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浓得化不开，霍望原本跟在沈希姜书黎身后，不知不觉，姜书黎退到了他身侧，两人肩距不过半尺，步调竟渐渐一致。
沈希步子小，慢慢的，三人成并排走了。雾气里，三道身影挨得很近，衣料摩擦的轻响混着呼吸声，倒压过了周遭莫名的动静。
突然，霍望的鞋底碾碎小石头，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不是石头碎裂的声音，倒像是……骨头被踩断的闷响。
“别怕。”姜书黎温润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但是霍望的词典里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霍望低头看向脚下——青石板的缝隙里，正镶嵌着半颗颅骨，眼窝黑洞洞地对着他们，牙齿缝间还卡着一缕枯黄的头发。
沈希走到那块青石板边上的缝隙旁，猛地蹲下，道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血腥气。
“这路脏死了。”沈希清脆的声音满是不耐烦，指尖在青石板缝里飞快地抠了一下“有谁带纸或者手绢了吗？真的好脏。”
霍望细看发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铁块被沈希用两根手指捏着。
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着的那块青石板突然向上翻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洞，洞里涌出的寒气裹着浓烈的尸臭，熏的霍望头皮发麻。
“你早知道这快石板有机关？”霍望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沈希发现，他们估计就错过了。
沈希用姜书黎贡献出来的手绢把把铁块包起来塞进袖口，回道：“你没发现那颗头颅在两块青石板中间的缝隙里卡的死死的吗，一看就是有个人不小心踩空只能扒着边边，然后青石板自动关闭，他一只手掰不坏机关，然后脑袋就被——”
沈希话点到为止，霍望姜书黎的接受程度还行，没有当场吐出来。
霍望甚至还有心情插科打诨:“有点恶心，到时候我要是吃不下晚饭，我肯定要找你麻烦的。虽然我可能不一定有晚饭吃。”
“但是我们真的要下去吗？”霍望一脸嫌弃，“虽然下面有水声，可能有出口。但是这么脏，这么臭，真的好像下水道啊！”
走无限流这条道的不可能吃不了苦，但是自愿钻下水道未免也太能吃苦了吧！霍望都不敢想下面味得多冲。
沈希也不怎么想下去，眼一闭心一横，“走吧走吧！争取快点出去。”
于是，三个人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扑腾”“扑腾”“扑腾”——接连三声闷响，三人先后落入水中，还好三个人都会游泳。
底下的水果然特别臭，光线也非常暗。霍望看不清水有多浑浊，只觉得两根手指一搓，便有种黏腻的触感，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
所幸水流果然有出口，他们被水冲向一个方向。
突然，霍望察觉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是水流的轰鸣，倒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在黏液里拖动的窸窣声，混着细碎的“咔嗒”声，一下下刮擦着耳膜。
霍望猛地回头，可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浑浊的水面泛着死气沉沉的灰，水流卷着腐臭味往喉咙里钻。
霍望转回头想提醒前面两个人水里有东西，结果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开了至少七八米，沈希和姜书黎的身影在昏暗中只剩两个模糊的黑影。
霍望暗骂，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呢？结果是大难还没临头就先各自飞了？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忽然，霍望感到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霍望猛地低头，浑浊的水面下闪过无数银亮的小影子，那些影子不过巴掌长短，却在水里灵活地窜动，尾鳍拍打水面的声音密集得像雨点。
其中一条正歪着头，锯齿般的牙齿死死嵌在他的裤腿上，淡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凶光。
“食人鱼！”霍望后悔他刚才发什么呆，如今被咬了一口，悔不当初。
他下意识地抬脚去踹，却发现另一条鱼已经咬住了他的脚踝。
剧痛顺着骨头往上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撕开的触感，血腥味在水里迅速弥漫开来。
前面的沈希似乎听到了动静，顿了一下，喊道：“霍望！怎么了？”
“别回头！快点游！”霍望回应，同时从空间拿出匕首，给那两条食人鱼来了个开膛破肚。
他狠狠一甩腿，食人鱼的尸体便狠狠砸向水面，无数银灰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向死去的食人鱼聚拢，分食同伴的尸体。
姜书黎的声音从更远处传来：“霍望！你现在危险吗！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几条小鱼罢了！”霍望挣脱了鱼群，拼命向前游，“水流这么急，往前找出口，我随后就到！”
话虽如此，小腿的伤口还在流血，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皮肉，疼得他倒吸凉气。
霍望最引以为傲的，一是他的身材，二是他的体力，这都是他常年泡健身房的成果。
现如今哪怕两条腿都受伤，他仍然在二十分钟后跟上了沈希和姜书黎，虽然这包括他们故意等他的情况。
“前面有光！”姜书黎突然喊道。
霍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黑暗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水流正朝着光亮的方向涌去。
“出口！”沈希也非常激动。
离光亮越来越近，霍望能感觉到水流的速度在加快，周围的鱼群似乎也少了些。
三人像离弦的箭般冲向那片光亮。就在他们快要冲出黑暗的瞬间，最后一波鱼群疯狂地扑了上来。
霍望感觉后背被狠狠咬了一口，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回头，只是拼尽全力往前冲。
“哗啦——”
三人几乎同时冲出了水面，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刺眼的阳光让他们睁不开眼，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与水里的腥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望趴在地上，后背和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却笑得无比灿烂。
草地上还有四十多名玩家，可以看到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受伤，脸上都有一种还好没被食人鱼咬死的喜悦。
沈希的胳膊还在流血，姜书黎的小腿上也有几道咬痕，还好不是很影响行动，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克服的，当然也只能克服。
霍望闭目养神了一会，睁眼便见到沈希和姜书黎两个人的伤口都愈合了。
看到霍望醒了，沈希把两个药瓶放在霍望面前:“不知道食人鱼有没有毒，以防万一，愈合丹和解毒丹我都买了，这是给你留的。”
霍望没有唧唧哇哇，一下把两颗丹药一口吞了，这就是跟沈希一个队伍的好处。
沈希有种不缺钱也不把钱当钱的大方，为了确保队伍的安全性和任务的完成，她会自掏腰包去系统商城买死贵死贵但是效果超好的丹药去保证队伍的战斗力。
要是霍望这个小气抠搜的，估计只舍得买点解毒试剂和治跌打损伤的药凑合凑合。
无限流的积分和金钱兑换比例是1:100，那一颗丹药最便宜也是20积分，相当于是2000块钱，霍望出钱的话是真舍不得。
在霍望他们出来后又出来了有些人，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一：攻略目标「辞鸢」，好感度达0/100%】
【主线任务二：改写她的命运（未完成）】
【当前存活人数：58/120】
【请玩家加紧完成任务】
系统这一操作，气得草地上不少玩家骂骂咧咧。这第一关就死了一半的人，还在这催死催，赶着去投胎啊。
虽然玩家们骂骂咧咧，但是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做的。大家从草地上散开，开始寻找女主角之旅。
霍望等人找了个玩家最多的方向，跟在他们后面走。
最后，大家在药圃后的竹屋找到了辞鸢。
小姑娘身材高挑，长相娇媚，却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粉衣裙，坐在门槛上发呆，手腕上还留着圈青紫的勒痕。
在一群穿道袍的玩家里，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辞鸢见了人就往门后躲，眼神懵懂且怯懦，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叫XX。”有个玩家语气温和，给她递过去刚摘的野果，“有人欺负你了吗？我们给你报仇。”
辞鸢怯生生抬头，看见他手里的野果，又飞快低下头：“没、没有……师尊师兄师弟们也是为了苏晚姐姐……苏晚姐姐那么好，我贡献一点点心头血是应该的……”
怎么说？被当药材用还替给她带来苦难的人说话，这莫不是真傻白甜吧。
霍望咋舌，真的带刺的玫瑰见多了，突然见到纯白的茉莉花，他有点不相信现实。
霍望用肩膀撞了一下姜书黎“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有点怀疑。”
无限流副本是个什么地方，霍望还是挺清楚，就算是白纸能在这里讨生活的，就不可能是真的傻白甜。
按照惯例，像主人公这种身份，多半是无辜惨死，怨念难消，不愿轮回的。
而这个辞鸢能影响这么大一个求仙谷，玩家一次性进来一百二，一次性死六十二个，这个任务就不可能轻轻松松。
霍望打开系统页面查看副本等级，结果上面标注的是“？”。
无知这玩意就有意思了，如果太容易直接标个D或E都可以，但是它标个未知，难道是系统也不知道这个副本有多难，要看死多少人再判断等级吗？
霍望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姜书黎没有回答，沈希面色难看了一瞬，马上又回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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