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江澜大方让沐知节捏了会脸，后者还意犹未尽，江澜滚到一旁，扯了扯变大的衣服。
沐知节见江澜将宽大的衣袖在腰上盘了一圈，给自己整了个漏肩膀装，乐出声。
“我可能需要合身的衣服。”江澜一脚踢开裤子，钻进被子里，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
“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口。”沐知节玩归玩，没忘记江澜吃的那记魂钉。
破开的皮肉神奇地恢复平整，混杂了大量怨气的阴气还未被身体吸收，盘踞在皮肤下，从肩胛蔓延到腰间。
“怎么还变多了？！痛吗？”
再顾不得欢喜和别扭，沐知节恨不能将那邪修的头拧下来给江澜当球踢。
“别担心，体积变小，面积不变，看着吓人而已。”江澜语速不快，听得出在很努力对抗五岁小孩自带的口齿不清。
沐知节听罢拿了件还没来得及烧给逐青的女装给他穿上。
“居然刚好。”江澜倒也无所谓，没想到现在的女装上衣给小孩遮身正好，青色的窄领短袖到膝盖往下一点，穿起来没有负担，“夏天穿还挺舒服。”
沐知节瞄了两眼，打趣道：“是啊，连底裤都不用穿……”
忽而想起什么，沐知节将他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又套上，扒拉下来又套上。
江澜诶了一声，拒绝不及，让他得了手，自己也懵了。
他在不聚起阴气的时候也能碰到实物！
“你这是死人微活了？”
沐知节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狠狠心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直抿唇。
问百科全书，百科全书loading了一会，言简意赅显示为鬼体阴气过载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发现百科全书关于术法、符咒和一些共通的基本理论记载得很全面，但阴气在鬼体内的运行以及鬼的识别便逊色很多，似乎只为除鬼而设。
江澜对阴气的掌控，大多靠自己摸索，平时也只能和逐青讨论，沐知节帮不了他们什么忙，心里知道他们一直为不能直接触碰实物而烦恼。
江澜扑到沐知节怀里，孩子一样蹭他，“我很开心。”
换作是成年江澜，沐知节肯定不由得他这么乱扑，现在嘛，沐知节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没那么烦小孩。
逐青上楼喊沐知节吃饭，穿过门板就看见眼前一番情景，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闪过失足幼鬼被驱鬼师拐带的场景，大喊：“你在干什么？江澜呢？”
沐知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心甘情愿抱着散发冷气的小不点江澜，给逐青展示了一圈。
江澜微微笑着，朝逐青打了声招呼，“Hi.”
逐青看着熟悉的面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狗血情节，最终回到最朴素的那个。
“你你你你，你和江澜什么时候……那啥……我不知道人也能和鬼生啊，这……”
江澜摇摇头，看着无奈，嘴角却勾起。
沐知节郁卒，觉得还是不能让这厮看那么多网剧电视剧。
“你想什么？这是江澜。”沐知节道。
“那就好那就好，是江澜啊，我还以为你和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等等，这是江澜？！”
逐青拔高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穿个T恤几乎覆盖全身的小家伙，眼珠子掉地上，滚了两圈。
“大师，我师父说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你知道的，阴气过量最多爆体，没见过没见过缩小的。”
诸葛柔在电话那头道，并表示想看看缩小后的江澜，沐知节若有所思，大大方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看到诸葛柔充满惊叹的夸赞与有荣焉，居然觉得江澜这样也不错。
“叫哥哥！”逐青从方才起便变着法子要江澜喊他，被江澜笑着拍飞后依旧不死心，“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之前像个怨妇。”
沐知节想起江澜前一段时间的言行，笑出声，随即又觉愧疚，怪他对他们关注太少，没发现江澜从月浦山上染回不少怨气。
江澜见沐知节表情变了，心中暗骂逐青哪壶不开提哪壶，怕沐知节深究之前的行为，正想揭逐青的短，却见他乐极生悲似的，表情一变。
“对不起。”逐青抽了抽鼻子，像是再也憋不住，“我早知道那些东西在盯着你们。”
沐知节脸上神情淡淡，像是早料到逐青会这样一般，江澜看了沐知节一眼，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插嘴，扯了扯衣服，往沐知节怀里钻，拉住他右手的食指。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沐知节漫不经心道。
“对不起，知节，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真的想杀了你们。”如果鬼可以哭，逐青此时该是泪流满面，“他骗我，只要些气运，不会伤害你们。”
“那你最好一次说清楚，除了向吴魁泄露行踪，你还做了些什么。”沐知节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们说人类是天生的坏种，仗着有驱鬼师有能耐，杀了许多无辜的鬼，我怕哪天驱鬼师上门将我收了……”
“……那个鬼说，只要我守好这栋房子，帮他散播梦魇，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差一点就害了人，后来就没跟他们在联系了，我真不知道吴魁是谁，我不敢把刘若的记忆全告诉你们……我怕你们要赶我走，你们真的很好，江澜没吞了我，知节还给我买衣服看电视，哇啊啊啊啊，千万别赶我走，我做鬼也不想离开这里，哇啊啊啊。”
逐青说着开始哭哭啼啼，沐知节额上青筋狂跳，觉得荒谬，他们不知不觉间就把逐青给策反了，有种小孩打翻了茶盘，想打骂又怕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便秘感。
“你别嚎了，又哭不出来。”江澜板起小脸，语调平缓。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新买的衣服全给江澜。”沐知节威胁道。
逐青新买的衣服还没上身，电视还没看完，网还没上够，听罢不嚎也不装可怜了，不住偷偷瞄沐知节的神色，却见沐知节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鬼你认得？”沐知节问。
逐青挠挠头，道：“他很强，身上怨气很重，对鬼还挺和善的。”
“他让你来当叛徒？”沐知节眼神一凝，对上逐青的目光。
逐青有些犹疑不定，最终道：“没有，他说我这里是一个据点，让我帮忙留意周身气运强盛的活人，你们那天去收刘若，他才让我盯着你们，还想要知节的八字……我什么都没说。”
江澜吸了一口气，嘲讽道：“那你也没太蠢。”
沐知节轻抚江澜发顶，示意他不要插嘴。
“隔壁蒋姐王哥夫妇差点遇害，和你有关？”
逐青脸色灰败，咬着唇不说话，僵硬地点了下头。
“那天你在王镇山面前说那么多，是想把我们引到月浦郊外的废弃厂房？”
“不是！”逐青否认得飞快，脸色愈发煞白，“我不知道夺运会死人，我不想害人，也不想被人收了，我以为，只是夺走一点气运，不知道他们要炼化恶鬼，那天听王镇山提及我才知道，我不想让你们去的，那里很危险。”
“之后你还和他通过消息吗？”沐知节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敢去他梦里，以后也不敢去……我发誓，再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就……我就灰飞烟灭。”逐青飞快说道。
沐知节和江澜不由动容，沐知节想说点什么，到底只是叹了一口气。
江澜终于知道沐知节那天晚上为什么急着赶去**石材了，他怕协会的驱鬼师先他们一步找到吴魁和刘若，连带着将逐青也拖下水。
沐知节平时不言不语，其实很重视被他圈在保护范围内的人……和鬼。江澜一直以为，沐知节能狠心离开书册，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个果决又冷硬的人，他发现自己错了，沐知节其实心软又护短，还很青涩。
“逐青，刚开始你嘴臭手贱又烦人，我想过让你去投胎算了，但后来，我确实将你当做家人……说实话，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有点伤心。”
沐知节玩着江澜的头发，垂下眼眸，像是不适应这种剖心的环节。
逐青搓了把脸，更难受了，不安道：“知节……”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沐知节长舒一口气，“受伤的不是我，你该向江澜道歉，他不原谅，我也不留你。”
江澜顿时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没想到沐知将问题抛给自己。
“对不起，知节，对不起，江澜，你们还是打我一顿吧。”逐青情真意切地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都这么笨了，再打就没救了。”江澜轻松地说。
逐青一下站起来，上前抢过江澜，将他抛起，欢呼一声，满客厅乱蹦。
“给我停下，他的伤还没好全。”沐知节怒道，抄起拖鞋就要揍逐青。
江澜哈哈哈大笑，他觉得，沐知节在此刻才算是完全接纳了这个世界，他在这个世界有了家和留念。
一人两鬼终于消停了，逐青从大落大起的情绪中抽离，后知后觉沐知节那天匆忙出门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顿时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嘤嘤嘤，“知节，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滚滚滚！”沐知节语气不耐烦，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达。
江澜这会真不舒服了，道：“收回之前的话，你皮痒，我看还是打一顿好了。”
沐知节本想从逐青这得到点吴魁的消息，不料却有更大的收获，这一刻，他似乎知道神异计划是让他来做什么的了，铲除这些邪修和恶鬼所在的组织。
之前几次行动，不管是鬿还是吴魁，都是有组织有计划行事，他们甚至还在阳城布置了诸多据点，一个吴魁都如此难缠，更别说在背后指挥的其他邪修或恶鬼。
这些单靠他和江澜完全没法抵抗，也不知道天师协会到底知不知道。
沐知节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找王镇山一趟，得把这些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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