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晃晃悠悠地坐路边摊吃馄饨。
临近十点老板将要收摊，他们来时只剩下一碗馄饨量。
老板爽朗一笑：“小情侣正好吃一碗。”
“治治眼睛吧。”季叙扯扯嘴角。
李昭昭赶忙捂住他嘴：“嗐，我眼睛不好，他在说我，我眼瞎哈哈哈！”
但解释是解释，入耳听得不真切，老板闷头煮馄饨不再搭话。气氛到这李昭昭如坐针毡，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毕竟和季叙不是能单独坐一块吃饭的关系，他们只是有哥哥姐姐这层联系。
她心想，吃完这顿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昭昭没料到季叙会先开口，神色淡漠：“你和你姐不是本地人？”
看吧，开始盘问姐姐的事了，李昭昭说：“是啊，为爱奔赴顺阳，我姐纯爱战士。”
其实她最开始真有想过，推波助澜让季叙追求姐姐，搅乱他们关系坐等收获。姐姐那种道德感特别高的人，肯定会默默退出再也不参与，这也正中李昭昭下怀。
然而，兄弟俩没个好人，舍不得。
哥哥是中央空调，自从和姐姐在一起，她见过无数次季厌笑脸相迎情敌。姐姐脾气好，信任季厌对自己的感情，从来不在意这件事。
可局外人看得清。
弟弟是朵黑心莲花，长得天仙，实则心里面一肚子坏水，脾气阴晴不定，就算搞破坏也说不准把姐姐伤成什么样。
何况姐姐不喜欢弟弟款。
老板端来南方小馄饨：“两位，馄饨好喽！”
“谢谢你。”李昭昭接下碗，烫得揉揉耳垂，“好烫好烫……”
“伸手。”季叙突然抬眼。
李昭昭半张嘴，愣住：“什，什么？”
沉默两个心跳。
季叙忽然捉住她烫到那只手，手指圈住血管明显出，朝下滑动，掌心尤其得热，抚摸过手背翻转。
精准找出烫红食指，他想拽近，没拽动，掀起眼皮露出那双狡黠目光，缓缓弯腰贴近，粉色玻璃般的唇瓣离近食指。
相隔两三厘米，却仿佛被亲吻那般令人窒息。
太近了。
这家伙不会耍流氓吧？
李昭昭啪嗒抽回手：“哦，没事，我皮厚实。”
她腹诽：“神经病吧你。”
季叙恢复原位，兴味索然，拿一次性筷子搅拌馄饨汤：“还算有自知之明。”
“？”
“意思是夸你。”季叙勾起嘴角，“对你来说，这可是美德。”
听我说谢谢你。
李昭昭略过这环，拍拍脸颊装作大度：“你吃吧我不饿。”
不饿是假，她以退为进希望分食。
当然却忘记季叙这个人多顽劣，绝对是察觉到李昭昭肚子叫，喝汤汁声音逐渐放大，还装没事人似的埋头吃馄饨。
李昭昭原本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附近公园放出烟花，巨大的彩色瀑布在夜空绽放。
她吓一哆嗦，偏过头撞入他波光粼粼眼睛，手指覆盖自己脸颊轻轻按压，收回手时揣兜揉搓好一会儿。
季叙对烟花目不转睛，手里木筷早早掉到桌面。
“这两天搞节目，十点半准时七彩烟花秀。”老板说。
“啊这样，谢谢老板。”李昭昭偷偷给老板使眼色，多要个碗，一不做二不休舀走大半份馄饨，留下两个翻了皮的。
等季叙低头，李昭昭已经吃干抹净：“许愿了没？”
季叙没有计较，淡淡道：“为什么许愿？”
李昭昭擦擦嘴，咧嘴笑起来：“小时候大家见烟花都会许愿啊，愿望愿望嘛，望着望着，愿着愿着就实现啦。”
季叙神色一滞：“我没有愿望。”
“瞎说，我帮你。”李昭昭很认真地双手合十，“就希望季叙天天开心吧，他爷爷也开心。”
“爷爷？”季叙看她笑容，神色暗晦不明。
李昭昭嘿嘿一乐：“it's me！”
她说完蹦起来就跑，刻在骨里的怕被捉住揍。
不知道为什么，李昭昭觉得季叙并没有姐姐说得恐怖，虽然没听说过以前故事。
可相处下来，季叙本性倒也不坏，属于正常人范畴。
看吧，重组家庭，兄弟俩多有不合。
季叙捉李昭昭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他的车是黑幻紫小米su7。
开车时季叙问：“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不好，很烂，李昭昭没说实话，眼神躲闪：“温柔体贴，长得帅情商高又酷，挺多优点，你问这个干嘛？”
季叙神色冷淡：“那还真脑残。”
李昭昭没分清骂季厌还是自己，唇瓣蠕动半天，也没再说话。
空调冷气氤氲到脸颊，思绪同时渐行渐远，她目光撇出车窗看栋栋高楼。
此时此刻家家户户窗户敞开着，小市场或小区喧哗的声音飘来飘去，还有浓厚烧烤味道。
这片小区她还算熟悉，刚搬来时租过，附近小孩经常跑同学家玩捉迷藏、撕名牌，老破小生活节奏慢，大多数是老年人居住。
又流行土葬，还记得那时李昭昭总能撞见花圈和纸扎牛。
当然，发生这种事最多是一大家子争家产，前天晚上能吃烧烤聊血脉至亲，隔天能为房产争得头破血流。
吵架嘛，多的是，也有男人喝醉酒踹女人的时候。
李昭昭可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见烧烤店外边哪个男的摔酒瓶打女人，就上去喊：“没能耐，不要脸！”说着说着都能唱出调。
结果让姐来给人赔礼道歉，之前有多硬气，之后就有多愧疚。
所以李昭昭对婚姻，对感情没一丁点信任可言。
*
回出租屋，李昭昭将客厅灯打开，刹那间还以为遭了贼。
茶几，沙发乱糟糟全是泡面调料渣，姐的教案撒满地，地板无故多许多乱七八糟衣服。
她火急火燎开门检查：“姐，姐，别睡啦！”
奇了怪。
姐不在床上。
正常来说，姐姐养生鲜少熬夜，有时九点钟便放下手机上床闭眼。
李昭昭握紧拳头叹气：“又是那个死渣男。”
正想打电话，阳台传来易拉罐动静。
她穿过客厅打开阳台门，满地酒瓶，姐姐蜷缩在摇椅上轻颤。
李昭昭踢开条路，蹲姐姐耳边柔声说：“姐，明天还要上班，我们回床睡好不好？”
李舒安转个身，摇摇头。
她掀起毛毯，不出所料，姐姐喝多了。姐姐从小到大性格一向老实乖巧，并非父母管教，而是她自控力极强。
不碰烟酒，不干糊涂事是她底线。
季厌的出现，彻彻底底触碰姐姐那根绷紧多年的弦。
有时候极度开心，有时候极度伤心。
李昭昭拿走姐姐手机，去厨房做酸梅汤醒酒。
十二点整，她输入密码翻看和季厌聊天记录。
李舒安：“她是谁，没听你提起过？”
季厌：“初中同学。酒局上刚巧遇见打了一个照面。”
李舒安：“一个照面，能拍出这么多照片？”
季厌：“没有，你相信我，吃完饭我就回酒店，没和他们去唱k。”
李舒安：“好。”
翻看朋友圈，姐姐竟然有那女人微信。
九宫格中，两张是美食，剩余七张全是各种角度季厌，俩人离得近，能看出季厌在帮忙倒酒。
李昭昭咬牙切齿：“好啊，死鸡眼，你最好真出轨。”
她退出聊天界面，突然见季厌弟弟发条消息，点开时不禁睁大眼。
季叙：“嗯，我今天还算开心。”
她放下手机，心想，自己是不是缺他份生日礼物。
*
别墅书房。
发完消息，季叙摘下银框眼镜揉揉眼，睁开时合上书籍，一篇几百字内容到眼里却变得模糊，无论如何都不进脑袋。
他身着纯黑绸缎睡衣睡裤，贵气逼人，盘腿窝在沙发，凌乱黑发胡乱散着，卷发落额前遮住双眸，身后立地台灯的昏黄灯光铺在头顶，皮肤更加白皙。
握住书籍插回书架第四层，季叙身边那整面墙木架摆满了书籍，上到文学下到写作技巧，应有尽有。
瑞逢生传来消息：“生日快乐兄弟，小道消息，你哥和你嫂嫂又吵架喽！”
季叙敲字：“关我屁事。”
瑞逢生：“兄弟可是你心里小棉袄，你就在乎这点破事，搅合黄他俩你不也开心？季厌那道貌岸然家伙，配不上这么好嫂嫂。”
季叙手指在桌面叩动，节奏极快：“别这么说，他可是我亲哥。”
“死装黑莲花。”
瑞逢生是德国留子，大学在德国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学习，是著名玻璃艺术家赛贝尔与策展人瑞晴木儿子。
父亲曾在维塞尔国玻璃学院获得了玻璃制作的硕士学位。
回国后他爸工作于Ar艺术空间，主理画廊三年，策划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艺术展，拥有多家画廊，艺术资源丰富，藏品数不胜数，在业界相当有名。
与此同时瑞逢生荣获国内首个李宾斯基奖。
他们自小相识。
算多年网友。
季叙起身下楼给自己倒杯水，看见保姆整理的房间，语气带了丝嘲意：“还挺上心。”
他摘下便利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瑞逢生说：“诶你之前那计划实行没，多损啊，我劝你谨慎点，太他妈缺德！”
季叙脑海中回忆起李昭昭的笑容，咽下药片凉凉道：“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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