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支付12000星币。”
看到光脑屏幕显示的刺眼信息，季霖心里一阵抽痛。他沉默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阿姨递来的药。
“谢谢张姨。”季霖抬眸，嘴唇弯弯。
伸过来的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但青筋十分明显。
张姨忍不住皱眉：“小霖，你是不是又瘦了？你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认真吃饭。你看看你，最近来医院来的也太勤了。”
张姨说着这片区的地道口音，熟悉的唠叨季霖听着亲切。见他没反应，又一把抓住他的手：“可不能嫌姨多管闲事啊，我还能唬你不成？瞧瞧，手一个星期前可不长这样子。”
眼见自己都快成了叛逆小子，季霖连忙安抚：“放心吧，张姨。我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后面我一定好好养身体。”
得了保证的人这才放心下来，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才肯让人走。
季霖踏出医院的大门，耀眼的光洒下来，落在他挺拔又单薄的身躯上。
M77星作为联邦边境区域的星球，没有一个正经名字，而在仅有七十多个编号星球里得了个77的编号，究竟有多偏远可想而知。
有名有姓的星球的人更喜欢叫它——垃圾星。
季霖举起拿着袋子的右手，透过塑料袋的阻隔，微眯着眼看那轮太阳。
M77几乎没有这样好的天气，受多种因素影响，这里通常都是阴天，伴随来的阴冷和潮湿像细密的网，入侵生活的每个角落。
难得的阳光，季霖却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舒适和温暖。他觉得很冷，特别冷。
袋子里的药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霖目光冷淡地扫过那些拗口又陌生的名字，眉头微蹙，锋利的眉眼在光影下更显得冷冽。片刻后，他才迈开长腿离开。
作为M77星唯一的医疗机构，它的昂贵劝退了星球上的大部分人。但季霖几乎是这里的常客，距离他上一次来不过一个星期，而他的药物疗程通常是半个月。
这意味着，他那查不出毛病却一直折腾他的心脏病，进一步恶化。
皮靴的后跟踏在地方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和药瓶碰撞声在巷子里回荡，无一不是在昭示主人心情的烦躁。
这心脏病贯穿了季霖近二十年的人生，不知缘由，无法根治，只能用一些特殊的药来缓解，令人咋舌的价格他都接受了。
刚才那个一向狡诈的医生还悠悠说着什么年轻人真是没办法，有可能这就是命。一副遗憾可惜的模样，结果开出的药价格再上新高。看见单子季霖高血压都要犯了，这段时间真是白忙活。
不过认什么命？季霖冷哼一声，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去死的命吗？
嘭！突然一声闷响。
季霖猛地靠在墙上，胸膛处传来熟悉的痛感，一阵一阵从心口扩散开来，恨不得将其撕裂掏空。他紧抿着唇，抖着手去拿药瓶。
就在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声——
滋滋滋……
【成功找到宿主！】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回荡在耳畔，季霖闷哼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的空间，面前漂浮着一个淡蓝色的透明屏幕，样子有点像他的光脑。
呼吸正常，心跳频率稳定，他的心口不痛了。
季霖神色冷淡，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光屏，可惜是他看不懂的语言。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08。检测到该世界剧情混乱，世界意识无法联系。主系统特意派我来修正。】
“系统？”季霖眉梢微微上扬，嗓音冷冷。自己在星网上看到过这样设定的小说，没想到现实比小说更魔幻。
【按照剧情，宿主应该和主角攻谈恋爱，玩弄他的感情，卷走他至少五千万的星币，阻止他和主角受相爱……】
自己还为了星币走上傍大款这条路了？季霖心中好笑。等等，五千万星币？那也不好说。为了星币嘛，不寒碜。
【然后被主角曝光重重恶劣行迹，】系统毫无波澜地继续，【最终，死于心脏病发作。】
季霖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光屏。
虚拟空间的气氛似乎有几分凝滞，系统接着补充道：【这个节点应该是正文剧情开始后的阶段，也就是宿主早就应该在三个月前……】
系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下线，对下线。每个世界都有自由发展的范围，直到三个月前该世界波动严重，主系统便派我前来修正。】
008一股脑将信息抛出后，空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季霖垂在身后的指尖微动，他微微低头，掩去刚才因为听到“死于心脏病”时外露的情绪。
他前进一步微微倾身，斜了一眼光屏上出现的看得懂的文字信息，身姿颇为懒散：“所以，我这莫名奇妙的病不断恶化，是因为我早该死了？”
明明眼前人表情语气十分轻松，008电子身体却莫名一抖。它刚才明明避开了这个字的。
【是的，宿主。】机械音的语速快了几分，马上抛出诱人的好处，【不过宿主，只要你认真完成任务，就能赚取积分，脱离世界意识控制，成功治好心脏病。钱财、地位、实力通通不在话下。】
季霖直起身，双手抱臂，面上不为所动：“我该怎么相信一个三个月前收到任务，现在才成功找到宿主的系统呢？嗯？”
上扬的尾音刚刚落下，眼前的光屏迅速消失，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轨迹，一个光球猛地出现在季霖面前。
【抱歉宿主，是我的错。这个位面的坐标有点偏僻，我定位错了导致耽搁了。】明明依然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季霖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小心的意味。
【我是一个刚出库的系统，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有点错也很正常…对吧？】008讪讪补充着。
季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戳了戳这个奇怪的光球。触感和冰冷的光脑完全不同，它真实、可感，表面上有又短又软的绒毛，像生命体。
比联邦的技术发达多得多，不可能是现在科技的产物。008的话倒是可信了几分。
季霖顺着轮廓揪了一把光球，圆滚滚变成部分不规则的椭圆，显得有点可怜。
虽然不疼，但008一点都不敢反抗那试探般的力度。那些前辈留下的经验指南——树立系统高大的形象的方法早就抛去脑后了，现在他唯一还记得用冰冷的机械音堪堪挽回那么一点点。
宿主和前辈们说的一点不一样。刚才第一眼那冷淡又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惊得008的电子心一颤，都忘了切换语言。
而那一副马上就能头也不回离开的不屑模样，让008慌了神。这是它的第一个任务，关乎它是否能顺利转正，可不能还没开始就结束！
面子罢了，统身能屈能伸，牢牢抓住靠谱有实力的宿主才是重点。
光球似乎往手心蹭了蹭，柔软的绒毛触感让季霖的被突然拉近这诡异空间的心情，好上了那么一点。
真是没想到只是简单诈一下，008就什么都说了，是个心智单纯的。
季霖轻笑一声，放开被揉捏的光球，隐隐的压迫感散去，“小八，详细说说吧。”
008浑身的光圈都亮了几分，对称呼完全接受的它激动地开始介绍：“M77星是能量波动主要地区，管理局初步怀疑是因为前置剧情没完成——也就是宿主戏耍主角攻，推进主角攻和主角受的相遇。”
小八见宿主冷冷的模样，果断抛弃了冷酷语音包，用自己富有感情的声线吸引宿主，“现在需要宿主前往首都星，进入天启学院和主角攻谈恋爱，按照剧情来就能获取积分。”
天启学院，首都星最好的学院，拥有顶级的生源，还有其学生多为联邦内顶级权贵。可谓是天龙人聚集地。
季霖被小八夸张的机械语调逗得一乐，手指摩挲着下巴，语气却再次透出危险：“小八，你告诉我。我一个垃圾星的人，究竟如何进入一群人都是贵族的学院？”
还不谈以他现在的资产去首都星都费劲。
小光球晃了晃，似乎有些得意，【宿主你放心好了，原来剧情就是以谈恋爱为主，其他什么的都是次要。天启学院虽然有很高格调，但剧情里能力要求低。你只需要通过他们三天后新设置的，为各星球特招生设置的测试就行。】
季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手臂，微微皱眉，怎么听着不靠谱？第一学院要求低？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去首都星。
没等季霖开口，小八又调出一本电子书，翻翻找找后，凑到季霖跟前邀功，【宿主，我已经用我的积分进行了兑换，最近宿主两个月内身体都不会出现问题。】
《经验指南》提示：绑定宿主后，可让宿主体验片刻奖励，激发宿主做任务的主观能动性。
小光球睁着的大眼眸亮晶晶，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季霖满意地揉了揉它的软毛，好奇地看向那本电子书：“这是什么？”
【这是系统前辈们的经验，目前管理局系统数量紧缺。我还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就被指派过来了。很多方面我都不了解，所以前辈们把它们的经验留给了我。】
季霖闻言立马收回了手，表情凝滞，目光幽深。
浑然不知的小八依旧兴奋地输出电子音，【放心宿主，我已经通读了《经验指南》。我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周围的白色渐渐褪去，巷子里泥土混着杂草的湿潮味道涌入鼻腔。
季霖仍保持着拿药的动作，但手握力稳定，胸口的疼痛消散，除了额间渗出的冷汗以及略显急促的呼吸，根本看不出来身体经历了一场疯狂啃食般的疼痛。
滴——
光脑传出一声轻响：“老大，我提前一天放假了”。是林轩发来的。
季霖简单回复，刚准备退出，一旁余额显示的52.68就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其实，我刚才一直对你晚来三个月没什么感觉。】季霖慢悠悠地整理弄乱的袖口，脑子是那个奸商医生的笑脸，【但我发现，因为你的问题我貌似多花了很多星币。】
小八胆战心惊，不敢回复。
【所以新手系统没有给宿主带来新手礼包吗？】
凉凉的、却带点笑意的语调轻轻发问，小八瞄了一眼商城里星币框的灰色图鉴，心虚回答：【宿主，只要我们赚到了积分，联系到了世界意识，礼包福利什么的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哈哈】
季霖“啧”了一声，缕了一把沾湿的黑发，眉间又恢复成慵懒随性的模样，甩着药袋子迈开长腿。
【宿主，我们去哪？】
小八不仅仅是单纯好骗能被利用了，它有点蠢。想着自己还故作深沉套它话，季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赚星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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