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重伤闭关的消息在缉妖司掀起轩然大波。
趁白子奕妖力尚未完全觉醒,缉妖司倾巢而出,长老们亲率精锐降妖师布下天罗地网。
在血战一天一夜后,遍体鳞伤的白子奕终于被镇妖锁链束缚,押回缉妖司地牢。
此刻,议事大殿内烛火通明,众长老正在激烈争论处置之法。
“启诛妖阵!”首座长老厉声喝道,“此阵专克妖物本源,任他罗刹血脉也要灰飞烟灭!”
“可白瑾大人闭关前明令……”一位年轻执事硬着头皮进言,“要等她出关……”
“住口!”三长老拂袖打断:“难道要等那妖孽挣脱束缚?诛妖阵已是格外开恩!”
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映照出众人阴晴不定的面容。一直沉默的二长老突然冷笑:“诸位还是先想想,为何能让一个食人妖魔在缉妖司潜伏十余年,还成了首席弟子?”
铜漏滴答声中,殿外传来锁链挣动的铮鸣。
首座长老掐诀点亮阵眼,寒声道:“明日午时,行刑。”
诛妖台上,一道赤红光柱冲天而起,将夜幕撕成碎片。
两名执刑弟子粗暴地拖拽着锁链,像对待牲畜般将白子奕甩进阵眼。少年残破的白衣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露出脊背上尚未愈合的鞭痕。
“诛!”
随着长老一声令下,苍穹突然裂开一道血痕。起初只是枚朱砂般的红点,转瞬间化作丈余长的赤焰钉,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贯穿白子奕的脊柱,将他钉在阵眼中央。
脊椎断裂的脆响混着喷溅的鲜血,在石台上绽开一朵妖异的红莲。
“呃啊——”
少年痉挛的喉间挤出半声惨叫,随即被爆燃的离火吞没。那火不是凡火,而是专门灼烧妖魂的业火。
它们化作千万条火蛇,顺着七窍钻入体内,连骨髓都开始沸腾。
白子奕紧紧蜷缩着,可火焰依旧从每个毛孔侵入,将他的惨叫堵在灼伤的咽喉里。
阵外,众长老的袍袖被热浪鼓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火海中那道渐渐不再挣扎的身影。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白子奕恍惚看见白瑾最后一次为他调整银镯时的神情——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里,藏着怎样复杂的温柔?
师父现在在哪里,她会如何看待自己?是用梦里那般憎恶厌弃的眼神吗?白子奕魂浑浑噩噩地想。
突然,腕间沉寂的银镯迸发出皎月般的光华。
“轰——”
本该焚尽妖魂的致命一击,竟被银镯中浮现的虚影尽数挡下。
阵外传来惊呼,只见一道素白身影冲破火幕。
寄魂术的秘纹在火光中流转,这是缉妖司的禁术,分出自己的元魂寄于某物之上。降妖师的元魄何其珍贵,却有人甘愿将一缕魂魄寄于这冰冷的法器之中,替他挡住了方才的杀招。
除非寄出魂魄之人身死,否则那最重的一击,永远会有人替白子奕承担。
“师……父?”
白子奕嘶哑的呼唤被烈焰吞噬,破碎的音节在火舌中化为灰烬。
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本应在闭关的身影——白瑾素白的衣袍浸透鲜血,唇角不断溢出朱红,那分明是元魂撕裂的征兆。
少年颤抖着抬起被烧焦的手腕,银镯正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原来这些年,师父每次为他“调整封印”,都是在将自己的元神分予这方寸之间的囚笼。
她早料到会有今日,却依然将最珍重的魂魄化作他最后的护盾。
“你既知他身负罗刹血脉,为何还要以命相护?”首座长老厉声喝道,“现在回头,尚可宽恕!”
白瑾染血的指尖轻抚银镯裂痕,声音平静:“诸位谁亲眼见他残杀同门?”
殿中骤然寂静。三长老刚要开口,却被她截断:“十年来,我看着这孩子日夜与妖性相抗。”
“若连亲眼见证的真相都不信,缉妖司还有何资格执掌天秤?”
最后一句话落在诛妖台上,她拖着元魂受损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火海中的少年。这个动作,已然是她的答案。
白槿染血的手指轻轻拂过白子奕焦枯的发丝,将那枚残破的银镯重新戴回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世人的成见,比诛妖阵的业火更难消弭。”
火光映照下,她苍白的面容浮现出少见的温柔:“你是我的徒弟,就算你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师父永远相信你。"
“对不起,师父……”他的声音哽咽。
白槿染血的手指轻轻覆上他妖化的手腕,银镯的裂痕间渗出点点血珠:“最初,我确实只是为了监视半妖罗刹的目的,而刻意接近你,但在教导你的过程中,不知何时起,我已不在乎你的身份,只记得……那个为写一道符咒,熬干灯油的倔强身影,那个明明自己受伤,却总惦记着给为师采药的傻孩子……”
“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子。”
白子奕只觉一片素白衣袂如雪拂过面颊,带着熟悉的沉水香,身体突然轻若浮羽,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是千里瞬移符发动了。
朦胧中最后传入耳中的,是白槿平静的声音:
“这人间终究不是你的归处。所以,回妖界吧。”
“保重,好好活下去。”
血月当空,白子奕在妖界断崖边突然浑身剧震——原来这些年,不是师父不信他,而是他从未真正信过师父。那些被误解的温柔,那些被辜负的守护,此刻都在记忆里鲜血淋漓地清晰起来。
当他撕裂两界屏障归来时,人间已过十载。
缉妖司的镇魂碑上,白瑾的名字赫然在列。
守碑的老仆颤声道:“白瑾大人当年元魂尽碎,却始终撑着最后一口气,直到感应到银镯破碎,确认您安全抵达妖界才……”
白子奕的妖瞳骤然收缩。
碑文记载的所谓“除妖殉道”,分明是场精心设计的弑师局——当年首座长老忌惮白瑾功高,借罗刹现世之机一石二鸟。
“好一个缉妖司。”他抚过碑上暗褐色的血痕,突然轻笑出声。
霎时间妖风四起,万魂哭啸。
什么天道轮回,什么阴阳秩序。
既然这世间容不下一点半妖的真心,那他便用最禁忌的妄心珠,向阎罗殿讨回那道素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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