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好开头。
林湛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家庭情况虽然他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能从自己有印象的只言片语里面拼凑出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形象。
父母的关爱永远都是给弟弟的，留给自己的东西乏善可陈。
但是放任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一整晚夜不归宿，确实有点超过他的想象。
但林湛不想安慰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也不愿意让人品鉴自己的脆弱，那只会使自己显得可悲。
于是他拍拍洛沉渊肩膀：“你可以选择把自己的照片贴到大门上，这样他们只要回家就不得不看到你了。”
洛沉渊：“……”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但不得不说，和林湛说两句话，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李微萍晚上回家明明那么晚，但是他们两个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她的人影儿了。除了桌子上给他们留的早饭之外，没有什么能证明她晚上回来过。
林湛道：“这都是为了生活，如果人能不上班就可以轻轻松松躺平养老，谁会愿意拼死拼活赚那三瓜两枣？”
他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忘掉了早上起来的尴尬。
“就算一个人无病无灾，但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还是要拼命往死里卷。小同学，你现在还会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无非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放下。”
洛沉渊想到曾经听到他的心声里面和他亲爹斗智斗勇，心里不由的想：难道你就已经放下了？
你要是真的放下了，就应该任由对方的言语在耳边穿过，心里不留一丝涟漪。
林湛却还没说完：“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放下了，你就会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好的。什么时候能修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吃不喝，往生极乐——虽然放下了，但是人也寄了。”
洛沉渊险些喷出一口汤。
他埋怨的看着林湛：“你这样教唆别人绝食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林湛道：“我的良心早就已经被猪坚强吃掉了。”
两个人于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疯狂的对着对方大笑。
洛沉渊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突然间想起来自己昨天的作业还没有做。
——因为剧情设定他一向品学兼优，于是所有的作业都会做的一丝不苟。
但是林湛总是能带他打破各种各样的剧情。让事情让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地方走去。
不过这感觉不坏。
他们匆匆忙忙收拾了书包，三个三个楼梯凳往下一路狂奔。
他们出门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晚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才将将赶上公交车。
洛沉渊头一回走在一条完全不熟悉的上学路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斩断了丝线的傀儡，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感。
两个人运气不错，车上刚好还剩两个连排的座位。
林湛仿佛睡魔附身一样，明明才刚起床，眼皮就已经忍不住往下耷拉了。
他推推洛沉渊：“等会儿到站了叫我。”
然后往椅背后面一靠。又睡着了。
洛沉渊对他出色的睡眠质量感到五体投地。
公交车上轻柔的女性机械音在报着站名，洛沉渊在这一刻忽然想着，他可能是有点想把这个降临者留下来。
林湛到现在都没有被系统劝服的迹象。
他不钟情奖励，也不害怕责罚。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理所当然，只是因为自己愿意。
洛沉渊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但起码这一刻他希望能把这个人留下来。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重生太多次了。
没有人能作为他的同类和他并肩而行。
他希望林湛能陪他久一点。
林湛到最后也没让洛沉渊叫。
站台到的前一刻，他就仿佛有身体记忆一样苏醒过来。
洛沉渊对他卡点的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就做不到。如果要像你一样能这么准时醒过来，那只能证明我压根儿就没睡好。”
林湛半眯着眼睛：“熟能生巧。比方说如果你熟悉键盘的话，闭着眼睛你也知道哪个按键在什么地方。总而言之，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洛沉渊和他并肩走着：“你就不担心坐过站？”
林湛因为困倦不知不觉又在往洛沉渊身边挤，他本人没有半点自觉性：“坐过站了，就再坐回来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洛沉渊豁然开朗。
有的时候剧情的束缚的确会让他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但在剧情之外，很难说他自己有没有给自己束缚。
比如做过的站台，没写的作业，看起来仿佛一塌糊涂的人生。
事实上都只不过是漫长生命里一段短暂的旅程。
你的人生并没有因此而完蛋。
他笑了一下，本来想说‘看来你充满意外的人生也不全都碌碌无为嘛。‘
然而就在这一刻，从拐角处突然有个人急匆匆的走出来。
对方可能也没看路，身体因为惯性原因狠狠的撞到了洛沉渊身上。
洛沉渊于是被迫放慢了脚步。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撞他的人一言不发，鞠了两躬就跑。
洛沉渊却忽然缩起瞳孔。
他甚至连冲上去把那个人抓住的时间都没有。飞快转头去看林湛。
林湛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而停住了脚步。
为了等洛沉渊，他停在原地没有动。还打着哈欠，眼角不自觉的渗出泪珠。
就在这一刻。高层不知道什么地方摔下来一个花盆。
洛沉渊怒吼：“离开那！”
林湛因为半梦半醒，反应比平常慢了半拍。
但因为听到了示警，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花盆从他的头上擦过，虽然没有正中头部，但还是让他一阵眩晕。
林湛感觉头上一阵湿热，有什么红色的液体从上面流了出来，淌到眼皮上。
他一阵头重脚轻，眼前的视线模糊，变出四个重影。
他昏过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四个洛沉渊一脸惊怒的向他这里跑了过来。
旋即他双眼一闭，不省人事了。
林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半梦半醒间一个让他浑身恶寒的机械音又卷土重来。
——系统似乎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上线。仿佛试图通过他的破绽来撕开攻城的外壳。
【系统向您转达您的攻略进度目前为&??√%……】
但很显然被率先攻破的似乎反而是它自己。
【你xx都xx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任务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你［滋啦滋啦——哔——］】
林湛突然感到一丝好笑。
上次也就算了，这次它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为什么对方会觉得自己会循规蹈矩的做它那些令人作呕的任务呢？
系统最初冒出来大言不惭的想让他听自己的摆布。那时他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气定神闲。
甚至还有心情和系统调笑：“要不然你叛变吧？每一回都这个样子。看来指挥你行动的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系统【你xxxxxxx！】
林湛不为所动：“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人工智能，反而像人工智障。啧啧。”
系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它这次果然比上一次变得稍微有长进了些，没有被气的直接下线回去找援助。
它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宿主已经经历过电击惩罚，应该对违反任务的下场有所明了。如今只要你认真完成工作，我们就可以提供给你想要的一切——比如回归本世界，然后和陆林威进行真正的决斗。】
林湛的笑容逐渐消失。
那种被人冒犯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但就像系统的前车之鉴一样，他没有被三言两语就打乱步调。
而是稳住了脾气：“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挺好的。没有了碍眼的人，那么我怎么生活就由我自己做主啦。”
系统断音了一会儿：【那你连这次想要害你的人也不想报复了？】
它不愧是人工智障，居然从之前林湛的行为分析出他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格。
不得不说，林湛有一瞬间觉得惊讶。
他疑惑的问道：“所以这次居然不是意外吗？”
系统仿佛看到了希望：【自然不是只要宿主乖乖听话。这边就会为你提供犯人的线索。】
林湛想了想，哦了一声：“可是我偏偏不想要追究呢。”
“砰”的一声仿佛电线炸断的声音。
林湛四处搜寻了一会儿，无语的发现，这承受力不怎么样的系统又一次被他气掉线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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