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掩在暗处的冠面转了过来，如白玉生晕，高彻仙姿，似瑶林玉树，令人望而却步。
四年不见，薛道宜只觉他愈发英气秀挺，眉宇却是透着一股不容亲近的冷峻。
此刻，烛火砰地一下，消融了下去。
薛道宜心也跳得愈发厉害，过了须臾，她便听得他道：“表妹何时进的京?”
她头埋了下去，瞥过去看了一眼姨母，这才道：“……昨日夜里。”
“我知表嫂出了事，故就没去表兄府上探望了。”
裴琰咬牙片刻，发出了一阵冷笑，转过俊面过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薛道宜急切地唤道：“表兄 !”
肃王妃瞥了一眼嬷嬷，立刻来了几个侍卫将他人拦住。
“子翊，你还要去哪里？”
“回来 !”
看着满院的人，裴琰回身过来，见他们个个皆是神态自如，似只有他被蒙在鼓中，终于醒了过来，在此一刻。
见他面色竟这样冷，薛道宜不安至极，柔声道：“姨母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表兄何必如此伤她的心?你们是亲生母子，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裴琰冷笑，“外人? 你口中的外人是何人？”
薛道宜紧紧抿着唇，眼眸湿润，不敢再说半个字。
肃王妃走上前来，冷眸瞥了他一眼。
“若是知晓这林氏有这样通天的本领将你变成如今这幅不孝不悌之模样，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娶她过门 !”
“子翊，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 你有这样的天姿，又生在天潢贵胄，早晚是要封王加爵，离天子近臣只有一步之遥 ! 如今，都是林氏毁了你 ! 有她在，你如何能受以重用 ! ”
“如今，她这样是最好。你同道宜有年少的情分，本就该做成一对夫妻，如今不过就是拨乱反正，有何不对 !”
裴琰静静地低眸下来，冷道：“母亲要我做怎样的人？停妻另娶吗？”
“当真是荒唐 !”
“我已经有妻子，已经娶妻生子了 !”
肃王妃握住薛道宜的手，将她拉到了跟前，温声道：“道宜已和离了。林氏就在寺中养病，她那样的病你也是有所耳闻，我问了刘太医，她不会再好了……若是勉强活了下来，或也残了，状若疯癫，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吗？”
“你没有半分对不起林氏，天下之人谁也不敢说半句闲话。”
裴琰毫无迟疑道：“我要她 ! 我要我的妻儿。”
“我不能娶表妹为妻……”
话毕，他眼角之中竟泪光闪烁，“母亲教我，世上儿女情长之人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做不成大事。我信了的……”
“可若要我失去音娘，我不知余生该如何度过。或如行尸走肉，或是一具孤魂野鬼。我做不成任意一件事了，更遑论是男儿大事 !”
肃王妃狠狠咬着牙，盛怒之下竟给了他一巴掌。
一时，几个嬷嬷皆是过来拦住。
王妃见他面上浮起掌印，一时后悔不已，心疼至极，若不是他做了如此错事，她怎舍得这样打他 !
薛道宜哭道：“姨母，算了吧。”
“我明日便回央洲去。”
肃王妃看着裴琰，眸底湿红，“我为你做了这样多，为何你就是不领情 ! 从小，我便是最疼爱你的，捧在心尖上 ! 不曾打过你，骂过你 ！子翊，你是我最得意的儿子啊 ! 怎么就被一个女人所迷，变成了这样了?”
“早知如此，我绝不会留她在世 ! 她只会害了你 ! 害了你五年不够，还要害你一辈子 !”
此刻，裴琰终于恍然，“音娘的病是母亲所为是吗？”
“将解药给我 !”
肃王妃冷笑道：“我儿果真是冰雪聪明 ! 不枉我之栽培 !”
“你将她怎么了？”
裴琰眼底猩红，全身血液似都止住，只知不停地唤道，“母妃 ! 把她还我 !”
肃王妃面色如铁，“可以，你写下休书，与道宜拜堂成亲。”
“我绝不会写休书 !”
裴琰不停地祈求，见她不理，便转面去见嬷嬷，几个嬷嬷都是神色逃避，很快，他终于调头而去，牵了一匹马，向寒山寺中驰行。
薛道宜转眸过来，“姨母，表嫂她……”
“晚了。”
肃王妃气定神闲，冷笑了一声，“她已出京了。我只恨心慈手软，看在两个孩儿的面上，留了她一命。”
一旁嬷嬷打了寒噤，嗫喏道：“其实少夫人也没做错什么，留她也算不了什么的。夫人何必因此与公子生了间隙。”
“公子性子执拗，怕是轻易不肯回头。”
肃王妃仰面，看了一眼天穹，漆黑墨染，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过了许久，这才平静地道：“红颜祸水，不外如是。非要生了一幅倾世容颜，要怪便怪她的命不好……”
……
野郊处，林蕴珠坐着马车来到了一家农户。
临走前，刘嬷嬷指了位侍女给她，竟是位哑女。想必，同她一般是被弃的，由她自生自灭便是。
晚间，林蕴珠净了面，温声问道：“我该如何唤你?”
烛火下，她之美人面是那样柔美，哑女悄悄红了面，沾水写了自己的名字。
“——阿渠”。
林蕴珠见她生得白净清秀，不自觉便生出了几分好感，莞尔道：“阿渠妹妹，以后你我便相依为命了。有劳你照拂我了。”
她有些不解，沾水写下，“六公子呢?”
林蕴珠顿了许久，这才看向她。
“我与他缘分尽了。”
阿渠：“他若是找来呢。”
她心似被紧紧揪住，过了一瞬才道：“他不会的。”
“他要做新郎官了。”
阿渠眼神变得疑惑，似极是不解。林蕴珠揉了揉她枯黄的发，笑了笑，却不知该说什么。
此刻，窗外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寡居的何婶走了过来，站在门外，“姑娘不必担心。这是霍将军的行军队伍经过，官府昨夜来人通知过了，霍将军带军在此地百里之外安营，不日便要进宫领赏了。”
提及霍将军，她的言语之中满是欣快。
“霍将军练兵有素，不会惊扰寻常百姓的。”
林蕴珠表达了谢意，又是柔声道：“有劳阿婶了，我知晓了，时候不早了，阿婶快去歇息吧。”
……
百里之外的营帐外，升起了火，方才被猎来的野猪和羊肉已在火上烤匀，发出了阵阵香气。
陈运正是霍将军的副将，被众兄弟催促许久，这才过来帘外，“将军可要出来用些吃食?弟兄们若是等不及你，轻易不肯开动。”
过了许久，里面仍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陈运将要离去之时，只见一只孔武有力的臂掀开了帘子，霍征躬身出来，英眉微压，微微敛容，“没有惊扰附近的农户吧？”
陈运止不住地颔首，摸着脑袋，轻笑道：“自然是没有的。将军之令，我们岂敢不从？”
霍征这才迈出而出，人极是修长，英姿勃发，与众人席地而坐。
陈运坐到他身旁，呵呵笑说：“我娘帮我娶了一个媳妇儿，明日回京，我想向将军告个假，回去见她一面。也不知她生成什么模样了，已是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霍征愣了一会儿，这才笑说：“你去吧。我这里准了。”
话毕，他静静地低眸，似又陷入了回忆的泥沼之中。
后来，他也见过她一面了，在她为人妻子之后。
所以他便再不必去想她生成了什么模样，因为这些，早已是铭记于心了。
这或也是上天的一丝恩赐。
……
有个感情线……男主先一边去了。
会不会男二上位比较好啊。
这个男二太纯爱了 舍不得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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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能娶表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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