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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冲撞

又或者……这仅仅是一位老师,在深秋的清晨,看到窗外凋零的银杏,一时兴起,随手夹了一片叶子,写了一句诗意的批注?

一个无心的、带着点文艺气息的小习惯?

无数个念头在凌澈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握着作业本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起来。那片金黄的叶子,那行潇洒的英文,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温暖而炫目的光,刺破了他连日来用冷漠和紧绷构筑的阴霾,也彻底搅乱了他刚刚努力平复的心湖。

早读课的读书声似乎变得遥远而不真切。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呜咽,湿冷的空气依旧弥漫。

但凌澈却感觉不到冷了。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着他,源头就是作业本上那片小小的、带着苏逾指尖温度的银杏叶。

整整一天,凌澈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桌肚里那本深蓝色的作业本。那片金黄的银杏叶,那行“适合读济慈”的英文,像有魔力一般,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旋。

放学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向校门,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图书馆那个熟悉的、被竹林掩映的幽暗角落。

摊开在面前的不是物理竞赛题,也不是《经济学人》,而是他特意去图书馆借阅的一本《济慈诗选》英汉对照本。

昏黄的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纸页泛着淡淡的黄色,散发出旧书特有的、带着尘埃和时光气息的味道。

济慈的诗句,那些繁复的意象、华丽的辞藻、对感官极致的描摹,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带着一种他并不熟悉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力量。

“Season of mists and mellow fruitfulness…”(“雾气弥漫、果实甘醇的季节…”)《秋颂》的开篇扑面而来,描绘着丰饶与凋零交织的秋天。凌澈的指尖停留在书页上,目光却有些失神。

苏逾夹在他作业本里的那片银杏叶,是否也是这“mellow fruitfulness”的一部分?

是否也承载着苏逾所感受到的、属于这个季节的某种“丰饶”?

他试图用自己惯常的逻辑去分析济慈的隐喻、象征,去拆解那些华丽的辞藻结构。

但诗句中流淌的、那种对生命短暂与自然永恒交织的深切感喟,那种近乎沉溺的感官愉悦,却像一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流体,轻易地绕过了他思维的堤坝,浸润着他冰冷而紧绷的心田。

他读到《夜莺颂》中那句著名的“Thou wast not born for death, immortal Bird!”(“你不是为死亡而生,不朽的鸟儿!”)时,心头猛地一震。夜莺的歌声超越生死,如同一种永恒的美的象征。

那么,苏逾夹在他作业本里的那片真实的、注定会枯萎的银杏叶呢?

它此刻所承载的那份微妙的、带着温度的心意,是否也试图指向某种……超越师生界限的、难以言喻的永恒?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也太过危险。

凌澈猛地合上诗集,像是被烫到一般。

他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图书馆特有的凉意也无法冷却他脸颊和耳根持续不退的滚烫。

窗台上那盆茉莉花苞依旧紧闭,清冷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却无法驱散他脑海中那片金黄的银杏叶和那句潇洒的英文批注。

他需要回应。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苏逾给了他一片叶子,一句诗意的邀请(或者说暗示?),他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他不能再用沉默和回避来应对。

但如何回应?

说什么?

像在英语角那样发表一番关于济慈诗歌艺术特色的逻辑分析?

不,那太冰冷了,太……不像回应了。

他需要一个同样带着自己印记的、同样……特别的回应。

凌澈的目光落在摊开的《济慈诗选》旁边,那本属于他自己的、摊开的物理笔记本上。他习惯性地在上面演算复杂的公式,字迹工整严谨,如同印刷体。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没有任何格线的便签纸。又拿出自己最常用的一支黑色中性笔。

他坐直身体,神情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他低下头,握着笔,在洁白的便签纸上,极其缓慢、极其工整地写下了一行英文。

每一个字母都力求完美,横平竖直,间距均匀,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严谨:

But I prefer Thoreau’s Walden.

(但我更喜欢梭罗的《瓦尔登湖》。)

梭罗。

那个在瓦尔登湖畔离群索居,用最简朴的方式生活,在自然中思考存在本质的哲学家和作家。

他的文字冷静、理性,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自省和对物质世界的疏离。

这似乎更符合凌澈一贯的、被“第一”的焦虑和冰冷逻辑所主导的精神世界。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凌澈放下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看着便签纸上那行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般的英文,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行字,像他构筑的一道新的、更坚固的防御工事。

他用梭罗的“疏离”和“理性”,来对抗济慈的“沉醉”和“感性”,也试图用这种刻意的选择,来掩饰自己内心被那片银杏叶和那句批注掀起的惊涛骇浪。

这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宣告他依旧是他,那个沉浸在逻辑和理性世界的凌澈。

自我保护,则是因为他害怕,害怕一旦流露出对济慈(或者说,对苏逾那种诗意表达方式)的认同,那层薄弱的伪装就会被彻底撕碎,暴露出下面那个慌乱而悸动的、真实的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便签纸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然后,他翻开那本深蓝色的英语作业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一页。

他屏住呼吸,动作极其轻柔地将这折好的便签纸,小心翼翼地、如同安放一件稀世珍宝般,夹在了那片金黄的银杏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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