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指尖轻轻拂过衣角不存在的褶皱。她迈着看似从容的步子向苏家母女的餐桌走去，每一步都在与胸腔里躁动的心跳抗争。走到桌前时，她已完美切换成那个温润如玉的李家二小姐。
“打扰了，“她微微欠身，声音清润得恰到好处，“这家店的冬阴功汤很正宗，两位要试试吗？“没等回应，她已经自然地接过服务员的活计，细致地询问二人是否有忌口，又根据苏向晚偏甜的口味推荐了椰香芒果糯米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本就是她的分内事。
直到点完菜，她才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顺便带过自家妹妹。余光里，苏郁棠依然神色淡淡，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是苏向晚眼睛越瞪越圆，白里透红的脸蛋配上那对亮晶晶的眸子，活像个会呼吸的水蜜桃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她鼓起的腮帮子。这时的她更符合一个17岁少女气质，和录像里看到的摸样截然不同。
李时悦热情地邀请两人拼桌时，苏向晚眼睛一亮就应了下来。她咬着吸管偷偷打量这对姐妹——这次执意考来香江读书，除了求学，更藏着份私心。她想解开妈咪心里那个尘封多年的结。那个能让“亚洲第一美腿“的影坛神话在巅峰时期突然息影，让“香江第一美女“甘愿青灯古佛二十年的谜题。
苏郁棠捻着佛珠的手指突然收紧，檀木珠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苏向晚从小就知道自己家不一样。没有爸爸，也几乎没有妈咪的亲朋走动，妈咪总在诵经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可偏偏对她宠得没边——要星星不给月亮，连追问那些残缺的往事都纵容。那些刻意跳过的年份，突然转变的喜好，回避的话题...都成了她最着迷的拼图游戏。
她看过妈咪早年电影里如火般炽烈的红裙造型，也见过访谈中滴水不漏的淡然。同一个人怎么会从烈焰变成静水？那些报道里提到的绯闻对象，现在不是商业巨子就是影坛大佬。可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的李家小姐...
“妈咪？“她突然凑近苏郁棠耳边，指尖轻抚母亲腕间的佛珠，“你看李小姐多像你窗前那支红玫瑰。”她满意地看着母亲指尖一颤，那支玫瑰是妈咪屋里唯一鲜活的色彩，每日都由母亲亲手更换清水。
她们母女从来不用道德绑架那套——当年妈咪能为了她重返红尘，如今她也能陪着妈咪直面心结。这趟香江之行，就像那支被精心照料的红玫瑰，终要等到心结舒展、重新绽放的那一刻。
餐桌上呈现出奇妙的气氛分野——苏向晚和李时悦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爆发出清脆的笑声；而李叙白和苏郁棠则像两幅不同风格的动态画卷，一个温婉含蓄，一个清冷出尘，只在被cue到时才微微应和。
“真的吗？你也在凡古纳住过？“苏向晚眼睛亮晶晶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吸管打转。虽然生在凡古纳，但这些年她时常陪母亲回瀛洲看望爷爷奶奶，甚至也会为了一场极光或某个建筑奇观就飞越大半个地球。“妈咪总说，见识要自己用脚步丈量才行。”她说着，不自觉地模仿起母亲说话时温柔又坚定的语气。
“不过香江的天气确实和北美很不一样。”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柠檬水，“昨天突然一场暴雨，我在图书馆门口被困了好久呢~”
李时悦优雅地抿了口椰汁冰，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以后你可以联系我姐，你们同在香江大学。这天气确实...”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眨眨眼，“不过你的粤语说得真好，完全听不出是'过江龙'。”
“那当然！“苏向晚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睛不自觉地瞟向母亲，“我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刹住，把“香江第一美女的女儿“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我可是很用功的。”只是那得意的小表情，活像个自以为普通话很标准的东北人。
要是平时这话苏向晚一定会自信大方的说出，可偷眼打量着端坐优雅进食的李叙白。傍晚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又混合了灯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优雅的颈线，温婉的眉眼，活脱脱是从妈咪那个时代的老照片里走出来的香江美人。只是比起照片里那些明艳张扬的佳人，眼前这位更多了几分内敛的书卷气。望着眼前人她对自己的美貌都有的不自信起来。
李叙白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刻意放慢的用餐速度让她的紧张显得不那么明显。她注意到苏郁棠的目光——比起活泼的时悦，这位清冷的女士似乎更常看向自己。这让她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孩子们都是更好的版本。“每次听到这话，大姐和小妹都会因为老爸平庸的长相幽怨的眼神望着父亲，而父亲总是手忙脚乱地解释：“你们妈妈的意思是，你们三个都是更好的版本。“实在说服不了只好爆金币投降。想到这里，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分别时，李时悦热情邀请苏家母女到家里做客的提议，让李叙白如遭雷击。她懊恼地咬着下唇——早该在车上就提醒妹妹的，可该怎么开口？难道要说“苏向晚的妈妈可能是咱妈念念不忘的旧情人“？更让她困惑的是，苏郁棠竟然默许了这个邀约，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敲定日期。
“要不要去附近走走？“李叙白提议道，她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向母亲提起这件事。夜色中的香江闷热如蒸笼，湿热的空气黏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走了半小时李时悦整个人几乎挂在她手臂上，像条脱水的鱼，而她却仍保持着匀速的步伐，只有额间细密的汗珠泄露了她也可能有的脱水。
当她们走进那家绿意盎然的茶室时，清凉的茶香扑面而来。李叙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一个雀跃的声音：“时悦！“抬眼望去，苏向晚正朝她们挥手，少女明媚的笑容像杯冰镇的气泡水，瞬间驱散了夏夜的闷热。而她身旁的苏郁棠——那袭米色长裙衬得她如同杯中的冷泡桂花乌龙，清冽典雅，余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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