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洁白的天花板。
他的头上被人包裹了纱布。从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看起来应该是被人送到了医院。
果不其然,视线往旁边一挪就看见被支撑起来的点滴架子。
他把眼神再往旁边一挪,就看到了正拽着他的手靠在床头睡着了的洛沉渊。
洛沉渊是花市主角,林湛从来都不否认他的相貌。
可是当他合上眼,毫无防备的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这个拥有绮丽外貌的少年,其实也只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是指心智,而是没有成熟的骨架和没能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颊。
美貌向来是杀人的利器。
林湛枕着自己的胳膊默默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可以短暂的原谅那个高空抛物的凶手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他还是要算总账的。
洛沉渊也不知道已经趴在这里守了他多久,林湛甚至能看见他眼下的乌青。
等到林湛自己也产生了些许困意的时候,洛沉渊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自己的点滴有没有打空。然后才去看林湛。
他像是没想到林湛醒过来的样子,下意识就要摁床头铃找护士。
林湛拍了他一下:“不就是昏过去了吗,我感觉自己除了有点晕,什么事都没有。”
就连晕都可能是因为系统上线下线产生的后遗症。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出院,然后找出罪魁祸首打一顿。
谁想到洛沉渊一双杏核眼里血丝满布,他嗓音沙哑着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林湛:“…………”
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是睡了一觉,两小时有没有?怎么就两天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可置信,洛沉渊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上面的时间真真切切的显示出他说的不是假话。
——洛沉渊也不像那种会故意把手机时间更改了逗他玩的性格。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比起别的事情,有一件事更让他心痛不已:“……那我岂不是把整个周末都睡过去了?”
洛沉渊:“……”
林湛听见洛沉渊的喉咙里短暂的传出一声呵气音,像是被他给气笑了。
但旋即那张美人脸强行崩起来训斥他:“你还担心什么周末?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在这么睡下去,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呃,我的头是出现什么损伤了吗?”
洛沉渊理直气壮道:“皮肉伤而已。”
林湛:“……”
洛沉渊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一声:“查不出病因,你却醒不过来,连手术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因为疲劳过度,就是因为是什么‘不知名的原因’。你是想要得一种以你名字命名的病才觉得荣幸吗?”
林湛瞬间浑身恶寒。
他已经明白了洛沉渊的意思。
可他自认比洛沉渊知道的事情更多一点——比如这个该死的系统。
如果说从天而降的花盆并不是让自己陷入昏迷的主因,那么除此之外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上线过后又被他气掉线的系统了。
他原本只把对方当成一个需要解决的寄生虫,但现在看起来,对方更像癌细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声无息的扩散。
林湛眸色不易察觉的深了一下。
然而洛沉渊比他知道的却更多一点。
在以往重生的那么多个世界里,无数个降临者来到这个身体,但是没有一个降临者反抗系统超过三次。
因为电击带来痛苦并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承受的。
以前洛沉渊会想,如果三次内,降临者无法承受电击的痛苦,那么接下来系统只要逐步加强电击程度,就可以掌控所有的降临者。
但是现在看来,系统的电击似乎也不是那么无限度的开放。
它每次因为林湛没能完成任务匆匆下线,之前以为是因为剧情偏移所以去寻找外援,但现在看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能量不足,强行休眠?
林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后知后觉的感觉有点饿,刚想开口问一句,门口却忽然进来俩人。
意料之内的李微萍女士,和在原主记忆里见过无数回但对于林湛而言确是头一回见的林爱国先生。
这其实并不是林爱国先生的假期,对方一定是听见了消息特意请假赶回来的。
林湛有那么一瞬间不自在。
如果说因为性别的原因,李微萍可能会觉得儿子身上有变化也不过是青春期少年的正常成长变化,但是同样身为男性,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不自然?
然而并没有。
林爱国是一个讷于言敏于行的人。
因为一直工作在工厂内,他和原主的相处其实也不多。
甚至就连发现儿子醒过来之后,也是李微萍第一时间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老母鸡一样扑过去嘘寒问暖,而林爱国只是默默地把带来的水果饭盒放到一边,轻轻揉着眼,然后默默地收拾屋子里面有些许杂乱的地方。
林湛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酸涩的部分究竟是感动还是难过。
多好的家人啊,这样取代别人好像十恶不赦。
多好的家人啊,真的可以代替别人拥有吗?
多好的家人啊,可惜不是我的。
林湛的难过也只维持了一刻,罪魁祸首是调换玩弄他人人生的系统,他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把生活过下去。
他能把林陆威气个半死,同样也能把李微萍哄得两眼冒红光。
他不动声色的安抚住心有余悸的李微萍,转而问到:“今天怎么没开店?别因为这点事少了营业额。”
李微萍就像乍一听到林湛感慨自己睡过了一整个周末的洛沉渊,无语的骂道:“是我儿子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林湛嬉皮笑脸:“当然是赚钱养儿子重要。”
李微萍要不是看在这是个伤员,一准儿赏他一巴掌。
林湛跟李微萍嬉皮笑脸完,不忘冲新见面的父亲打招呼:“您也是,大老远跑一趟干什么,我睡两天觉就生龙活虎了。”
林爱国没李微萍那么容易转移视线:“你还是应当谢谢你的小同学,我听说要不是人家拉你一把,你现在可能真的爬不起来了。”
林湛抿着唇笑了下,目光转向从夫妻俩挤进来就默默站到一边没在说话的洛沉渊,用口型无声的说‘谢谢英雄’。
洛沉渊看看病床上的‘美人’,无法感受半点荣幸。
林爱国给林湛掖了掖被子,接着道:“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说那个小巷子没有监控,附近都是居民楼,有可能是谁家的窗户没关严,花盆被风吹下来了。”
他不想林陆威一样养尊处优,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雨雪风霜的痕迹。
但因为是家中年长的男性,自认为应当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可是普通人的人生总是竭尽全力也未必能博得一个好结果。
就像他认为最能为百姓伸张正义的机构,在对事情的走向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会生出些许挫败感。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了了之了……我想,实在不行,就一家家去问,总能问出个结果来。”
林湛嬉皮笑脸的德行有一瞬间崩溃,神色看起来竟然是有些茫然的。
——也许是因为茫然,这一次洛沉渊甚至都没听到他的心声。
然而偏巧冥冥之中有神指引,他竟然觉得自己诡异的对上了林湛的脑电波。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关心的孩子,再遇上了家人的关心时,就会撑不下冷漠的外壳。
保护自己是本能,但向父母喊疼是天性。
洛沉渊落荒而逃。
破晓之时,天际微微露光。
林湛被花盆砸伤这件事早已在班级里传得沸沸扬扬,因为是目击人,洛沉渊很轻易的从老师那里请来了几天假期。
他身上早已经换下了显眼的学生服,穿上了不怎么显眼的黑色棒球服。
像一只流浪在窄巷子里的野猫一样熟练地穿梭。
最后,停在了一家外表不怎么显眼的酒馆里。
城市的边缘是市中心排放污染的下水道,藏着阴郁不堪的事实真相。
酒馆其实只承担了一半酒馆的职责,另一半则是赌徒们的狂欢场。
偶尔会有些许可疑的粉末在这里进行交易,阴沟里的老鼠路过都会加快自己的脚步。
洛沉渊在阴暗的角落里点燃了一根火柴,木头燃烧时会散发出一种微微泛焦的气味。
一指节长的火焰随着火柴梗渐渐烧没变得只有零星大小,却眼看就能烫焦人的手指。
洛沉渊在这个时候松了手。
火柴梗落地的那一刻,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满脸晦气的走出酒馆。
不用猜也知道,今天他的赌运不佳。
这男人伸出手往空荡荡的兜里抓了两下,随后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个‘邵’字打头的微信正在派发新的人任务。
他喜色还没上脸,面前就笼罩了一个阴影。
那是一张极其殊丽的脸孔。
如果这张脸长在一个女人身上,他会很乐意在做任务之前偷几个香,但是这张脸,货真价实是个男人的脸孔。
但是想到那个人的性向,也就知道这份任务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这一刻,这男人直面这张殊丽的美人脸,却没有了之前的可惜。
他吞了口口水,仿佛被一条艳丽的毒蛇给死死的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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