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太亮了。
江羡站在ICU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谢临风安静地躺着,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呼吸机的管子插在他的鼻腔里,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他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额头上还缠着纱布,隐隐渗着血。
她盯着那抹刺眼的红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三天了。
从他出事到现在,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她没有合过眼。
医院的走廊冰冷而空旷,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渗进了她的皮肤里,挥之不去。偶尔有护士推着药车经过,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雕塑。
“江小姐。”
身后传来脚步声,主治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过来。
江羡猛地转身,喉咙发紧:“他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生命体征稳定,但脑震荡的影响还在,目前没有苏醒的迹象。”
“什么时候能醒?”
“这取决于他自己。”医生顿了顿,“有些病人几天就能醒,有些……”
“有些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
医生叹了口气:“有些病人可能会昏迷更久,甚至……”
“甚至什么?!”她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医生沉默了一瞬,最终只是说:“我们会尽力。”
尽力?
江羡死死盯着他,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医生离开后,江羡的腿突然一软,整个人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全是掐出来的月牙形痕迹。
心脏像是被钝刀缓慢地割开,疼得她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掌心。
她不能哭。
谢临风最讨厌她哭,他说过,她一哭,他就没办法了。
所以她死死咬着牙,肩膀颤抖,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走廊尽头,护士站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低声的交谈。
江羡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ICU的玻璃窗上。
谢临风还是那样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想起他平时睡觉的样子——总是喜欢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温热,偶尔还会无意识地蹭一蹭,像只大型犬。
而现在,他躺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连呼吸都靠机器维持。
她突然站起身,几步冲到玻璃窗前,手掌重重拍在玻璃上。
“谢临风!”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狠意,“你给我醒过来!”
玻璃冰凉,她的掌心却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没有人回应。
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而冷漠地响着。
江羡站在ICU的玻璃窗外,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面的人。谢临风安静地躺着,呼吸机规律地运作,胸口微微起伏,可他的眼睛始终闭着,像是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不肯醒来。
护士第三次过来劝她:“江小姐,您需要休息,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
江羡摇头,声音沙哑:“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敢走。她怕自己一离开,他就会消失。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三天没换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发丝凌乱,眼底布满血丝。
她甚至不敢眨眼,怕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她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医生终于允许她进入ICU探视。
江羡换上无菌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他。
谢临风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他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曾经能轻易扣住她的手腕,现在却无力地垂着。
护士每天都会来替他清洁身体,但江羡执意自己来。
她拧干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淤青和针管,从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擦拭。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依旧锋利。
擦到锁骨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那里有一道细长的伤痕,是赛车时留下的。
她记得他曾经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小伤而已,不碍事。”
可现在,他连皱眉都不会了。
她宁愿他此刻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喊疼,也好过这样安静地躺着。
谢临风的队友送来他平时训练的数据表,厚厚一叠,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
江羡一张一张地念给他听。
“弯道3.7秒,比上次快了0.2。”
“直线加速,峰值时速320公里。”
“谢临风,你不是最得意这个记录吗?醒来再破一次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他,又像是怕他听不见。
主治医生查房时,江羡直接拦在门口。
“如果你们治不好他,”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会让这家医院失去所有投资。”
医生苦笑:“江总,医学有极限……”
她红着眼打断:“他的字典里没有‘极限’。”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
江羡从来不信神佛。
可她现在开始迷信一切荒谬的“唤醒方法”。
她偷偷去医院的教堂点了蜡烛,站在十字架前,生平第一次祈祷。
她在他的耳边循环播放赛车引擎的轰鸣声,那是他最喜欢的声音。
她把他的冠军奖牌塞进他手心,低声说:“你不是说要拿下一座奖杯送我吗?现在这个不算。”
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以前没多了解他的世界。
如果她能早点陪他去比赛,如果她能多听他讲那些赛车的故事……
第四天夜里,江羡终于撑不住了。
她趴在床边,额头抵着谢临风的手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床单。
“谢临风……”她的声音哽咽,“你不能这样……”
“你说过回来有话告诉我……你不能骗我……”
她的肩膀颤抖着,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恐惧和绝望全部哭出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病号服,指节泛白。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又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就在她几乎要昏睡过去的瞬间——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极轻地动了一下。
江羡猛地抬头。
江羡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从混沌中惊醒。
她趴在谢临风的病床边,手臂压得发麻,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ICU的灯光永远惨白,照得人恍惚,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监护仪的“滴滴”声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提醒她——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
她的指尖还勾着他的小指,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谢临风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安静得像个精致的假人。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她飙车时说的话:“速度到极限的时候,人反而会特别清醒——因为你知道,稍一松懈就会死。”
现在她才明白,等待比飙车更煎熬。
她盯着他苍白的嘴唇,突然魔怔般凑近他耳边,咬牙切齿道:“谢临风,你再不醒,我就去找个更年轻更听话的男朋友。”
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这种幼稚的威胁,连她自己都不信会有用。
就在她准备直起身时,突然感觉掌心被极轻地挠了一下。
她浑身僵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江羡猛地攥紧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谢临风?你能听见我是不是?”
没有回应。他的睫毛依旧安静地垂着,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她的错觉。
她颓然松开手,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又来了……江羡,你真是疯了。”
过去几天里,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希望”——他指尖的颤动,嘴角的抽搐,甚至一声模糊的呻吟。可每次叫来医生,得到的都是同样的摇头。
她拧了条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低声念叨:“你车队那帮小子天天在门外哭,吵死了……还有你养的那只蠢狗,把我家的拖鞋全咬坏了。”
这是护士教她的“感官刺激法”——说些他在乎的事情。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在垂死挣扎。
当她用棉签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时,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嘶”。
她的手抖得厉害,棉签掉在他下巴上。
“谢临风?”她声音发颤,这次不敢贸然惊喜。
值班医生检查后露出罕见的笑容:“瞳孔对光反应增强了,这是好现象。”
江羡死死掐着自己的虎口才能保持冷静:“那他什么时候能……”
“看今晚。”医生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刚才是不是刺激他了?”
江羡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这是谢临风睡觉时的习惯——他总说全黑的环境像赛车熄火,让人心慌。
她打开手机播放引擎轰鸣的录音,这是车队工程师特意剪辑的,混合了他历年夺冠时的电台欢呼。
她解开病号服纽扣,把他常戴的冠军戒指挂回他脖子上。金属贴到皮肤的瞬间,他锁骨微微抽动。
她喷了点他惯用的香水在枕边,木质调混着薄荷,是他每天早晨刮完胡子后的味道。
她用棉签蘸了能量饮料抹在他唇上——这玩意儿他训练时当水喝。
当录音放到去年日本站夺冠时,他的眉头突然皱起,喉结滚动了几下。
江羡立刻关掉录音,整个人伏到他胸前:“谢临风?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的眼皮剧烈颤抖,像在对抗千斤重量。
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血压和血氧数值疯狂攀升。
当那双她朝思暮想的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时,江羡的眼泪砸在他鼻梁上。
他瞳孔还没聚焦,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气音。江羡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他说:“……不准……找别人……”
她又哭又笑地直起身,按呼叫铃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医生!他醒了!”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时,江羡还死死攥着谢临风的手,指节泛白,像是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他动了,他的手……他的睫毛……”
主治医生迅速检查瞳孔反应,护士调整着输液速率,病房里一片忙碌。江羡被挤到一旁,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盯着医生翻动谢临风眼睑的动作,呼吸都屏住了。
“瞳孔对光有反应。”医生终于开口,“江小姐,他确实在恢复意识。”
江羡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三天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裂,眼泪无声地滚下来,她抬手粗暴地擦掉,却越擦越多。
“不过,”医生语气谨慎,“刚苏醒的病人通常意识模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清醒,您别急——”
“我不急。”江羡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能等。”
她推开医生,重新回到床边。谢临风的眼皮在轻微颤动,眉头紧锁,像是挣扎着要摆脱某种沉重的黑暗。她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褶皱,低声道:“谢临风,听得见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微微分开,却没发出声音。
江羡立刻去拿棉签蘸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他的唇。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下,她下意识用拇指抹去,指腹蹭过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这三天她只顾着守他,连帮他刮胡子的心思都没有。
“再试一次。”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耳廓,“谢临风,睁眼。”
像是被她的声音牵引,他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
病房顶灯的光线刺入瞳孔,他立刻皱眉闭眼,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呻吟。江羡的心跳快得发疼,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慢点,别急……”
她朝护士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地调暗了灯光。等光线柔和下来,她才慢慢移开手掌。
这一次,谢临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涣散,像是蒙着一层雾,缓慢地在天花板上游移,最后落在江羡脸上。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聚焦。
江羡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然后,她看见他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姐姐。”
气若游丝的两个字,却像惊雷炸在她耳边。江羡的眼泪瞬间砸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谢临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涣散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
“你哭起来好丑。”
沙哑的、微弱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语气。
江羡的眼泪流得更凶,却突然笑了。她攥紧他的手,又哭又笑地骂:“混蛋!谁准你吓我的?!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
她想捶他,看到他满身的管子又硬生生忍住,最后只能把脸埋进他掌心,肩膀剧烈颤抖。谢临风的手指动了动,试图回握她,却使不上力。他微弱地叹了口气:“别哭。”
“我没哭!”江羡抬头瞪他,眼泪却还在往下掉,“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五天!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我……”
她的声音哽住,说不下去了。
谢临风静静看着她,目光从她红肿的眼睛移到她瘦了一圈的脸颊。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梦见你了。”
江羡愣住:“什么?”
“梦见你……骂我。”他声音低哑,说几个字就要喘一下,“说再不醒……就找别人。”
江羡的眼泪又涌出来,低头狠狠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敢不醒,我就真找。”
谢临风眉头一皱,用气音抗议:“不行。”
“由不得你!”她凶巴巴地说,却小心地扶着他的头,帮他调整枕头的高度。
护士走过来,轻声提醒:“江小姐,病人刚醒,需要休息……”
江羡点头,却坐着没动。谢临风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脸上,像是怕一闭眼她就会消失。她看出他的不安,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不走,睡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眼皮却还强撑着不肯合上。
江羡无奈,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谢临风,我就在这里。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一定会看到我。”
这句话像是某种咒语,他终于慢慢闭上眼睛。
江羡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才长舒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眩晕——三天不眠不休,身体终于开始抗议。
她轻轻趴在他床边,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臂,却没有闭眼,而是盯着他起伏的胸口,确认他的呼吸频率。
窗外,天光微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江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谢临风的手指,轻声说:“欢迎回来。”
凌晨五点。
谢临风是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刺醒的。
麻药的效果逐渐消退,肋骨处的钝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他不自觉地闷哼一声。他下意识想抬手按住胸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压住了——
借着病房里微弱的监护仪灯光,他看见江羡趴在床边,侧脸枕在他的手背上,长发凌乱地散在白色床单上。她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眉头却还皱着,像是连梦里都不安稳。
谢临风怔了怔。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最后的画面——赛车失控的瞬间,挡风玻璃炸裂的碎片,还有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再然后就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直到听见江羡的声音,像一根细细的线,硬生生把他从深渊里拽了回来。
而现在,她就睡在他手边,呼吸轻浅,指尖还无意识地勾着他的小指,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谢临风想笑,胸口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蹭过她的掌心。江羡立刻惊醒了,猛地直起身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急声问:“怎么了?疼吗?要叫医生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惊慌,头发乱蓬蓬的,右脸上还压出了一道红印子。
谢临风看着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没事。”他轻声说,声音清醒了些,但还是沙哑,“就是……有点冷。”
江羡愣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不是。”他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上来。”
江羡没反应过来:“什么?”
“病床。”他微微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陪我躺会儿。”
江羡瞪大眼睛:“你疯了?这是医院病床,而且你还有伤——”
“就躺一会儿。”他打断她,眼神固执,“我保证不乱动。”
江羡抿着唇没动,谢临风却突然“嘶”了一声,眉头紧皱。她立刻慌了:“扯到伤口了?我去叫护士——”
“不用。”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但足够让她停住,“……你比止痛药有用。”
江羡僵在原地,耳朵尖慢慢红了。
五分钟后,江羡还是妥协了。
她小心翼翼地侧躺在病床边缘,几乎半边身子悬空,生怕压到他的伤。谢临风却不满地“啧”了一声,用没输液的那只手环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谢临风!”江羡压低声音警告,“你的肋骨——”
“再乱动才会碰到。”他理直气壮,手臂收紧,“这样刚好。”
江羡不敢挣扎,只能僵硬地被他搂着。单人病床本来就不宽敞,现在挤了两个人,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过来。
谢临风低头看她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江总监,你这样子像被我绑架了。”
江羡瞪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重伤患?”
“知道啊。”他满不在乎,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头发,“所以你要乖一点,别气我。”
江羡气得想咬他,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泄愤似的把脸埋进他肩窝。谢临风身上有消毒水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混着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莫名让她鼻子发酸。
“以后不准再吓我了。”她闷声说。
谢临风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江羡听着谢临风的心跳,忽然开口:“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
“嗯?”
“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把你的赛车全卖了。”
谢临风低笑:“这么狠?”
“然后买一块墓地,把你那些奖杯都埋进去。”她继续说,声音平静得不像威胁,“墓碑上写‘此处长眠一位不守承诺的混蛋’。”
谢临风的笑声震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乐:“江羡,你真是……”
他低头想亲她,却被她用手挡住嘴:“别闹,你现在连呼吸重点都疼。”
谢临风挑眉,突然舔了一下她的掌心。江羡触电似的缩回手,耳根通红:“谢临风!”
“在呢。”他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眼神却温柔下来,“放心,我不会给你立墓碑的机会。”
江羡望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额角的纱布,轻声问:“疼吗?”
“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她这次没骂他,真的凑上去,很轻地吻了吻那块纱布。
谢临风呼吸一滞。
后来江羡还是睡着了,蜷在谢临风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谢临风没睡,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她——她睫毛下的阴影,微微张开的唇,还有锁骨上那颗小小的痣。他想起昏迷时那个漫长的梦,梦里她转身离开,怎么追都追不上。
现在她就在这里,温热的,真实的。
他低头,极轻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窗外,晨光渐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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