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公寓安静得只剩下颜书雨自己的心跳声。
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温见野赖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身影，没有他蛮不讲理的吵闹，也没有他那准备好略显难吃的晚餐。整个屋子冷冷清清，往日那些片段此刻脑海中不断回忆，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双手抱膝蜷缩在沙，把头埋进膝盖里，一种被人扼住咽喉般的窒息感油然而生。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觉，尽管她刻意躲避，温见野早已渗进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从十九岁被温见野父母出国嘱托照顾他开始，六年了，他早已是她生命中最习惯的存在。
在客厅的摆着一张去年过年时拍下的全家福合影，她目光看向墙上那张合影，温见野从背后搂着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发顶，两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是姐弟间再正常不过的亲密互动。现在再看，他看她的眼神，明明那么明显，充满了依赖和占有欲。
为什么她以前从未察觉？或者，是她刻意……选择了忽略。
手机的震动声中断了她飘散的思绪，是温见野的妈妈来电。
颜书雨调整情绪，轻轻按下接通键。
“蔡阿姨。”
“书雨？！见野这几天有跟你联系吗？”
颜书雨凝眉思索：“……没有。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他。我问陈姨，说他这几天都没回家。”蔡玲玲的声音带着担忧。
“他……可能手机没电了吧。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
“这孩子，从来不会这样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颜书雨心里一紧，尽量让声音平稳，“蔡阿姨你先别急，我先联系他朋友和常去的几个地方找找。”
“嗯……麻烦你了，找着了记得给阿姨回电话哈。”
“嗯，您不用担心，先别瞎想。”
挂断电话后，颜书雨下意识给周予打电话，了解一下温见野这几天是有正常在学校的，不过几乎放学就不见了，也不跟他们一起玩。她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温见野跟别人再怎么玩也好，从来不会让家人联系不上他，尤其不会让她找不到他。
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他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电话里毫无感情的提示音，让她的心沉了下去，又连续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她点开微信，给他发消息：小野，你在哪？蔡阿姨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颜书雨盯着手机屏幕，眼神有些发直，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太阳继续下沉，天边的云彩变成了橘子色。
她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焦虑和不安，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测。他不会是喝了酒开车，会不会出事故？他情绪那么差，会不会一个人躲在哪里借酒浇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她想再联系其他和温见野关系好的人问问情况，可刚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还要打给谁。
恐慌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
颜书雨越想越心慌，再也坐不住，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门去。
她得去找他！
决定先去温见野常去打球的体育馆找找看，眼睛急切地在打球的人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她没有看到温见野。她不死心，又去了他和朋友聚餐常去的清吧，一家一家地找，找了几个清吧，她依旧一无所获。
每一个地方找不到他，她的心就更沉一分，那种恐慌和不安也在不断加剧。从清吧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边的灯都已亮起，照亮她孤独又焦急的身影。
她站在街头，一时有些茫然，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还没有消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了。
就在她不准备进最后一家清吧的时候，这家店的老板正巧出来放活动海报，老板看到她来有些意外。
“颜小姐？”
“你好。”
她简单的说了来这里的目的，老板想了想回复她。
“找温少？他前几晚确实来了，喝得有点多，但很早就走了。”
“之后没再来过吗？”
“没有，昨天就没来了。”
她又开车去了周予家，看到她很惊讶：“书雨姐？你怎么来了？”
“小野有联系你了吗？”
“没有啊。他前几天有拉我喝过酒，但是跟我喝了一会儿，但后来就说有事走了。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颜书雨苦笑不愿多说：“没事，如果他联系你，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哦，好……”周予看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
……
颜书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穿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把车停在路边，双手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头深深地埋下去，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吸了吸鼻子，她伸手去抽纸巾，车上的挂件相片一瞬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夕阳下两人在江边看日落的照片。
江边……对，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
那个地方，是温见野心情不好会去的地方。
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水，重新启动车子，朝着江边疾驰而去。一路上，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能见到温见野，又害怕还是扑个空。
当车子终于到达江边，她迫不及待下车，四处张望。
夜晚的江风很大，吹得她头发凌乱。她沿着堤岸寻找，眼睛急切地在沿江散步人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见野独自坐在堤坝上，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他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书雨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快步朝温见野走过去。
走到他身后，她轻轻唤了一声：“小野……”
温见野听到身后脚步声和轻唤，他转身回头。看到是她，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
颜书雨的心揪紧了一下。
“你手机为什么关机？蔡阿姨很担心你。”颜书雨站在他身边，从他身上闻到浓重的酒气。
“没电了。”他转回头，目光看着江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风吹过，带着湿冷的凉意。颜书雨打了个寒颤。她犹豫了片刻，轻声说：“小野，跟我回去吧。”
温见野冷笑一声，他没动，也没说话。
“小野……”
“别叫我小野。”他打断她。
颜书雨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她知道温见野心里有气。
“……”
“你别这样，大家都很关心你。”
温见野猛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仰视着她，眼神里满是受伤：“那你呢？你关心我吗？”
颜书雨被他问得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温见野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我……我当然关心你。”
温见野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关心？你的关心就是把我当弟弟吧，可真够敷衍的。我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弟弟，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明明就清楚！一直推开我！拒绝我！”
颜书雨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温见野如此激动又受伤的模样。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野，我……我只是觉得我们不一定非要打破一层关系，我们以家人这样相处挺好的，我没想过会让你这么难过。”颜书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挺好？你觉得挺好？可我一点也不好！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退缩。可你呢？你总是用姐姐的身份来拒绝我，把我推得远远的。”温见野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眼神里满是不甘，“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和其他男人有说有笑，我嫉妒，我愤怒，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的感情太难受了……”
颜书雨被他的话震撼，她从未想过温见野对她的感情会如此热烈和执着。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也有一丝慌乱。
温见野仰头喝光手里仅剩的一罐啤酒，把空罐子捏扁，随手扔在地上。
他站起身，与她对视：“所以，从今天起，我听姐姐的话，不会再胡乱说这些不该说的话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他说完，颜书雨心里莫名失落，心觉继续站在这里气氛只会更加尴尬，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你既然想好了，我尊重你。你喝多了，我让周予来送你回去。”
她说完，掩饰心里的失落，转身准备离开。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一种即将永远失去他的害怕瞬间席卷了她知觉。
在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温见野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没有想起身的意思。
颜书雨脚步一顿，低头看着他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疑惑看向他，“怎么了？”
温见野抬头凝视着她，眼眶泛红，声音略带哽咽：“果然，要放弃，我会觉得难过。姐姐，别丢下我……”
颜书雨身体僵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什、什么意思？”
他抓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我……我真的，真的好……真的好喜欢姐姐，我真的不想姐姐再对我是对弟弟的喜欢……”
话音落下，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温见野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狗狗般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吸进去。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温见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眼角泛红，眼中盈满水雾，“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对，我不应该，应该要断掉这样的念头……可是当真的要放下的时候，我看到你……我又后悔得受不了……”
颜书雨蹲下身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指腹轻轻擦过他的泪痕。
“我这里好难受。”他呜咽将抓她的手摸上他的胸口。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她眼神温柔，不再躲避他炽热的目光。她低声问：“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温见野愣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她的话，随即猛地点头。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颜书雨连忙伸手扶住他。
温见野乖乖地点头，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嗯，回家。”
颜书雨牵着他慢慢走向自己的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温见野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藏着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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