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万事皆成
宜：订盟动土祈福祭祀 斋醮
忌：动发栽种安门作灶造庙
天河冲牛煞西勾陈
喜神西北财神正东 福神西南
*
“将军这是什么眼神？”苏鹤雪靠住枕头对上秦朔的眼睛，“随口说说罢了，将军也知道我和沈安仁结过梁子，这次全是我自己公报私仇。”
“才说了是替我出气。”秦朔沮丧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没有真话。”
苏鹤雪故作轻松掸袖子，“将军今日古怪。”
秦朔笑：“将军今日古怪，和你三公子有什么关系？”
见他摆明了想戏弄人，苏鹤雪思索片刻，回道：“说起来将军家中行一，该是以大郎自居才是。”
秦朔顿了顿，“祖父在时立下家规，秦氏一族永不分家，大哥二哥皆为堂兄。”
苏鹤雪说：“原来如此。”
“我大哥在漠北草原熬鹰呢。”秦朔说。
苏鹤雪答应着，“嗯，漠北的草原广瀚无垠，令兄左牵黄，右擎苍，雕弓如满月，千骑卷平冈，定然很是恣意潇洒。”
秦朔笑：“断掉翅膀的雄鹰，不过狼群撕碎骨头的猎物。”
“将在外，”苏鹤雪坐正身，双手搂在袖中，“君命有所不受。”
“将在外，将军府在内。”秦朔撑头看他，“只要秦家妇孺的性命还握在萧氏皇族手里一天，秦家儿郎便是栓了铁链的狗，紧一紧就得收起利爪乖乖趴着。”
苏鹤雪听完，顿了许久才开口，“骠骑营选出来的锦衣卫名单有了？”
“比了两场，胜者十一，离定下的人数尚缺几个。”秦朔说，“今日未时还有场比试。”
苏鹤雪盯着秦朔上下打量。
秦朔不解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虎背蜂腰螳螂腿。”苏鹤雪眼里都带着笑，“将军不做锦衣卫可惜了。”
秦朔扯唇角，“那还真是大漠独狼给人做了狗。”
“我认真的。”苏鹤雪忽然凑到他面前，发丝无风飘起，似有似无在秦朔脸颊扫过，“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不比你做这有名无实的将军更得意威风？”
秦朔扯过他的袖子，一翻手把人压下去，“我做锦衣卫，你的皇帝夜里可就睡不着了。”
“怎么会？”苏鹤雪仰面回视，毫无畏惧，“斗数之主安惧娄金。”
他知道苏鹤雪是在揶揄，也不生气，放开他道：“霍起要瞧沈安仁的热闹，我怕他惹事跟过来看看，也该走了。”
没了压制，苏鹤雪理理衣裳去穿靴子，“我送将军。”
秦朔按住他：“账目未平，铸钱监又出了事，你焦头烂额的就别到处走动了。”
“叫将军挂心倒是我的罪过。”苏鹤雪侧目，眉眼带笑，说，“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秦朔定了须臾：“说起来，初见的时候，你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究竟是什么病？”
苏鹤雪眼底沉沉，“娘胎里带的病，不过将军放心，这病虽治不好却也死不了，鹤雪命大的很。”
秦朔眸光漆黑。
这人真古怪，平日里对人笑得那般假，眼底的幽暗又真的像要淹没所有，活得不悲不喜不淡不浓，对什么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看不懂。
苏鹤雪起身做个请的姿势：“我送将军吧。”
这次，秦朔没有再拒绝。
日光斜照，南风熏熏，苏鹤雪裹着厚厚的狐裘。
他唇色依旧发白，同秦朔并肩而行。
周勃和霍起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三个月前的囚犯，摇身一变成了鸿胪寺少卿。”霍起叼根草，双手撑头，“这个苏大人手段可以啊。”
周勃瞟他喟叹：“有手段，只可惜命不久矣，不然也是个能用的人才。”
“他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人？”霍起抓耳朵，“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想说苏鹤雪是怎么和萧敬成勾搭到一起的，不好直说萧敬成名讳。
周勃说：“鸿胪寺少卿是先帝驾崩前任命的，我猜原本想推他出来做替死鬼，东离盘踞东莱郡，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明着朝贡背地里却是来探虚实，这位苏大人倒也有脑子，借着望舒的威风镇场，结结实实打了东离来使的脸，尉迟坚那老匹夫心里没了底，咱们免下一场战事，他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
官道上，行人马车来来往往。
秦朔回身道：“别送了。”
苏鹤雪驻足，立在台阶上看着他。
背景是鸿胪寺朱红色框金漆大门。
秦朔翻身上马，扯着苍狼驹的缰绳原地转两圈，和周勃霍起扬鞭而去。
苏鹤雪目送三人消失在官道尽头，掖手吩咐门侍：“牵匹马来。”
*
城郊五千营，火焰赤赤，人马攒动。
士兵们列阵集合，呐喊声震天。
校场之上，两名武卒身着重甲，手持长刀，互相对峙。
部署①上前挥旗：“锦衣卫选拔最后一场，输赢点到为止。”
大胡子兵冲对手轻蔑一笑：“朱五四，你打不过我，还是快快认输下去吧。”
朱五四身量矮小瘦弱，光看体型两人确实悬殊很大。
“陈寿，咱们比的是功夫又不是力气，你可要小心了！”
朱五四话音刚落，提刀奔着陈寿直劈过去。
陈寿提刀挡住朱五四劈下来的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打飞出去，朱五四重重砸在地上，哇地吐了口鲜血。
部署挥旗：“本场，陈寿胜。下一个，斫风。”
陈寿胜了一场，扛着刀得意洋洋在比试台上溜达，见又上来个身板单薄的武卒，不屑地啐道：“呸，刚打赢个矮子又上来个小白脸。”
斫风持刀抱拳：“请赐教。”
陈寿双眼一眯，“小白脸，你打不过我，还是赶紧弃刀认输，洗手给咱们做羹汤去吧。”
底下围观的士兵哄然大笑。
斫风不恼，上前一步：“请。”
“柳枝细腰面若桃花的，”陈寿狂道，“爷爷让你两招，打吧。”
斫风撩起眼皮，目光透着狠厉，陈寿还没反应，就觉右手一凉，身体失重狠狠摔了下去。
斫风单脚踩住他的刀柄，抱拳：“承让。”
陈寿不敢置信，他长得虎背熊腰一身力气，竟然被个小白脸给撂倒了，脸上挂不住的他顿时火冒三丈，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起来，赤手空拳往斫风身上招呼。
斫风自知比蛮力会吃亏，只避不攻。
底下围观的人只见他残影飘忽，眼睛完全追不上人，忽听陈寿痛嚎一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双脚离地又摔了个四仰八叉。
比试台下众人呼啦啦齐声叫出来：“哇！”
再看台上，斫风手里的长刀就在陈寿颈动脉处楔入地面三寸。
观者一片哗然。
部署和几个选拔官看的目瞪口呆。
斫风一拽袍摆：“我赢了。”
选拔官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阵，将一块黑木雕刻的腰牌交给部署，部署点点头走上台，对斫风道：“你赢了，这是锦衣卫的腰牌，明日你便和其他胜出的人一并到锦衣卫值档房报道。”
斫风躬身，规规矩矩从部署手中接过腰牌，“是。”
部署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陈寿，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多练练拳脚，目中无人口出狂言，还不觉得丢人吗？”
陈寿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已经发不出声音。
刚才斫风掐住他脖子往地上掼，力道之大竟然把他喉咙弄伤了。
斫风站着垂目看他，眼底很凉，“挫伤而已，不用担心，用不了几日就可痊愈。”
陈寿愤愤瞪向他，但奈何手脚不能动弹，只能自认倒霉。
比试结束，围观的人渐渐散了。
部署把陈寿从地上扶起来交给杠夫②，盯着斫风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人是哪个军头手底下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五千营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一名长得五大三粗的选拔官走过来，负手：“你去查一下这个斫风。以他的身手，绝不可能在军中藉藉无名。”
部署颔首：“是，卑职这就去办。”
*
营帐内，苏鹤雪手捧暖炉，示意斫风坐。
“赢的太招摇了。”他说。
斫风在一旁坐下，从袖中捏出两枚银针，“比试的时候，姓陈的想拿暗器伤人，我气不过下手重了些。”
苏鹤雪点点头，“那个朱五四，也是中了暗器才输的？”
“嗯，膝盖骨。”斫风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说：“这种胜之不武的法子也敢用，简直卑鄙无耻。”
苏鹤雪侧眸，“五千营的坐营官姓沈，这几日你行事小心些。”
“斫风明白。”
“见到范睢了吗？”苏鹤雪问道。
斫风点头：“见到了。范先生看了于叔给的玉佩，让我等三日，三日后定有消息。”
苏鹤雪袖手，“那我们就安静地等他三日。”
“主子。”斫风担忧道，“萧敬成这两日可有催促东莱郡银子的事？”
“皇上答应给我七日。”苏鹤雪说，“如今才过去一日，不会催促的。”
“那就好。”斫风说，“四方馆没有进项，咱们计划才施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三千两不是什么大数目。”苏鹤雪轻描淡写，“既然算定要沈家出这个血，我就不会让他们只吐三千两。”
*
两日后，萧敬成正用早膳，侍卫通报，说五千营坐营官沈倏求见。
萧敬成将手中汤勺往碗中一扔，拿帕子擦手：“叫他进来。”
小顺子端茶给他漱口，宫女立刻捧着痰盂上前弯腰半蹲。
沈倏进来磕头：“微臣叩见皇上。”
萧敬成吐掉漱口的茶水，淡淡看向他：“起吧。沈卿匆匆而来可是有急事？”
沈倏起身道：“锦衣卫选拔一事已结束，臣前来复命。”
“哦？”萧敬成端起茶杯，瞟他一眼，“那你就给朕说说吧。”
沈倏上前一步将名册交给小顺子，退至一旁道：“锦衣卫选拔比试，五千营共拔人数二十二，名单已全部录入在册。”
“二十二人？”萧敬成蹙眉，“小顺子，禁军和骠骑营递上来的名单一并呈给朕。”
小顺子道：“是。”
“禁军拔出多少人？”萧敬成问翻着名册问道。
小顺子回：“共计五十六人。”
萧敬成点头，“骠骑营呢？”
小顺子说：“骠骑营拔选人数一百零六人，是最多的。”
萧敬成嗯道：“还是望舒对朕更上心，舍得手底下的人。”
沈倏听着，心里不快，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皇上说的是，五千营兵卒本就少，自然比不得骠骑营。不过，这二十二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不比骠骑营选拔出来的人差。”
萧敬成搁了册子，“沈倏啊，难得进宫里来一趟，等会儿去见见端嫔，话话家常。”
沈倏忙磕头谢恩：“多谢皇上记挂着臣姐。”
*
沈倏到芳华殿的时候，沈环正和新任的户部左侍郎魏常寺的夫人说话。
锦棠引他到外殿喝茶。
沈倏端起茶碗，撇撇茶叶，“你家嫔主近来可还好？”
锦棠说：“嫔主不太好。”
沈倏放下茶，问道：“哪里不好？”
锦棠退了其他宫人，把前几日萧敬成冷落沈环，为鸿胪寺少卿打沈安仁板子的事说出来。
“听说这个苏大人和皇上同吃同睡。”锦棠叹息着摇头，“嫔主要替皇上维系朝臣关系，又要和个男人争宠，嫔主心累。”
沈倏琢磨着：“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皇上喜欢男人？”
①部署：古代军营中比试时的裁判名。
②杠夫：古代抬死人的人，在军中也抬伤员病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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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选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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