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致脑子里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他极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再看沈聆,只见他的小嫂子正满脸疑惑地盯着他,一只手抓着围裙系带,似乎在等着什么。
厨房里一片安静,可能是被这种安静感染了,徐晚致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激烈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沈聆很坦然,显然不觉得帮着系围裙这种小事存在任何问题,更不懂“小叔”这个称呼在这种情境□□现的更深一层的暧昧。
徐晚致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沈聆是个外国人,他不懂,他体会不到,在他的世界里这只不过是在寻求帮助,很正常。
于是,他终于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那条垂下去的围裙系带时,突然,另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赶在他之前抓住了那根带子。
“我来吧。”
徐知谨来的很快,微微喘息着,眼底带着一丝浅而淡的笑意:“阿聆,不要逗我弟弟。”
沈聆扫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帮阿姨整理配菜。
厨房里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两兄弟待了一会儿便退出来,去外面抽闷烟了。
“吵架了?”
徐晚致点着火,吸了一口,睨他哥一眼。
徐知谨似乎有些无奈,两兄弟肩并肩靠着墙,望向天边一朵浮动的云,就像小时候那样。
徐知谨过了很久才说:“是我做错了。”
他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懊悔:“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做一些……过分的事。”
徐晚致不知道他所说的“过分”是指什么,挑眉:“我以为哥你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
权利面前,所有亲情都不值一提,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手足相残更是早已司空见惯的事。只有他们不一样。
徐晚致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哥就在照顾他了。
徐晚致小时候发育慢,到了十二岁蹿个儿的年纪还比徐知谨矮半个头,那时候不管谁见了都会点评一句:“没哥哥高这么多呢。”
徐晚致于是每天狂喝他讨厌至极的牛奶,还因为这个跟徐知谨闹过脾气——那是他们唯一一次闹别扭,大半个月没说话,从那以后,徐知谨就主动承担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可以说,在徐晚致心里,徐知谨是个非常温柔宽容的人。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在亲密关系中他哥会主动承担那个包容的角色。
现在他才意识到,对他来说完美的哥哥,也许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哎。”徐知谨仰头叹息,阳光照着他俊朗的面容,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和煦的模样,“你现在还不懂,弟弟,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徐晚致扭头看他,徐知谨喉结滑动了一下,抿着唇没有说下去。
午餐过后,沈聆被柳文珠单独叫进房间里。
柳文珠把很多记录了徐知谨成长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跟沈聆说个不停:“斯谨从小就特别懂事,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那时候我和你伯父工作都很忙,他也从来没闹过脾气,还把弟弟照顾的很好,明明他和迟致同一天出生,但他就是很乖。”
她似乎有些遗憾,“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我们倾注在家庭上的时间太少了,没能肩负起做父母的责任,唉,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就是太高兴了。”
沈聆想安慰她几句,却被拍了拍手,柳文珠笑了笑:“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斯谨能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沈聆突然有些酸涩:“谢谢您。”
很多话他都不能真实地吐露出来,尽管这个长辈真的勾起了他对亲情的渴望,但,这是徐知谨的母亲。
柳文珠翻开相册,指给他瞧:“你看,这是他们一岁的照片。”
沈聆垂眸看去,照片里两个孩子生得白白嫩嫩,穿着漂亮的白色衬衫和格子短裤,一模一样的搭配,让人分不清他们的身份。
柳文珠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别说你,那时候就连我和他爸都分不清他们俩呢,你看,他们的手腕上还带着铭牌。”
沈聆好奇:“真的分不清吗?”
柳文珠偷偷告诉他:“全靠这些铭牌。”
离开徐宅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柳文珠把准备好的红包和礼物塞到他手里,沈聆没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咱们家也没有什么传家宝,这是我几年前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得到的。”柳文珠把盒子打开,“你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那是一枚制作精巧的玫瑰胸针,方形红宝石镶嵌在铂金花瓣中,层叠交错,栩栩如生。沈聆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东西价值连城,他不可能收。
但他也知道不收下就是拂了徐夫人的面子。
沈聆把那沉甸甸的小盒子接在手里,说:“谢谢伯母。”
他最后没有收柳文珠的红包,一上车就把东西收在了徐知谨车上的储物格子里。
徐知谨看着他这个动作,没说什么,等到两人回了家,沈聆一言不发地朝里走,他才攥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
“还在生气吗?”
沈聆避开他试图亲吻自己的动作,把腰上那只手拽了下去,拉开距离,他淡淡地说:“徐知谨,我配合了你,你至少也配合配合我。”
徐知谨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他:“怎么配合?难道要一直陪你这样冷战下去?Cyril,我希望你明白,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只是想冷静一下。”沈聆沉默了一会,“你让我冷静一下,可以吗?”
“半个月了。”徐知谨从沙发里起身,缓慢抽出自己的领带,“我已经半个月没抱过你了,你还想怎么冷静!你说你只是在配合我去见我的父母,这是在割我的心,我知道我有多在乎你,阿聆,你是在想有一天要离开我吗?”
沈聆看着他,没说话。
徐知谨突然说:“我知道你在调查什么。”
沈聆瞳孔倏地缩紧,神情却未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归根究底,你还是不信任我,对吗?”徐知谨定定看他,“那个疑问在你心里扎了根,只要它还在,你永远都不能真正相信我。”
“你觉得我该相信你吗?”沈聆眼底难得带了一丝困扰,似乎很多事想不通,“徐知谨,如果不是那条短信,你会对我坦白哪怕一个字吗?”
“我不认为这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任何影响。”徐知谨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而是说,“沈聆,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怀疑,我们会比现在更好。”
“然后我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欺骗,”沈聆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冷漠至极,“在每一次我生日的那天,看着你用各种借口逃避,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等你到半夜,不停的内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他缓缓呢喃:“最后发现,你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忌日。”
徐知谨猛地上前,把他拉进怀里抱住:“不是。”
他声音很轻,像某种安抚,更像是诱导:“不是的宝贝,我说过,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工作太忙,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发誓以后不会了。”
四年,整整四年都被蒙在鼓里,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不配得到。如果不是发现了徐知谨的秘密,也许他会被骗一辈子。
眼睫颤了颤,一滴泪蓦然滑落而下,沈聆神色迷茫,身体出现应激性颤抖。
“放松,宝贝,”徐知谨一遍一遍地轻声安抚着他,手掌抚在他清瘦的脊背上,慢慢拍着,“我爱你,阿聆,相信老公好吗?我真的很爱你。”
他亲吻着沈聆的额头,眼睛,将咸湿的泪珠吻去,“乖,让我抱一会儿,我太想你了……”
“徐知谨。”沈聆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抬起漂亮眼珠看他,含情眼眸具有非常强的迷惑性,“可以吗?”
抚过后腰的手蓦然收紧。徐知谨眸色微暗,下意识低头要吻他的唇,沈聆却偏头避开,说:“东西在楼上。”
“我去。”徐知谨轻笑,放开他转身要走。
那个瞬间沈聆速度快得惊人,反手抓起旁边的木质台灯猛地砸向徐知谨的脑袋!
一声重击闷响,徐知谨身影倏然僵硬,迟钝地转过身似乎想要看他,然而眩晕感飞快地席卷而来。
“你……”
他目光涣散,沈聆的身影在眼前出现重影,他晃了晃,下一秒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虽然沈聆砸的部位不足以致命,力道也不够重,徐知谨脑门上还是溢出了血,沈聆坐在他身边检查了一下伤口,有些吃力地将他扶起来,安置在沙发上。
他平静地替徐知谨处理了伤势,清理、消毒,然后静坐在边上看着自己昏迷的爱人,直到天色渐晚,他起身带上了房门。
“没事吧?”
何砚文见到沈聆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他几眼。
沈聆洗了手,身上泛着淡淡的洗手液味道,他不在意,直接上了车:“走吧。”
何砚文担忧地瞅一眼别墅方向,应了一声,没再耽搁。
他们抵达了一间咖啡厅,询问过后,朝着目的地走去。
“我自己进去吧,砚文。”沈聆走到门边,冲身后的男人说道。
何砚文止住脚步,略微迟疑:“你确定吗?”
沈聆点头。
何砚文于是说:“那好,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沈聆说:“谢谢你,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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