“嗯。”
房间里很暗,祝芙翻来覆去睡不着。很不习惯,她喜欢睡觉的时候留一盏小灯,过分幽暗的环境很容易就让她的思维活跃起来,想来想去又全是孟知聿。
想到他说开灯睡觉不利于深度睡眠,会贴心的留灯直到她睡着才熄灭。
“不习惯?”祝蕖问她。
“不是。”祝芙否认。
她已经连续了好几晚的失眠,从和他分手之后。
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勉强自己入睡,一直看电影到天亮,弹贝斯,想到什么弹什么,弹得乱七八糟,又或者只是躺在床上玩种田小游戏,至少这样她不会频繁地陷入回忆。
祝芙一个翻身躺平了,倏地起身,“我突然想到芥末晚上没吃饭,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祝蕖把灯点亮。
“嗯,下次再陪你,”祝芙径直在家居服外套上自己的羽绒外套,回头看到祝蕖担忧的眼神,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睡吧,别管我了,我一直都是夜猫子作息。”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祝芙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走向屋外,临关门之前和她挥了挥手,柔声道别,“睡吧,晚安。”
“晚安。”
祝芙悄悄地合上门,无声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忽然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往回跑,芥末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无非是……
“孟知聿?”她用了地拍了拍窗。
回家之后意外看见了孟知聿的车库里停着他的车,祝芙心下一喜,一边给祝蕖发信息告诉她到家了,一边又向车库多瞧了一眼,透过朦胧之间似乎看到主驾有一团黑影,并不真切。她下意识快步走到门边,车窗密闭着,车上锁了拉不开,她急切地绕回车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透过前挡玻璃,微弱的光线下清晰地描绘着他的身形。
“孟知聿!”
无人应答,一瞬间脑海里蹦出了无数个致命的可能性,她慌乱地拨了他的电话,耳边传来的不是规律的“嘟嘟”声,而是优雅又冷漠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把自己拉黑了。
祝芙不可置信地隔着窗看了他一眼,快速地跑回自己的车库,取出车内的安全锤,三步并两步疾步到副驾一侧,用力地砸开了窗,大声地喊:“孟知聿!”
车内太黑看不见情况,祝芙紧张地直吞咽,不安地大喘着气。汽车钥匙搁在了副驾的座椅上,她半个身子探进窗户,捞到钥匙解开了锁,又赶紧跑到主驾那侧,打开门拍了拍他的肩,“醒醒!听得到吗?”
祝芙试探地把手指横在他的鼻间,屏气,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在还有呼吸。
半落的手忽然被攥住,腰间轻贴着一道手掌的力,倏地将她搂紧了怀里,祝芙顿了一下,猛地抬眼撞上了他垂下来的眼眸,她吸了吸鼻子,拳头用力地砸在了他的胸膛,哽咽地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都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孟知聿闷哼一声,任由她发泄不敢反抗。
心中担忧的弦骤然崩断,像是忽然失了力,她安静下来,趴在他的肩头低声哭泣。
他虚捏着拳头,又松开,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轻声说:“对不起,不小心睡着了。”
“这么几步路不能回家睡吗?万一我没发现,你缺氧了死了怎么办!”祝芙抬起头,挥开他的手臂,尚未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重复地质问着,“怎么办?”
“我给窗留了缝,在后排。”
“万一失温了呢?”
“……对不起。”
他伸出手,抹去她眼角残存的泪水,祝芙倏地扭头避开,擦去泪水,一掌推开他的手,跳下车,生气地说:“要死也别死在这里。”
孟知聿连忙追了出去,看到祝芙闪身走进屋内,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轻轻地向前推了一下,门没有锁,轻轻地搭着,一推就开了。他舔了舔唇,犹豫地说:“祝芙,我进来了?”
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孟知聿换了鞋,搭上门,轻轻地走进屋内。
祝芙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偏着脸。
孟知聿脚步一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上前。
一大团毛球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绕着他的腿跑了一圈,直着身子扒拉着他的裤腿,孟知聿弯腰把芥末抱了起来,继续向前,坐在了她的身边,隔了一个位置。
祝芙装作没有看见他,自顾自地看着斜前方。
心有余悸,眼泪也还不受控,她又把头折过去了一点,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仰起头眨了眨眼。
孟知聿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心里很过意不去,他似乎总是惹她生气。他舔了舔唇,揉着芥末的头,却是看着她,哑声问:“芥末,妈妈最近还好吗?”
“汪。”
他听不懂。
“你不会直接问我吗?”祝芙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
“祝芙,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要你管。”
“我过得不好。”孟知聿说。
“和我无关。”
“我已经好几晚没有睡觉了,听到了砸窗的声音,我想醒的,可是你突然叫住了我,说要和我结婚。”
祝芙转过头来,“我什么时候……”
“在我的梦里。”孟知聿笑着说。
笑容很勉强,有些空洞。
“我不想醒来。”
他的目光明明停留在她的身上,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祝芙这才看清了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不过才分开了十天,他看上去消瘦了很多,下颌线更锐利了,脸颊也凹了一些,连眼窝似乎也明显了,眼下的青色铺在过分苍白的面色上,透着沧桑的病态。
“还是梦里好,梦里你从来不曾离我远去。”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轻叹一声,“认识你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你不会来找我吗?”祝芙淡淡地反问。
“我找你有用吗?”孟知聿转过头望着她,眼神黯淡,连带着声音也沉了下去,“你会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他没等她的回答,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会的,没人可以让你反悔的。”
“你都没有来找过我,甚至还把我拉黑了,”祝芙起身低睨了一眼,“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搬家?再也不见?”
“我……”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祝芙走向二楼,一边说,“我最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工作好,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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