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77星的小巷错综复杂，季霖轻车熟路，靴底踏过湿滑的青苔，没有一丝停顿。
医院在北区，而季霖的家在南区。路程花费了一些时间，等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林轩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不知名零件捣鼓着。
房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桌上还温着一瓶高级营养液，是季霖喜欢的草莓味。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的少年，转过头眼睛瞬间亮了。他忙不迭擦干净手上的机油，把温热的营养液递到季霖手边。
“老大！想我了吗？”亮晶晶的跟小狗眼似的。
季霖没答，随意接过营养液，微微仰头一饮而尽。擦干净嘴角的残留，季霖又默默品味了几秒残留的甜意。
狗狗眼没黯淡下去，嘴里还下意识地分泌唾液。草莓味的营养液不是简单的甜，是齁甜。林轩曾经浅尝了一点点，结果喝了几大杯水才勉强缓过神来。
他真佩服老大，说着生活苦点该喝甜的，就面不改色地喝光，扛起了M77星草莓味营养液的销售额。厉害！
季霖扫向那些金属零件，一巴掌拍在林轩肩上：“狗蛋儿，放假也这么认真？”
小时候的羞耻小名被人用冷冷的嗓音叫出来，林轩脸上的温度瞬间就高了，他连忙站起来抗议。
季霖却收起了一副戏谑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十分严肃，“林轩，借着这个爱学习的劲，这几天把机械手、腿等方面仔细钻研。”
季霖认真起来很好分辨，薄唇会下意识绷紧，多数时显得懒散随意的眉眼变得锋利，配合着平静无波的黑眸，只觉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林轩立马站直了身体，声音洪亮：“老大，我保证完成任务。”
季霖奖励似的拍了拍少年的头，回了房间。徒留林轩红着脸，和桌上的零件干瞪眼。
小八对宿主这一系列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奈何它为数不多积分大部分都兑换宿主健康值去了，现在能力有限。只能调出剧情数据，来帮宿主分析。
季霖的房间不大，但五脏俱全。床铺整洁，衣架上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色，书桌上放着他从市场上淘来的几本书。
季霖拉开抽屉，角落里放着一块石头。那是他这个星期参加佣兵会，去没开发区域找到的，成色上来勉强算得上一个B 。不过认得它的人不多，况且没有相应的技术开发，这也不过是一块破石头。
但他这里有着一位在这方面颇有天赋的人，季霖拿着石头又回到了林轩面前，“拿着，用它研究。”
原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林轩瞳孔倏的一下放大，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底透出狂热：“我……我靠！用它做出的机械一定更流畅、更持久！老大你太厉害！”
而季霖已经套上外套再次出门，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这几天学不好就等着挨揍吧”。
M77星的大部分人都住在南区，虽然设备设施、条件等等和高级星差别巨大，称得上破败，但好歹比北区有点人气。至少没有那么阴冷。
季霖搂了搂外套，太阳照在身上，还真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小八翻着资料，【宿主，咱们现在要回到老本行，去佣兵会赚星币吗？】
对于小八得到自己的信息，季霖并不意外。他脚步未停，在脑海里回答，【是也不是。】
季霖原来准备前往首都星看病的星币都是通过佣兵会赚的，不过佣金高，一次也只能得几百星币。好在心脏病未发作时，身体素质不错，自己也赚了不少。
谁知道发作提前，害得他老本都没了。
距离小八说的天启学院招生发布不过几天，时限未知，还需要尽早前往首都星做准备。长期在首都星居住，开销不低，自然不能依靠寻常路子。
脚步渐停，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外观朴素无华的建筑，立牌上写着“酒肆”。
M77星最大的娱乐场所，也是佣兵的聚集地。
季霖径直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与破败的街道不同，酒肆内别有洞天。彩色迷幻的灯光交织，分区明显。有乐呵呵喝酒吃菜的佣兵说着这一次外出的凶险，有穿着体面的商人笑眯眯进行交易。
季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他穿着寻常的黑色外套，气息内敛。故意弄松散的头发浅浅遮住了他的眼神，目光转了两圈，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果酒，随意地坐下。
离他几桌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桌上摆着一杯烈酒，黑白夹杂的头发表示他不再年轻，鼻梁处有一道贯穿疤痕，那双浑浊又无比精明眼睛一瞬不瞬地审视桌对面的佣兵。
不一会，佣兵一脸菜色，在光脑上快速操作，悻悻离去。男人大刀阔斧地把腿放上一旁的矮凳，隐约露出金属支架。
季霖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神放空显得脸色迷离，调笑似的抿了一口手里的果酒。
男人叫赫斯，听说是联邦的退伍士兵。一个月前来到M77星，以其老练丰富的手段成为佣兵内新的指挥官，也是目前酒肆的的主人。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怎么让人员混杂的酒肆承认的，但无疑赫斯的名头已经在M77星打响。
赫斯喜欢坐在大厅喝酒交朋友，他提出一个游戏：凡是出过任务的佣兵都可以来他这里，只要猜对了三章卡牌里哪个印有联邦的徽章，就可以拿走付出的佣金，失败也没有损失。
这无疑让人心动，但事实是这一个月来，没有一个人成功了。
季霖一边用手支着头，一边晃了晃还剩一点果酒的杯子，如来时一样，潜入人群离开了。
见宿主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小八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了解自家宿主：【宿主，你除了给自己买药，为什么还要给邻居买药啊？还有其他的生活支出……】
季霖的步子放轻了一些，却没有回答。
吱呀——
“老大回来了。”林轩十分卖力认真，目前脸已经弄成了黑黢黢的一团，只能伸脑袋嘿嘿笑，“这是张姨和其他叔、姨送来的，说要换换口味，营养液说着营养还给人吃瘦了。”
香气季霖入门就闻到了，一点不弱于酒肆的菜品。
深黑色的眼眸里很难看出明显的情绪，季霖尝了一口。
为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
正如小八所说的，天启学院发布了面向各星球招收特招生的通知。季霖好不容易用光脑成功进入网站，要求处写着“通过测试即可”。
季霖眉头微蹙，难道真的没什么要求？剧情这么强制霸道？
但季霖没有时间多想，这几天他都会去酒肆点一杯果酒，待上点时间，又悠悠离去。
表面上休闲自得的季霖无声叹气，余额为零真是指日可待。
第五日，在林轩表示自己研究有进展时，季霖让他把原石带上跟着自己出门。林轩默默点头，检查妥当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宿主宿主，我们的观察结束，现在是要进入正题了吗？！】小八十分激动，开始出主意，【指南表示，第一印象很重要！推荐展示宿主的霸王之气进行威慑！】
季霖两眼一黑，连忙打断，【你安静，专心看我就行。】
小八得令立马噤声，系统各方面调度都时刻准备着。
白天的酒肆一样热闹，赫斯依旧坐在老地方喝酒。季霖露出了那双摄人心魂的漆黑凤眸，没有丝毫犹豫走向赫斯，干脆坐下。
“年轻人，我认得你。”赫斯露出一个微笑，声音不大，“佣兵里傲人的存在。”
季霖做任务一项是进行过容貌遮掩的，不过这位经验丰富的士兵认出他也并不意外。
“我的荣幸，赫斯先生。”季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毫不避讳地看向那双浑浊的眼睛，“我们开始吧。”
赫斯将卡牌展示出来有重新放好，手指快速变换位置，瘸腿晃荡着。
“我以为你很早就会来的，年轻人。”
视线一一从卡牌上扫过，季霖找准目标：“意思是你在等我吗？赫斯先生。”
指尖微动，卡牌翻转过来，正是联邦的徽章。其余两张是简单的编号。
周围发出小小的惊叹，但大家都知道一次远远不够，这只能拿回一小部分佣金，想要全部还得继续。但失误一次，便什么也得不到。
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俊美耀眼的年轻人。
季霖摊摊手，示意赫斯继续。
赫斯重新开始，一旁的林轩死死地看着，不肯错过任何细节，不受赫斯眼神压迫的他应该可以更专注。
再一次依次排开，赫斯拿起一旁的烈酒大喝一口，爽朗地笑出声，“年轻人，这次是1、2还是3呢？”
季霖也跟着笑，他在2上面装作要翻开的样子，下一秒手又落到3上面，看的林轩心跳飙升。
最终1被翻开，是联邦的徽章！
林轩激动得差点尖叫出声，周围的惊叹声也高了几分，这么久来第一个人！
酒劲上脸，赫斯显得更高兴了，一点不吝啬欣赏之意，“很不错啊！年轻人！”
赫斯的手越来越快，又突然提起季霖的住处、身后的傻小子挺逗，还问他这帅气的发型怎么打理的。
季霖也跟着一一回答，一点不露怯，脸上还挂着肆意的笑。
几次手起手落，桌面上显示的无一不是联邦的徽章。周遭的欢呼声猛地提高，又紧接着闭嘴，纷纷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瞪着浑浊双眼的男人。
沉默了几秒，赫斯猛地一拍桌，酒液跟着溅出了几滴。
见少年人没有丝毫波动，赫斯又笑了起来，“恭喜你，我会把你的佣金返还。作为第一位成功的佣兵，还有相应的奖励——
共计十万星币。”
纯黑的眼眸不着痕迹透出淡淡的欣喜，赫斯摆摆手，几个侍者无声息地出现，将人群疏散，只留下他们几人。
“没错，季霖。”赫斯递过季霖常点的酒，突然开口。
季霖顺势接过，他时常怀疑在任务时感受到的观察目光来自于赫斯，而如今确实如此。
赫斯从第一次见到季霖时，便移不开眼。
年轻人的精神领域从未消失，它霸道、强势，容不得任何冒犯。哪怕他这一个精神力仅存一丝的伤残人也能感受到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这里的人大都没有精神力，无法感知他的强大，只知道年轻人身手矫健。
年轻人不该待在这里，他应该去首都星大放异彩，甚至可能让那些权贵们惊叹、警觉。
所以，他在等他，等他拿回他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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