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澜发现车上少了个人,车子已经开出500米了。
握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抖,他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希望是自己的幻觉。车速逐渐放慢,几秒后,他眸色猩红,全神贯注盯着后视镜,迅速倒车原路返回。
车子开回原地,沈澜冒雨下车,铅灰色的山路中央只留下一大片红色的血迹。
来晚了。
什么都没了。
他蹲下用手指沾了点血,搓了搓血液的质感,又放到鼻前嗅了嗅,紧蹙的眉一下舒展开,顶着狂风暴雨,在山路两旁的草丛翻找,却只找到一只摔碎的手机。
赫轩清醒过来后,下车看到地上一滩血,吓得心率直飙180,打着伞冲到沈澜旁边,把淋成落汤鸡的沈澜拖回伞下:“大哥,地上的血怎么回事儿?沈苍言呢?”
“地上的血不是人类的。”沈澜抹了把脸上的雨,睫毛上挂满晶莹的水珠,视野还是很模糊。
“不是人的……那只有吸血鬼的了……太好了!”说着,赫轩发现他脸上粘了根草,想都没想就伸手帮他揪。
可这根草湿漉漉粘得不行,怎么也揪不下来,倒是把那张青白的脸给捏红一块。
沈澜刚刚在想事情,没功夫管他的动作,这会儿回过神来退后一步,拧眉斥责:“你干什么?”
赫轩急道:“草啊!”
沈澜看白痴的眼神盯了他一记,自己把脸上的草拂了下来。
朋友忽然失踪,留下一滩吸血鬼的血,赫轩急中生智,想到回城堡找人,也没等沈澜同意,就拽住他的胳膊:“走,我带你去找你弟!”
沈澜整个人阴沉沉的,唇线紧抿,眼神中冷漠与迷茫交织,把手机放进口袋,动作利索地上了车。
-
山的另一头,雨还在下。
这个山洞隐秘干燥,木柴堆里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沈苍言坐在火堆旁,扭伤的脚垫在石头上。
他的手背被抓伤了,要处理被吸血鬼留下的伤口,必须用火焰烘烤。然而血族领域全面禁火,他只能先待在这个山洞烤一会儿。
他眼神始终瞥向洞口,总归是闲不住,没话找话:“许影嘉,我脚踝疼,你帮我冰敷一下呗。”
“不要。”许影嘉满身是血,眉间的阴霾还未散去,坐在洞口,一遍遍地擦拭手中的银十字架。
沈苍言鼓了鼓脸,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贴着他的肩坐下:“好兄弟,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赌气了……”说着,搬起那只扭伤的腿,没商量就搭到他腿上。
许影嘉眼神一凛,握着那只伤腿直接就丢了出去。
沈苍言重心不稳,歪倒在地抱腿蜷缩,疼得哭天喊地:“嘶,痛,好痛……我在你们吸血鬼的老家被袭击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许影嘉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我让你乱跑的?”
“我都跟你道歉了……”
“道歉无效。”
“……”
沈苍言撇了下嘴,放弃浮夸的表演,蔫了吧唧地靠在石壁上,闷闷地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许影嘉说:“留着吃。”
沈苍言哑然一笑,心脏有点不舒服:“哦,我差点忘了。可我都让你免费吃这么多年了,你总得给我点回报吧?”
许影嘉问:“你要什么?”
“帮我冰敷一下脚踝。”
“……”
许影嘉烦不甚烦,放下十字架,摘掉一只防护手套,把伤腿搬到自己腿上,握住了那段肿得老高的脚踝。
冰冷透骨的寒气从脚踝传来,沈苍言倒吸了口凉气:“你轻点,我腿要断了。”
许影嘉无语,松了点力道。
沉默良久,他忽然问:“那个人呢?”
“谁啊?”
“开车带你跑的。”
“……”
“你说赫轩啊。”沈苍言叹气:“他,还有我哥,我们走散了。”
许影嘉淡淡说:“敏雅的地盘经常有吸血鬼出没,他们可能被咬死了。”
沈苍言表情空白了一下,皱眉瞥开了对视的目光,望向山洞外的雨:“你非要让我不痛快吗?”
许影嘉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可看见他发紫的手背,语气严峻:“你快去烤火,不然要毒发了。”
沈苍言郁闷道:“无所谓,又不是没被毒过。”话虽这么说,行动却比谁都惜命,慢吞吞地蹦跶回火堆旁。
许影嘉垂眸,看着手边的十字架,心情变得沉重。
血族戒律:禁止伤害同类。
要是那四只吸血鬼回去禀告族长,那他将沦为血族的叛徒,接受审判,关入禁闭。所谓禁闭,就是把吸血鬼钉进棺材,再把棺材砌到钢筋混泥土的墙里。
更何况他使用了十字架这种违禁品,被告发后肯定罪加一等,说不定会给他上火刑。
……
想到这儿,许影嘉回头,本来想看看那个火堆,眼神却投在沈苍言那张阖眸小憩的脸上。
这张脸还是太惊艳了,哪怕平常再顽劣,只要看着这张脸,气就消下一半了。还有那节纤细的脖子,里面藏着大量香甜的血液,只要喝上一口,另一半的气也消了。
看着看着,他又想吸血了,舔了舔牙,极力压下内心嗜血的**,却还是控制不住靠近。
沈苍言听到动静,睁开眼吓了一跳:“你干嘛?”
火光已经岌岌可危了,许影嘉凑得很近,微张着嘴,高挺的鼻梁都快碰到他脸上了,轻飘飘念出他的名字:“沈苍言……”一顿,暴露目的:“让我咬一口。”
沈苍言盯着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你看我有能力拒绝吗?”
许影嘉也不废话,揽过他的脖子,对准他的后脖颈咬了下去。
后脖颈一阵冰麻,沈苍言抓紧他的胳膊,低头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口反咬在他锁骨上。
许影嘉浅尝辄止,把嘴松开,退身却看到沈苍言也一嘴血,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被咬了,惊觉去掰他的嘴,怒道:“谁让你咬我的!”
“只准你咬我,不准我咬你?”沈苍言看着他露出邪笑,洁白的牙上血丝未退。
许影嘉眉眼阴恻恻,揪住他的衣领:“我们不一样。”
沈苍言歪歪地靠在石壁上,垂眸看向他的尖牙,嗓音沙哑:“对,我们不一样。我是人,你是吸血鬼,我们太不一样了……”
许影嘉呼吸沉重,念着他的名字强调道:“沈、苍、言,你喝我的血会上瘾,你会害死你自己!”
沈苍言皱眉,一把把衣领抢回来,改为双手掐他的肩,面对面对峙,抬高音量:“上瘾怎么了?你喝我的血没上瘾吗?你凭什么不承认?凭什么啊?!”话落,对准那张殷红的唇莽撞地吻上去。
坚硬的牙齿传来一阵柔软湿濡的触感,许影嘉呆愣片刻,颤了颤睫毛转移视线,任由那熟悉甜蜜的血腥味被灵巧的舌头主动送进嘴里。
没有吸血鬼能拒绝送上门的点心。
沈苍言吻了好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退开,放荡地轻笑一声:“夹子……谢了。”
“你又救了我一命。”
很明显地递台阶,但许影嘉并不领情:“别叫这个外号。”
沈苍言奇怪:“为什么?都叫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不让叫?”
许影嘉懒得解释,冷冷看着他:“让你别叫就别叫。”
“好好好。”沈苍言笑嘻嘻地做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说不说,只要你高兴,我叫你干爹都行。”
“……”
许影嘉满脑门黑线,并没有给人当干爹的想法,拿竹筒重新把火吹旺,走到山洞边缘。
沈苍言忙跟上他。
许影嘉捡起地上擦干净的十字架,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沈苍言把十字架谨慎地收进口袋,难为情地笑了笑:“我还怕你不给我呢。”
“你拿着没事。”许影嘉手插裤兜,懒散地斜靠在石壁,额前的黑发被风吹得向后,显得面容更加英俊立体。
“回去烤火。”
“……哦。”
心脏像暖流淌过,沈苍言没跟他作对,一蹦一跳地回到火堆旁,眼神却粘在那抹背影。
许影嘉救我真的只是为了留着吸血吗?他反复纠结这个问题,却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自从遇到这只吸血鬼,自尊心被打击得太厉害了。
沈苍言郁闷地看着他。
许影嘉也不想傻站在洞口吹风,但他不能烤火,只能靠风和体温把潮湿的衣服弄干。
突然,他好像发现什么,回头对沈苍言说:“你老实待着,我马上回来。”随后就疾行离去。
“……”
许影嘉是暗影血族出身,几百年前还没有那么富裕,游荡在中原,也曾给古代皇帝当过刺客,尽管现在异能被削,依然能做到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
距离永夜城堡还有一段路。
敏雅收到传信,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看到半路还没被冲刷干净的血迹,停下车,打着伞驻足在雨中,一时没有动作。
“别藏了,出来吧。”
“……”
除了风过,树林异常地动了动,走出来的是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雨衣,脸戴面具的怪人。
他身材颀长匀称,前胸平坦,长着男性的骨架,说话是充满科技感的电流音:“布鲁赫……别来无恙。”
敏雅主动朝他走了两步,红唇一勾:“何人?报上名来。”
面具男跳上树,坐在树杈上居高临下,电流的声音也能听出轻佻:“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以后见面的次数还多。你叫我……光明神吧。”
光明?神?两个词,不偏不倚都踩中敏雅的雷点。
她笑容一僵住,眸子放大,呼吸沉重:“你是哪族的吸血鬼?”
自诩光明神的那位说:“我不是吸血鬼,来找你也只是想问点事儿。”
“你想问什么?”
“血缚。”他跳下树,和敏雅距离一臂远:“我来是想跟你打听血缚的破解方法。”
敏雅问:“影派你来的?”
光明神说:“我不认识他。”
敏雅捏紧伞柄:“你说你叫光明神,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弑神。”
光明神毫不畏惧,电流音平静道:“你确实很强。但你永远也抓不到我。”
“哦?好啊。”敏雅脸色阴沉,凶相毕露,从腰带处拔出短刀:“那就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咯。”
……
这场对决声势浩大,地动山摇、烟尘四起。许影嘉趁乱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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