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学习之中怎么能没有爱情呢。我当时爱上一个远方的男孩,我们是通过书信认识的。简单的说,老师把他写给别人的信送到我的手里,我们就这样开始通信了。我以为这就是天意,我沉浸在自编自导的爱情电影中,一遍一遍演绎着女主角的剧情,在各种版本的剧情中和他爱得阴阳交错、死去活来,在黑暗的夜里幻想他的拥抱和接吻,然后在现实的电话亭里一遍遍拨打他的呼机。
那是一个雷雨天的夜里,晚自习回来的姚莉没有在房间找到我。她撑着雨伞在整个村子里呼唤我的名字,我听到她的声音,快速把自己藏在一堵断墙的后面。我看着她打着手电筒,撑着雨伞在大雨中喊我,姚莉是近视眼,她踩到了水坑溅得自己一身泥巴,但她不管,还是焦急地喊我名字。我实在不忍心她再受苦,从断墙里走出来,跟着她回家。
我告诉她我受伤了。那段时间,我全身沉浸在和对方若有若无的爱情里,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对方爱上我的理由,也在点点滴滴之中印证着他爱我不得的痛苦,或者有意避开的纠结。我的演绎让这段原本美好的相遇变成一段无中生有的虐恋,惹得自己痛苦不已。经常一坐就是半天,想的哭起来,想的笑起来,想的惆怅不已。
姚莉也有心上人,但没有我的浪漫。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姚莉告诉我很多他们读书时候的美好片段,每次都能笑得我肚子疼,像周星驰的电影一般好笑。姚莉显然没有我爱得投入,她偶尔给对方写信但从来不寄,她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学习,化思念为动力。
“我想上大学之前交给他。”姚莉有她自己的计划,她的行动显得更有力量。
而我等不及那么久的以后,第二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迫不及待和他分享点点滴滴,我总是call他,每个电话亭,每个路过的固定电话,都对我产生了巨大的魔力,让我停下脚步给他拨出号码。他也总是给我回电,当话筒中传来他的声音,我全身的细胞就被激活了,我原本蔫蔫的生命得到了滋养变得朝气蓬勃,挂了电话就变得满血复活。可是,才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又开始想他了。我积累生活中所有的素材想要和他分享,每次电话的时间总能在半小时以上。同学笑话我把人家的钱都打完了,我还甜蜜回击:“他愿意。”然后,我在引来的一片“呦呦”声重低着头幸福地离开。
临近高考的时候,姚莉忽然肚子疼。她痛苦地卷在床上嗷嗷叫着,我说带她去医院她却不肯,最后她让我去她家帮她拿药。我蹬上自行车驱车40分钟到了她家,推开家门的时候,她的大哥第一个看到了我,我说明来意,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没名堂的东西”就去了厨房。我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直到她母亲出现,我才焦急地让她找出姚莉要的药。当我把药拿到手里准备离开的时候,姚莉的大哥对我说:“有这点时间,上医院都看好了。”我心里想,有这点时间,你早点找到药我都能拿回去了。我对他大哥的印象就是这么差,后来我能理解姚莉对她两个大哥完全不同的态度。
姚莉是得了痔疮,她叫我拿来的是痔疮膏。她把我支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对付她的痔疮。我在门口叫嚷着:“我帮你涂吧。”她呼啦一下打开门骂我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怎么的。我关闭了嘴巴音响,委屈地看着她。她就把那管药膏塞我手里,说轻点涂。
姚莉的痔疮还没好透,她就吃上了吕静送来的水果和零食。一边吃还一边八卦她和我的关系,“她感觉像你姐姐那样,递东西给你的样子都是不容分说的。”我心里高兴嘴上却揶揄她的成语用得不错。
吕静去成都上了大学,大一暑假提前回来看我给我加油。
我去她家里住了一晚。她告诉我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但身边并不缺少追求者,我对此毫不怀疑。她一直都是美丽的花朵,生来就有成群的蜜蜂和蝴蝶围绕周围。
她去我家看望我父母,像个厉害的社交高手买走了我爸五十斤胡柚,那些胡柚让我父母寝食难安,过了清明有些已经长芽不能吃了。
临走的时候,吕静送我好几张她的相片。照片中的她明媚漂亮,依然有种清冷的美。
高考结束,姚莉拿到自己梦想院校的通知书,她可以兑现自己的计划,把一沓情书亲手交到对方的手上去了。而我则只够大专的分数,无比幽怨地躲在家里不知如何面对。
姚莉找上门,推开我的房门拉着我要去拍写真。
“没心情啦。”我闷闷地趴在被子上,一副哪里都不去的决绝。
“不去绝交啊!”姚莉威胁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威胁我。我没办法,跟着她走了。
我们之前也拍过写真,那是一个平常的晚上,姚莉心血来潮说要去拍写真。我们走路去了“红楼照相馆”,一个男摄影师接待的我们,妆容画得实在传统,但作为学生我们不敢反抗,认为人家花了时间就值得肯定。后来拿到照片的时候却很满意,我们各自送给对方一张,准备给心中的那个他也寄一张。
拍照回来的路上,姚莉请我去K歌。她唱《铁窗》,我唱《阳光总在风雨后》;她唱《爱如潮水》,我唱《心太软》;她唱《如果云知道》,我唱《My Heart Will Go On》……我们唱了所有会唱的歌,最后合唱一首《蔓延》结束了我们为高考拼搏的日子。
姚莉问我要了他的呼机号码,我们站在Ic卡电话亭等着对方的回电。电话铃响,姚莉接起电话和他说,林晓凡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为了爱你失利了高考,你不能对不起她。对方一定想不到是另一个女生的声音,更想不到这样直接的告白以及威胁,他在电话里笑着回应,然后答应会好好对我。我们将此看到丢之东隅收之桑榆的代价,我高喊着“高考算个屁,爱情才可贵”,高呼自己最终的胜利。
接下来,我们一起奔赴姚莉的那个他。姚莉把情书和照片装在一个盒子里,我们去花店专门做成精美的包装。
“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呢?”我到现在才问起对方的情况,确定我们即将要去的目的地。我的确不是个八卦的个性,从不问东问西。
姚莉带我去了一个大饭店,告诉我他在里面做厨师。我简直惊掉了下巴,无法想象姚莉和我说了一年的对象,居然只是一一介厨子。我有些泄气,这与我的爱情故事剧本出入较大。但为了成全姚莉,我只好尾随着她到了饭店。
大堂经理听说我们要找这个人,带着我们去了后厨,指着其中一个戴着白色高帽的人和我们说“就在那儿”。我们看到烟火缭绕之中,那个人挥舞着铁铲,不时撩起袖子擦脸上的汗水,他在油盐酱醋的世界创作菜品。姚莉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需要我帮你和大厨说一声吗?”大堂经理问我们,然后她向着里面的大师傅挥了挥手。就这一瞬间,姚莉转身跑也似的逃走了,我恍然地跟着她逃离了饭店。我们在很远的湖边大口喘气,我能理解姚莉的逃脱,如果是我,我也一样。
我的学校虽然不好,但开学时间却比姚莉更早。姚莉送我去学校,并在我宿舍睡了一夜。一米二的上床铺,姚莉和我挤在一起,摇晃的铁床让下铺的女孩心惊胆战。我以为姚莉会和我说很多很多话,准备好了蜡烛和手电,但她很快就入睡了。
姚莉上大学的时候,我没法送行,她把自己的呼机号告诉我,嘱咐我写信或者呼她,“就像对他那样对我就可以。”她笑着对我说。
1999年的夏天就这样和我们告别了,而这份同居的情义留在我和姚莉彼此的生命里,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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