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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信

……辛墨?

辛墨……重伤?

怎么可能!

裴晟的眉头抖了抖。

那人……不是不久前,才救过他吗?

他不假思索地便想对父亲摇头,示意“不可能”,可裴申的脸色,看起来比先前惶恐的荣枝还要不安,裴晟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有可能吗?

他尽量冷静地开始推测,如果……

如果是真的,那么,县令大人……如此惊慌失措地悬赏一个郎中,就十分合理了。

毕竟,那可是辛墨。

他要是真“重伤”了,还“性命垂危”!

那,地方官员,可不得拼了命地去给他找医师吗?

比起辛墨的命,官府悬赏的那“十金”,又算得了什么。

可那人……真受伤了?

真会受伤?

尽管裴晟并不想承认,但刚刚救下了自己的辛墨,看起来,真真是英姿飒爽的。

裴晟下意识地就转过头,想去看先前他与辛墨不欢而散的方向——

果然,那里已经站满了新的一波人,哪还有辛大人的影子。

就连……

就连辛墨在他眼前杀掉的那个刺客,尸体都不见了。

衙役们的“尽数拿下”,原来也包括……已经死了的?

然而,他和荣枝毕竟走得不太远,目光来回之间,裴晟竟然瞧见了……

那件青蓝色的外袍。

那件被他用力挥开的,辛墨披到他身上的外袍——已经完全浸入泥水,似乎还遭了行人的踩踏,看起来面目全非。

但,确然还在原地。

袍子还在原地,它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此刻,山路上都是雨水混着泥,坑坑洼洼,淖泞不堪。即便有血迹,在这昏暗的夜色里也辨别不清。

即便能看清……也分不清是谁的血。

裴晟是亲眼看到刺客的血融入泥水之中的。

那其中,也……会有辛墨的血吗?

裴晟怔怔地看着那件浸染在污水中,已经惨不忍睹的外袍,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

恍惚间,他竟然感觉,自己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件外袍的温热。

……有些灼人。

尽管短暂,尽管眼前的景象与先前截然不同,他却清楚地记得,他曾切实感受过,那件袍子带来的暖意。

他身旁的裴申,全然不知此处先前发生的种种,已经急得连胡子都凌乱了:“晟儿……”

裴晟闻言立刻转身,用力再次握了握裴申冰凉的双手,眼中尽是安抚,同时,伸手指了指县令所在的位置。

裴申会意,连忙点头:“好、好,你去问问……不,定要问问清楚!”

裴晟点头,而后微微抬眼,望了望天。

雨势渐小,甚至有停下的迹象,就仿佛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完全是为了给“刺客”提供动手的契机。

抑或说,那场暴雨,简直就像……尽在刺客的筹谋之中,成为“刺杀”的掩护似的。

他又看了一眼裴申,将父亲的双手往衣袖里拢了拢,这才不舍地放开了父亲的手,准备独自去找那县令。

一旁沉默良久的荣枝,见状忽然开口:“我陪你去!”

她又像是猜到裴晟会拒绝,不等他有所回应,再直接对裴申道:“先生,裴大哥他毕竟……他毕竟不方便说话,我同去的话,能帮上忙!”

荣枝的说辞很简单,却很有理——裴晟是说不了话的,他要如何去“打听”?

难道县令会有耐心等他比划完?

就算真给他机会比划了,又确保对方能看懂吗?

……

裴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眼里甚至有微微的自责,他连忙拉上了裴晟的手,轻拍了拍,示意他带荣枝一同去。

裴晟的确是不想带上荣枝的。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能让他见到县令,如何同他们“说上话”,总是能再想法子的。

更何况,他只是去问问辛墨的情况,又不需要和那些人交谈许多。

但如果把荣枝带上了……

留下裴申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无法安心。

于是,裴晟稍微踌躇了一会,还是面色凝重地对裴申摇了摇头。

他的表情很决绝。

裴申知道,每当他这儿子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便不需要再“商量”了。

但,荣枝是真的着急,也是真的担心。

她方才,是想着“利用”裴申的慈父之心的。

尽管,她只说了“他不能开口说话”这一个理由。

这毕竟是任谁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但其实,充斥在她心间,让她心神不宁,更令她无法容忍的——她不敢让裴晟独自离开的真正理由,是,她先前亲眼看到的那一幕。

几乎要了她命的那一幕。

那刺客的锋刃,分明只差毫厘,便能要了裴晟的命!

荣枝不敢想,如果那一刻,没有辛大人及时出现……

如果,刺客这么从天而降地寻准了时机,只为了杀……

杀裴晟……?

他……她的阿占哥哥,如果真的是刺客的目标?

……

荣枝不愿意也来不及去想更多,她只想说服裴晟,让她陪在他身边。

她只是想,那样的话……

如果同样的险境再次发生的话……

她即便腿瘸,即便再“帮不上忙”……

她即便不会武功,无法像辛大人那样救他脱困……

至少……

至少她能用血肉之躯,为他争取逃脱的可能。

至少,她能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荣枝从小便趴在裴晟的背上去上学。

少年那枯瘦的背,那有些颠簸乃至硌人的触感,她不知在心里回想过多少次。

起初是因为年幼时单纯的心疼,后来是因为少女时懵懂的羞涩。

可无论是哪一种,荣枝都深深知道,她没法让自己去想象——哪怕在心中稍微想一想,“裴晟死在她眼前”,这桩恐怖至极的事!

她想陪着他去,仅仅因为那一刻,那一幕,在她的心里,已经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明明大声喊了他!

她明明很努力想要奔向他!

她明明恨不得代替他成为刺客的目标!

……

可他那一瞬之间的生死与安危,她却仍然,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那是荣枝恐惧的根源。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裴晟,已经将裴申冰凉的手,郑重地交给了荣枝。

他的意思很明显:父亲就交给你了。

荣枝的唇角抿了抿。

她不是没想过,她要将方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告诉老师,那样一来,裴老……

裴老是断不可能,再让裴晟单独行动的!

可她转念一想,那无异于威胁。

她要用一个儿子的命,去威胁他的父亲,只为了让她拥有一个“替他去死”的机会吗?

就算她陪他去了,难道刺客真来了,她能保护得了他吗?

就算她真的挡下了第一剑,刺客难道,就会放过裴晟吗?

裴晟又真的能逃脱吗?

丢下她——逃命,裴晟真的会那样做吗?

更别提……

她要是真说出了那件事,会让裴老多么心惊,多么自责。

那对一个年迈的父亲而言,太残忍了。

想起裴老这些年为裴晟做的一切,想起这些日子她在草庐读过的书,还有裴老给她讲过的道理……

荣枝知道,她无法再多言了。

于是,她接过裴老的手,强忍下心中的惊恐与担忧,只是对裴晟轻轻点了点头。

见眼前二人这样的情状,裴申原本“关心则乱”的心绪,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裴晟的冷静,荣枝的体贴,让裴申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裴申想到,就算裴晟如今是个“哑子”……却注定,不会是这小小淮安县的池中之物。

对裴晟而言……

未来,还不知有多少比这更难更险的处境,在等着他。

到那时,别说荣枝了,又岂是他一个老头能“帮上忙”的?

于是,裴申轻轻拍了拍荣枝的手,示意她别忧心,又去看自己那高瘦的儿子。

他眼中的情感复杂,既有对裴晟的鼓励和信任,也有……对辛墨生死未卜的急切。

他不能让辛墨,在淮安出了事。

——不,应该说,辛墨这个人,无论在哪,都绝不能出事。

辛墨身份特殊,这是其一。

作为安福公主的准驸马,陛下看重的当朝新贵,辛墨如果在大浮山庙会上遇刺——身亡了……

裴申根本不敢想,淮安县……乃至整个朝廷,将因此遭受怎样的风波!

其二,辛墨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说句老实话,他对辛墨的感情,不比对裴晟的浅。

若非朝堂诡谲,他和辛墨又各自有着不得不背负的责任……他也断不会在久别重逢之后,刻意给辛墨摆出冷脸,还屡屡拿话去噎他。

至于其三……

裴申的那一点“私心”,那一点“希望”,还全都得仰仗辛墨。

虽说,辛墨会来淮安的事,裴申事先也没预料到。

但辛墨既然来了,裴申想,整个朝堂,便没有比辛墨更合适的人选了。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如今,也成了最可靠的那个。

因着这几点,裴申必须要确保辛墨的安全。

尽管那孩子分明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也十分勤勉,能文能武,从来也不是轻易会吃亏的泛泛之辈。

但,自从裴申在拥挤的人潮里,无意间听到衙役们的互嚷:

“快!快去找郎中!!快呀!”

“怎么了这是?”

“你别问了!快去找就是了!”

……

“听说了吗?那位辛大人,已经晕过去了……”

……

“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见了,人好像都没什么气儿了……”

……

“县令大人也在,快去请县令大人示下!”

……

裴申自从听见“辛大人”几个字起,就没来由的感到心慌,连眼皮都“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无法不去想,衙役们说的“辛大人”,该不会是辛墨吧?

可令他隐隐感到绝望的是,整个淮安,除了刚从京城远道而来的辛墨,哪里还有值得衙役们闲话的“辛”姓“大人”?

……

裴晟看着父亲的眼神,心里虽无法立刻消化那么多父亲想传达的情绪……可有一点,他看得十分真切。

——父亲,很担心那个辛墨。

裴晟的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酸涩。

他不知辛墨究竟和父亲是什么关系,在京城,曾一同经历过什么。

师生也好,同僚也罢,可父亲明明已经从京城辞官,看起来,也没得到什么朝廷的优待——堂堂大理寺卿,辞官后连个宅子都没给!

可父亲为何,偏偏对那个辛墨,那么上心?

不过,片刻后,虽然对于父亲和辛墨的纠葛他还没想透,但总算从荣枝那里等来了答复:“你放心吧,我一步也不会离开老师的。我们就在此处等着你。你……”

荣枝顿了顿,扬起一个浅浅的笑:“你快去快回。”

她没有再喊他“裴大哥”,也没有如小时候般叫他“阿占哥哥”。

她甚至没有说“你多小心”,她体贴到,只是克制地讲了句,“快去快回”。

裴晟怔了怔,仿佛重新认识了荣枝——

陌生的荣枝。

好似突然长大了的荣枝。

不再是那个,只会趴在他背上软软撒娇的小妹妹了。

他缓缓点了头,又和裴申对视了一眼,这才毅然扭头,往县令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他又多折返了几步……去捡了那件落在泥水里的外袍,也不顾袍子上面已经满是污泥,一把捞起来,直接扛在了肩上。

裴申和荣枝都看见了。

他们面面相觑,也都认得出,那是辛墨的袍子。

见到辛墨的外袍,裴申心里更没底了,但他一直默默看着儿子的背影,看着那瘦削的少年仿若微雨中的旅人,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

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孤独。

裴晟很快就离开了裴申和荣枝的所在,他一路侧身往前,艰难地挨个挤过驻留在庙会街上交头接耳的人群。

说来唏嘘,那些人聊得兴起的话题,已经从最先的“神女娘娘”,到后来的“刺客”,如今又变成了“十金”。

裴晟感受着肩头那件袍子的凉意。

袍子浸满了水,比先前辛墨披到他身上时,重了可能两倍不止,还冷得刺骨。

裴晟心里暗暗嫌弃:也不知是什么金贵的料子,沾了水,竟一点也没了先前的光彩轻盈。

京城大户,富家公子,当朝权贵……

呵。

又如何?

暴雨倾盆之下,管它绸缎还是粗布,管它价值一亩地或一根针,沾了水、染了泥,大抵都是一样的狼狈。

裴晟想到这里,竟然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愉悦。

这愉悦来得突兀却很有效——

有效地冲淡了他心头,不知为何翻涌而起的……自责。

他再接再厉地想:那个辛墨,不过也和他一样。

和他这个,出身乡野、从未见过世面的农夫一样,冷了,也要穿衣裳。

而他的衣裳,无论再贵重,如今也只能躺在泥潭里,无人问津……

任人践踏。

裴晟路过了不少人,也终于听到了衙役们隐约的议论,这才了然,父亲是从哪儿听说的“辛墨重伤”的消息。

听起来,那些衙门里当差的人……嘴巴还真是大得很。

幸而,淮安的百姓,约莫对“辛大人”这个称呼并不熟悉,他一路上听到的那些声音,全都来自穿着官服的衙役。

就和荣枝身上披的那件一样。

裴晟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自从不能开口说话,他便从一开始的“不得不将想法埋在心底”,变成了,“习惯将心思都沉下心去”。

于是,心里的感受,日积月累,无法与人言说,就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譬如此刻。

他一会儿,会想起二虎和小春,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一会儿,又会想起荣枝的腿,和父亲年迈的身子;

一会儿,想到荣枝身上披的衣服,心想救下荣枝的那个衙役多半是个善心人,那人的名字、样貌,若是问一问就好了,或许能多个向县衙打探的助力;

再一会儿,却总忍不住分神去想,如果辛墨真的受伤了……那“十金”,真的能召来好郎中么?

……

他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倒也没觉得泥路难走,竟也快来到了花车的位置。

原本载着“神女娘娘”的花车,如今看起来已经被衙门接管了,县令带着几个同样身穿衙役服制的护卫,就站在那花车上。

春雨,花车,淋湿的县令,还有县令身后,一时不知该将油纸伞往何处举的衙役……看起来,颇具违和之感。

裴晟又睨了眼肩头的外袍,不知怎的,某人那张严肃的脸,忽然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不久之前,那人分明才从刺客手下,救过他的命。

「怎么可能呢……他功夫那么好。」

裴晟心里想。

他从听见裴申说的消息时就不大相信,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辛墨“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虽说,那是为了救他。

可,裴晟长这么大……

这不过是他第二次,亲眼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上一个,是他的祖母。

可祖母死得很平静,也没有流血。

辛墨的剑却是染了血的。

他杀了那个刺客,本是无可厚非——否则,死的就会是裴晟,或者是旁的无辜百姓。

可即便裴晟在当时强装出了十分的镇定,心中,也不免会为那一刻的命悬一线感到后怕。

……辛墨却若无其事。

辛墨却在刚刚杀了人之后,在鲜血流了一地之后——若无其事地问他“没事吧?”,若无其事地嘱咐他离开,若无其事地……

给他披上了外袍。

辛墨甚至……还对他笑了。

裴晟想:「京城,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京城来的人……

也不会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以他那样的身手,不可能真的受伤吧。」

裴晟心想。

他才不会像父亲那样,那般在乎一个“外人”。

他只是……

只是,毕竟对方担了个“救命恩人”的头衔,他不得不惦记些。他只是心存,为人最基本的良善而已。

嗯。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去找县令的说辞,以及要如何比划出旁人容易理解的手语——

“先生?先生可是自荐?!快!!这边请,这边请——”

裴晟被衙役拉着往花车上走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他抬手去肩头将辛墨的袍子摘下来的动作,正巧回应了县令在花车上那番话。

“肃静、肃静!!哎呀,此地实在嘈杂,这样吧!若有善岐黄之术者,可将左手举过肩头,视为自荐!本官定会好生迎待,为先生提前备好赏金!”

“若有善岐黄之术者,可将……”

“……好生迎待……”

“……备好赏金!”

……

县令在花车上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几句。

裴晟直到人被带上花车,总算听见了。

裴晟:我只是摘个袍子。

作者:可你举手了呀!

裴晟:不是你让我举的吗?我也可以一直扛着的。

作者:(姨母笑)喔唷~~喔唷~~你连他的脏衣服都舍不得拿下来~~~啧啧啧——

裴晟:(冷漠)你想不想,也变成哑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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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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