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走到酒吧门口，伏雨便切换软件叫网约车。
这时，耳边响起幽幽的低音：“你本人比直播间里更好看。”
伏雨背后一麻，愣愣地抬起眼——任至泷已经全副武装，口罩遮住脸，帽檐挡住双眼，伏雨只能从他的站姿勉强判断出他正在看着自己。
“谢谢……老师您也是。”伏雨嗫嚅道。
“叫我Vincent就行。”
伏雨礼貌地笑笑，“好！Vincent老师。”
“噗。”
伏雨僵硬地别过头，看向街对面的枯树和路灯。
好吧，刚才任至泷夸他声音独特、期待合作……好像真的只是恭维话而已。
等车的间隙无比煎熬。
任至泷问伏雨有没有兴趣参加《天籁之音》歌唱选拔节目，说是可以帮忙引荐。
上一期《天籁之音》，任至泷就以评委身份参加，是节目开展以来最年轻的评委导师。他称自己还会参加下一期的录制，希望能在节目上见到伏雨。
伏雨听李洛严说起过许多有关娱乐圈潜规则的事，就怕任至泷的邀请是一只鱼饵。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何况任至泷的身份可不一般，伏雨从小峰小可口中听说过一些。
任至泷和李洛严同为Magic Groove的签约艺人，商业价值远远不如李洛严，待遇却跟太子爷似的。
为什么呢？
自古最怕官商勾结，说的就是任至泷这样的人。父辈世代官阀，母族沪上首富。不仅如此，据说Magic Groove的大股东与他的关系也很亲密。
Magic Groove本是美国的唱片公司，来了中国之后，不到一年又迅速成立了娱乐经纪部门。
听李洛严自己说，他原本是自由身，四年前是因为信任任至泷，才一起签了Magic Groove的唱片和经纪全约。
有关任至泷的身世传闻，伏雨也不知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但他知道的是，正如他们此时在酒吧门**谈的场面这般——伏雨在明，任至泷在暗。
任至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总是不断提问，却闭口不谈自己的事。
而伏雨的所有微表情都暴露在夜晚的路灯下，还得毕恭毕敬地回答他的问题。
这种感觉令人极度不适，伏雨是个直觉动物，与人来往只认感觉。
更别提任至泷看过他的直播、在电话里就点了他的名、刚才说要送他回家、现在还说什么他比直播时更好看……
性别一换，妥妥的男追女经典套路。
天知道如果伏雨现在答应要去《天籁之音》，会不会也像那些被追求的可怜女生一样，直接被任至泷当作性同意啊？
想到这里，伏雨扯起笑容，客气地说会好好考虑一下，可身体已经十分诚实地与任至泷拉开距离。
网约车恰好在此时抵达，这场诡异的谈话才终于结束。
回家路上，伏雨戴起耳机。
车窗外是交错遮天的树群，深秋夜晚的南山路，落叶和光雨像风雪一般飞扬。
一年就要结束了，突如其来的降温仿佛要将杭州冰封。
伏雨想到再过几天就要去陪李洛严过生日，忽然又觉得心情特别好。他们居然就这样一起走过了一年四季，他真的可以握着李洛严的手取暖了。
想什么来什么，到家之后，伏雨就发现有一通来自李洛严的未接视频通话——连忙拨了回去。
几秒后，视频接通。
未闻人声，伏雨先听见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屏幕画面全是雾气、镜头摇摇晃晃的。
伏雨还懵着呢，就见李洛严把手机架到了浴室墙壁的某处，在朦胧水汽中露出俊朗的笑容。一头湿发被他拨在脑后，浓黑的睫毛湿漉漉的，正眯着眼睛看镜头。
“你回家了？”李洛严说。
伏雨感到眩晕，心跳也漏了好几拍，“你在洗澡？这样手机会进水的……”
“一点点水没事。我快洗好了。”
李洛严说完就直起身，镜头里只剩下半截胸膛和劲瘦有力的腰。水流贴着他的肌肉形状滑落，伏雨的视线也跟随而下……人鱼线连着凸起的青筋，随着李洛严的呼吸时深时浅。
伏雨喉结一滚，前不久下肚的那一点点酒精瞬间被点燃。
“我今天……见到任至泷了。”伏雨拿起一袋猫粮和矿泉水，边说边推开了阳台的门，“after party上。”
“我操？”李洛严关掉水，拿起手机一看——伏雨这就带着‘他’去户外喂猫了，“册那，老公一件衣服没穿你就拿去外面给别人看啊？”
伏雨直笑，“谁看你啊，都没人，只有一只小猫。”
“猫就能看？你对老公没有一点占有欲。”李洛严不高兴地说。
“那我也是疯了，连猫的醋都吃。”伏雨嘀咕道。
“什么情况，Vincent在杭州啊？”李洛严问。
“嗯……”伏雨往手机屏幕撇了一眼，微微皱起眉，“他说想和我合作，就加了我的微信。”
李洛严愣了，“哈？”
伏雨也不知该如何与李洛严讲这件事，毕竟两人是好友，总怕说出来的话像挑拨离间。
“你会不会介意？”伏雨试探性问，“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就删好友。”
“啧，我有这么小心眼？”李洛严眯起眼睛。
伏雨沉默了。
“没事啊，你加着吧，Vincent直男，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李洛严满不在乎道。
直男？
这下换伏雨愣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任至泷在邀请伏雨参加《天籁之音》时，又夸了一嘴伏雨的形象不错，在节目中会很讨喜。
也许任至泷夸他好看并没有暧昧意义，只是单纯从商业角度考量？
见伏雨没回话，李洛严眉毛一扬，狐疑道：“你觉得Vincent帅吗？”
伏雨回神来，“这不用我觉得吧……”
“我就要问你。”李洛严加重‘你’字，“你觉得帅不帅？”
伏雨才意识到李洛严究竟想问什么，低头挖起满满一勺猫粮，不敢看屏幕中的那双绿眼睛，小声道：“我当然觉得你最帅啊……”
李洛严满意地哼笑，“那Vincent他要跟你合作什么啊？”
“他说看过我的直播，觉得我的声音挺好的。”
“哈？”李洛严疑惑，“Vincent会看直播？”
“他还问我要不要参加《天籁之音》。”
“哦，对，他是导师。那你怎么说？”
伏雨顿了顿，他先前是因为担心任至泷想潜规则才不敢答应……可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伏雨抿起嘴唇，看向视频里的李洛严，“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我和他说我要考虑一下。”
李洛严呆住了。
屏幕中的伏雨正抱着膝盖蹲在夜晚的小院里，一大袋猫粮挡住他，明亮的眼里写满了认真。
一瞬间，心脏又像那棉花团，温水倾注进来，心就变得湿漉漉、暖洋洋、沉甸甸……
伏雨以为李洛严在思考呢，眨着眼睛静候他的建议。
“呃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李洛严有点不自在地说。
“我上台会紧张……”伏雨叹了声气，拿起猫粮袋往家里走，“我不知道诶，我有时候觉得直播唱歌挺适合我的，又不用对付很多人，又可以唱歌。但是毕业这半年一直在家里，我又觉得有点枯燥。”
“你上台会紧张？”
“对啊……”伏雨唉声叹气道，“我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想去，所以我才不想留在上海，要回杭州啊……我这算社恐吗？”
“那你今天还去afterparty？”
伏雨握着手机走进浴室，“我想挑战一下自己嘛……”他无奈地看向屏幕，李洛严已经躺下了，“我去洗澡咯，先挂了。”
“啧！”李洛严马上就不高兴了，“刚刚看完老公洗澡，现在轮到你了就耍赖？”
“……什么耍赖。”
“我给你看了，你也得给我看。”李洛严蛮横道。
“我不要。”伏雨坚决道，“万一我的手机进水了，我可不想白花一万块钱买新的。”
说完，他也不管李洛严哇哇乱叫，立刻挂断了视频，直到洗完澡才重新拨回去。
伏雨本以为重新接通电话得先听李洛严发一会儿牢骚，可没成想，视频刚接通，李洛严就一脸严肃地问他：“所以是Vincent来找你搭话的？”
“啊？”伏雨怔了，“嗯，对啊。”
李洛严当即蹙眉。
“……怎么了？”
没有回答。
伏雨本来还想说，他打算勇敢迈出这一步，答应任至泷的邀请。可见李洛严一脸凝重，他就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气氛凝固太久，伏雨才终于坐不住了。
“你不开心了吗？我刚才想着说……要不就去试试看。我说天籁之音。”
“没有。”李洛严沉了口气，眉头要舒展不舒展的，“你想去的话，去也挺好的。看你自己吧。”
“你刚才不是说，任至泷是直男吗？”伏雨低声问。
“对……”李洛严欲言又止，“但他这个人从小不爱说话。”他又顿了顿，“哎，没事没事。他叫你去《天籁之音》也挺正常的，长得帅嗓子好，窝在家里直播确实也可惜。”
被猝不及防夸了一通，伏雨忍不住脸红。
最早认识李洛严的时候，伏雨就总是被他时不时的赞美夸得小鹿乱撞。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李洛严的夸奖实在太令人想入非非了。
后来开始恋爱，李洛严就变得更加夸张。
从小到大，不论男男女女，不论是伏雨的朋友还是家人，爱和喜欢总是十分烫嘴的。羞于表达的才是大多数。
像李洛严这样直白又诚实的人，伏雨从来没有见过。
“我是想试试看……”伏雨有点忐忑地说，“今天在台上唱歌的感觉挺好的，虽然还是会紧张……你以前演出会紧张吗？”
“那肯定会啊。”李洛严道。
“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伏雨笑了。
“那不可能。”李洛严也笑了，“我上次演出也紧张啊。那么多人花了大价钱赶来看演出，肯定希望一切顺顺利利，让大家觉得值啊。”
伏雨点点头，“但是看你的演出视频，看不出你紧张。”
“噢，那上台了又是另一回事了。就跟你死到临头了就不会怕了一样。”李洛严平静道。
伏雨哈哈大笑。
李洛严罕见的面无表情，沉思道：“……我上次演出，居然已经是两年前了。你敢信？”
伏雨敛起笑容，仔细盯着手机屏幕。
“唉，你记得夏天录的那几首歌吗？我单独带你去的那次。”李洛严提了提嘴角，笑中带有无奈，“我都参与作曲了，但公司把这几首都给Vincent了，说和我不搭。”
“啊？”伏雨皱起眉头，“怎么能这样啊……”
“他们觉得Vincent唱更赚钱咯。”李洛严耸耸肩膀，“没办法，歌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没话语权。”
“好吧……”
“算了算了，小事。”李洛严摆摆手，“先忙完今年再说。过年我们出去玩，好不？”
“你过年不回英国吗？”伏雨诧异。
“冬天谁没事去英国受罪？”李洛严一脸嫌弃。
“为什么？你家里人在英国啊。你不回去和他们团聚吗？”
“我们家过春节跟你们过圣诞节过着玩差不多。主要我回去很无聊啊，又没事干，回去干嘛？”
“噢……”伏雨略带抱歉地说，“可是我过年要去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不能出去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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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馅饼，还是陷阱，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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