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作为唯物主义者本是不信鬼神这类,可妻子腹中诡异的胎儿让他出现在老家的坟地。
此时已是深夜,刘康把车停在路边,手里拿着妻子的短袖。不远处树下凸起的小丘让刘康止步原地,他把衣服夹在胳膊下掏出烟和火机。风吹得火苗在夜间抽搐,刘康点燃一支烟,又想起老婆还在怀孕,他把烟伸远,想恰灭又怕这里真冒出什么东西。那点星火在漆黑的夜像坟地里爬出的怪物睁开一只眼,刘康呆站了会儿,低头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坟地上的几颗树枝桠长得粗壮,栖息在树上的鸟不知何时睁开眼扭着脖子咕咕怪叫,在高处向下看。刘康被鸟叫地背后发凉,他靠近坟地耳畔突然开始循环那算卦白胡子的鬼话。
刘康妻子腹中的孩子在上一次检查中突然被发现是双胞胎。可其中一个是死胎,刘康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妻子常涵钰,他和医生商量让妻子住院观察,而他去找丈母娘过来,让她老人家看看着事怎么处理,实在不行孩子就不要了。
刘康给丈母娘打过电话要去开车接她过来时,他发觉有人在他身后跟着,医院里人来人往,刘康没过多想,心里着急处理接丈母娘的事。他快步走出去找车,这时一个老人叫住他。
“哎!小伙子,别跑那么快,我老了跟不上你。”
刘康回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眉毛胡子全白了,还留着一个光头,脸上皱巴巴的。刘康敢肯定这人一直在跟着他。
刘康家庭条件一般,人长得很不错,最大地优点就是腿长。不然常涵钰家里不可能让这个宝贝闺女嫁过来。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快步走着,怎么一个看着六十好几的老头不跑着过来不可能跟上,眼前这个人不但一口气没喘,大夏天一点汗也没有。刘康担心妻子看眼前着老头也不想有事的样子,而且他也不认识,就没理他,直直往车里钻。
谁知那老头枯瘦的手死死扳着车门不让他关。
“年轻人真没礼貌。”老头眼睛盯着刘康悠悠说道。
刘康着急对他说道:“大爷,我有急事要办,你要找人帮忙你去找其他人,我没时间。”
老头啧了一声:“你能帮我什么?我是来帮你的。”
“大爷,你别捣乱了行吗?”刘康想直接把车门关上,他就不信到时候这个老头还不松手。
“心急办不成大事,你妻子肚子里那个死胎我可以帮你。”
刘康一惊,着事他只告诉丈母娘一个人,着老头是这么知道的?
见刘康震惊,老头眯着眼嘿嘿一笑,开始向他讨烟。刘康把他剩下的大半盒烟都给他,下车对老头说抱歉刚刚是他莽撞了,希望他老人家不要计较这些。刘康心想听着老头说道费不了太长时间,没准真能帮到他呢。
老头迫不及待点起一直烟,刘康也不管他没烟兜里装打火机干什么。那打火机不是常见的按压式打火机,而是滚动式。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还是个恋旧的人。
老头抽了一口烟,满脸享受,道:“你那个孩子其实不算是死了,毕竟还没有出生,你老家是哪里的,你媳妇老家哪里的。”
刘康如实回答,老头深深抽一口,半天没说话。
“着地方我年轻时去过,没啥好玩的。”
刘康心想你半天就憋出来个屁。
“那我孩子呢?他现在这个样会不会对我老婆有影响?我老婆会不会生病?”
老头摆摆手,道:“哪有孩子伤害娘的道理。”
老头靠近刘康,压低声音对他说:“拿上孩他娘的衣服,你去你老家坟地里转一圈,把衣服塞到肚子那块,找个东西把上衣下摆勒紧别让衣服掉下来,这样那些小鬼晕乎乎的就以为是娘来接他回家了,自己会往里边钻。你到时候把那件衣服给你媳妇穿上,你那个小孩就会活了。”
刘康听得背后发凉,着什么妖魔鬼怪乱七八糟胡方法,神神叨叨的臭老头,他才不信这奇葩玩意。刘康扭头就要走,老头赶忙抓住他道:“你别不信,那个孩子只是灵魂饿了,所已他的壳‘死了’,他得节省力气,你得喂他吃的才行,吃什么补什么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那坟里的魂不知道都过了多久了,人鬼都分不清,抓过去给你家孩子补补没什么大不了的,孤魂野鬼有没人要。”
刘康猛推他一把,大声说道:“滚,再不走我开车从那你身上压过去。”
那老头只好作罢,找年轻的不行他还不能找老的吗?
老头夹着烟离开,走到刘康看不见他。他把烟掐灭,瞅着大半盒烟依依不舍。最终叹了口气把烟扔了。
老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炎炎烈日透过他的身体打在地上,上身穿的白的背心和下身晒掉色的短裤变成一套寿衣。老头一点一点融入地底,眼睛还在订着那包烟。死了快四十年了才能有实体不到半天,他真舍不得人间的生活。
山路崎岖,两侧山峰忽高忽低,这条路夹在中间伸展不开手脚,月时现时隐,路忽明忽亮。
刘康接到丈母娘了,就赶紧拉她去医院看常涵钰。
丈母娘并没有像刘康想象中问他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了,着倒也好他可以专心开车了。
张秀春盯着窗外,群山在后面追着她跑,树爬上山顶阴恻恻看着她。张秀春轻叹一口气,嘀咕道:“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年轻时她天不怕地不怕,老了开始怕她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只活在别人口中虚无缥缈的东西。神啊鬼啊自只要离开她女儿就好了。
刘康听到后座丈母娘说话,但是没有听清是什么,他问:“妈,你刚刚说什么?”
“刚才见到土地公了。”
“那些都是骗人的,妈那不会真信吧。”
张秀春摇摇头,道:“你在电话里跟我讲的,是我年轻犯错留下的因果。”
车速减慢,刘康问道:“这什么意思?”
“你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我和常志德和谐恩爱,确实不假,再往前些你就知道这恩爱是是拿命换的。我知道你和涵钰感情好,这件事你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刘康听完这话冒出一手冷汗,他张了嘴又闭上。
跨过这条大河山也不追了。
“涵钰她爹不是老实货,我刚生下涵钰那会儿他出去勾三搭四,还拿家里的钱去养外边的女人,涵钰太小了我无瑕分心去管他。那狗玩意儿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进不了门的东西在外边玩玩就算了,他居然敢带回家。我警告过他和那个女的几次,俩人都没有把话放在心上。那女的还跑我脸上叫嚣让我收拾东西带上涵钰赶快滚蛋,那时我年轻容易冲动,我拿刀把她捅了。”
血染红刀刃,血腥让张秀春理智回归。刀落在地上,她双手颤抖不停。仲夏夜的月光照得张秀春脸色惨白,她把尸体拿几张床单裹起来。
刀口很深却不致命,张秀春不知那时女人还没有死。
张秀春在房间门口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她没敢进去,怕血腥吓醒女儿。
院门一阵响,常志德回来了。张秀春回去捡起掉地上的刀,快速逼近常志德这个混账,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跑,刀尖抵在他的腹部。
张秀春问常志德想不想好好过日子,常志德连连点头。她用刀指院子里那一具被包裹的尸体,说那时你相好,去把她埋了。
常志德暗骂一句疯子就拖着那女人到车上,准备把她扔进山沟里。
张秀春接一桶水洗去身上血腥味,她不能把常志德杀了,她需要常志德去赚钱,好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张秀春不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也不知道常志拿铁锹把人拍死再埋的尸。常志德以为她知道。
“土地公告诉我,我女儿是怀上死胎是那个女人腹中死掉的孩子来寻仇,他把那孩子的魂丢在你老家的坟堆去了,要你去找孩子才行。”
刘康听完这句话以为是那老头搞鬼,转念一想那老头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找到张秀春,还给她讲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刘康劝张秀春不要乱想,还是听医生的话靠谱。
张秀春不听,她让刘康先回他们住的地方涵钰的衣服,既然刘康不愿意接他孩子的魂,她去接。还说要是刘康不去她就从车上跳下去,把她摔死她还可以哄那小孩回家。
无奈,拗不过老人家刘康从了。
到了家拿过衣服,张秀春开始耍赖,站在阳台上逼刘康去老家坟地,不然就跳下去。
两人距离太远,刘康没法把老太太拽过来,也怕他一靠近老太太真跳,连忙哄老太太下来,说他去还不行吗。
张秀春去医院看女儿,刘康被逼来召鬼魂。
他踏进坟地,惊起一阵飞鸟,阴森森的树下鼓起一个个包,刘康不觉得托一下塞进怀里妻子的衣服,就像孕期的妇女小心腹中的胎儿。那老头没告诉刘康怎样找魂,刘康想着在坟地里走一圈算了,没来就证明他们没缘。
没来最好,刘康想。
天不随人愿,鬼不从人意。刘康感觉又什么东西真的钻进他腹部的衣服里一阵翻腾,然后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他的肚皮。刘康忙把上衣从裤子里揪出来,一扯妻子的衣服看见肚皮上黏着一个东西,那东西发青绿色的光,一点点融进刘康的肚子。
刘康吓得尖叫,周围一片坟更显得渗人。
那东西彻底进入刘康的肚子,在里边一阵翻腾,搅得刘康疼倒在地,捂着肚子乱滚。一股力量逼刘康坐起来,那东西钻进他的胃,顺着食道从刘康嘴里出来。
冷汗流了满背,他顾不得还在疼的肚子手脚并用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跑向自己的车。
那东西从刘康肚子里出来,它没有找到那个温暖的房间,小小一团在地上大叫。
其实那声音听起来更像小孩在哭。
夏天热风刮过坟地,吹到刘康背上是一阵冷。
恍惚之间有东西趴在他的背上,刘康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有摸到。顾不上那么多,他不再管背上有没有东西,直往车上跑。
耳旁一阵尖叫,吓得刘康也跟着叫,他手忙脚乱去找车钥匙开锁,孤独夜晚汽车开门的滴滴声也变得诡异。
刘康进车里,耳边的怪叫也消失了。他发动汽车,临走之前懊悔自己要是不来就好了,随便溜达一圈回去敷衍一下张秀春,到时候妻子也在还可以劝劝她。想到这刘康侧头去看坟地,蓝绿色的光挡住他的视线。
刘康只觉脸上疼,便失去意识。等他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昨天被咬了之后是怎么回来的?刘康不得而知,回家后也没交通罚款通知,看来昨天是安全回来的,说不定是他太过于紧张到医院倒头就睡,忘记了昨天怎么回来的。
妻子告诉他张秀春刚刚陪她又去检查了一遍,说着把报告单拿给他,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注意休息就好了。
刘康醒来时张秀春走过了,难道是怕他告状所以跑了?
刘康开车和妻子回家,路上妻子问刘康脸上怎么被抓得一道一道地。
刘康说是去接丈母娘被乡里小猫抓的,搪塞过去这个话题。
四个月后,常涵钰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姐叫 刘念雨,妹妹叫刘念言。
张秀春没来,常涵钰那段时间有点伤心。
五年后,孩子长大。刘康去外地打工,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常涵钰问他为什么,他说有东西在家里等他,他不能回来,等那东西长大可以离开家的时候,他跑也跑不掉。丈夫的疯言疯语让常涵钰心碎,她认为是丈夫在外边有人了。同年,张秀春母亲的电话拨打不通,上家去找也没人。次年,常涵钰因抑郁跳河身亡。两个孩子由爷爷奶奶抚养。
刘念言七岁,姐姐和爷爷出去玩失踪。至今未找到。
刘念言十六岁,爷爷去世,刘康失联,叔叔婶婶出钱供刘念言上大学,虽不满却碍于奶奶诸多话没有说出口。
十七岁暑假,奶奶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她摸着刘念言的头絮絮叨叨,“孩子你受苦了。你爸爸不知道去哪了,姐姐还在外边没有回家,我也快不行了。乖乖,好好读书,还有一年,之后去远的地方,别回来受你叔叔婶婶的白眼了。”
刘念言心里难受,她知道奶奶着是什么意思,奶奶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她哽咽道: “那奶奶呢?”
“老了,走不动路了。”
刘念言忍不住哭了,她哭得说不出话,奶奶轻拍她的背。
乖乖别哭啦。一声又一声。
冷月不知愁人绪,寒光渡尽伤思泪。以刘念语现在的能力根本带不走奶奶,她无数次的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发愁,这次更愁往后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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