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望刚进那个副本时，周围云雾萦绕，如同纱幔般轻盈，飘过琼楼玉宇，檐角悬挂的风铃在雾气中轻轻颤动，叮咚声细碎而朦胧。
霍望身上的月白色道袍是进入副本时系统自动替换的，领口绣着淡青云纹，腰间绦带松松垮垮系着，倒衬得他肩宽腰窄，侧脸在雾中透着几分冷峻。
霍望忍不住臭美，果然，他这张脸就是不一样啊，穿这么素还能显得他气度非凡。
突然，视网膜炸开刺目的红光，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锯子剐过耳膜：
【恭喜玩家霍望进入修仙副本「求仙谷」】
【主线任务一：攻略目标「辞鸢」，好感度达100%】
【主线任务二：改写她的命运】
【当前存活人数：120/120】
【已为玩家匹配适配服饰：求仙谷制式弟子服】
霍望闭了闭眼，脑袋疼，他不是无限流玩家吗？他不应该苟且偷生吗？怎么开始恋爱攻略了？
他抬眼扫过眼前的空地，一百一十九个人挤在雾气里，都穿着同款月白道袍。
人群里，两张脸格外扎眼。
沈希站在一片空地上，千篇一律的月白料子穿在她身上，竟穿出了几分贵气。
霍望纳闷，霍望自我怀疑，这难道就是气质吗？怎么他没有这种东西呢？
察觉到霍望的视线，她抬眼望过来，发现是熟人后嘴角向下低了0.1个像素点：“又见面了。”
而姜书黎站在沈希身旁，道袍穿得一丝不苟，领口系得端正，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侧脸在雾中透着温润的光。
“你们俩也来了，这下可热闹了。”霍望散漫地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好的，这下可热闹了，一个A级玩家，两个B级玩家，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它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攻略游戏，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出去吧。
姜书黎抬眼，笑意更深：“看来系统也知道，人多才热闹，就是有点太热闹了。”
他语气温柔，眼神扫过周围已经开始抱团的玩家，虽然无限流玩家单打独斗挺多，但是也没有人急着自己去送死的，都是打算让别人先去探路。
“热闹？”沈希哼了一声，抬下巴示意周围，“一百二十个玩家抢一个女孩的好感度，如果这算容易的话，那谁就是傻子呢？”
静默了片刻，三人默契地绕过了刚才的话题，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辞鸢，任务对象，”霍望先开口，“系统说她是虐文里被师尊师兄师弟取心头血救白月光的傻白甜女主，而我的任务有两项，一是获取她百分百好感度，二是改变她的命运。”
姜书黎挑眉：“你真打算去攻略？”
霍望回答，“好感度又不是爱意值，友情不行吗？”
“姜书黎他绕进去了，”沈希噗嗤一下笑出声“如果一定要爱意值，性取向不符的怎么办？找根绳子直接吊死吗？”
“你们的任务呢？和我的是一样的吗？”霍望问。
“是的嘞——”沈希拉长调子，看得出她是真的心累，“所以我才说不可能全是爱意，她又不是榴莲心，哪有那么多心上人。真是尽问些没用的。”
霍望摸了摸鼻子，他也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多余了。
突然，沈希“咦”了一声，目光越过巨石望向谷地中央：“那是什么？”
霍望顺着方向看去，那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制成的星晷。
星晷一般由上下两个同心圆盘和基座组成，上盘称为天盘，下盘称为地盘。
天盘周圈刻有二十四节气，而地盘周圈刻有十二时辰，十二道深邃的凹槽，槽壁上爬满银色符文，纹路里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活脱脱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时钟刻度。
那根三棱形的指针，针体缠绕着暗红色的纹路。它没有随雾气或光线移动，而是死死卡在第十二道槽的顶端，针尖斜指苍穹，像根被钉死的时针，永远指着“12点”。
许许多多蓝色的光点，密密麻麻地挤在十二道凹槽中，它们在槽里缓慢游移，偶尔碰撞，蹦出淡蓝色的火花。
“星晷。”霍望漫不经心解释，“夜间利用观测恒星定时的一种计时道具。”
沈希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古人白天用日晷看时间，夜晚用星晷或者月晷看时间。但是这里只有星晷，他们白天不需要确定时间吗？”她语气随意，却让霍望和姜书黎同时皱了眉。
“修仙嘛，指不定山中无岁月。”霍望嗤笑，目光却没离开那座星晷，“先找到辞鸢再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万一人家直接把女主藏起来了，那就好玩了。”
话音未落，浓雾已如潮水般漫过脚踝。
霍望想回头招呼沈希和姜书黎跟紧，却发现身后只剩翻涌的雾——两人凭空消失了，而霍望连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没有听到。
“喂——”霍望慌了，抬手想拨开眼前的雾，指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雾气骤然退去，环境变得清晰。
“霍望。”一道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
霍望猛地转身，穿月白道袍的少女立在原地，手里捧着的药碗正袅袅冒着热气，药香混着淡淡的草木香。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霍望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这次任务根本没带匕首，但是他怎么觉得匕首这玩意好像是跟着他走的呢。
霍望又想起他这三天里做的事情：比如帮辞鸢挡师兄的鞭打，替她修补被砸烂的药圃，甚至踩着露水滴给她送过清晨的花……
而这次，是为了阻止那群畜生不如的师兄弟给她放血，自己才受了伤。
眼下辞鸢过意不去，特意来照料他，而霍望第一个任务改变辞鸢命运已完成，第二个任务系统面板上辞鸢的好感度已经到了99%。
“我是辞鸢呀。”少女把药碗往前递了递，热气熏得她指尖白里透红，“霍望哥哥是不是伤了头？要不我去叫医师来看看？”
看着她眼里真切的担忧，霍望虽然良心过意不去，但是想到沈希姜书黎早就完成任务出去了，而自己拖到现在。
于是霍望决定趁热打铁，说了几句“我没事”“你前途正好，别困在过去”的宽慰话，打算称对方愧疚感最强的时候刷满最后的百分之一。
辞鸢不负众望，被他这翻客套话说得眼圈泛红，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叮——任务完成。”系统提示音刚落，霍望便被推出了副本，身上的道服也自动换成了家居服。
霍望刚站稳，手机就“叮咚”响了声，点开一看，是联通10010发来的欠费通知。
霍望大手一挥，一次性直接充了一百块，但是心里忍不住琢磨着：他感觉好像忘了一件事，但是他忘了，可能也不是很重要吧。
后来的日子像被快进的胶片。他认识了好多朋友，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甚至携手走进了婚姻殿堂。
只是那一百块话费总让他觉得蹊跷——明明每月套餐固定的二十九元，怎么这点话费一直没花完呢？他已经好久没充第二次话费了。
新婚当晚，霍望揣着满心欢喜推开婚房的门。他的爱人正站在窗边，一身裁剪利落的白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转过头时，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直直望过来，连微微上挑的眼尾都像裹着蜜糖，勾得霍望心猿意马。
真漂亮啊，霍望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和姜书黎经过艰难险阻才走到今天，往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只有死亡能……等等，姜书黎？
霍望猛地回神，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下——他是直的啊！怎么会娶姜书黎？姜书黎又怎么会嫁给他？难道他弯了还把姜书黎强行掰弯了吗？
要不怎么是他娶姜书黎而不是姜书黎娶他呢？霍望越想越有可能，逐渐说服了自己。
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荒诞得像场醒不来的梦。
“呼——” 霍望猛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沈希和姜书黎正站在雾里，前者脸上明摆着“你总算醒了”的不耐，后者倒是神色平静，只是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幻境里到底有什么？”沈希率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让你乐不思蜀这么久！托您洪福，我们已经是倒数了！”
霍望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把刚才的画面又回顾了一遍。
幻境里有什么？在幻境里他看见了姜书黎，看见了自己和姜书黎结婚，看见自己在新婚当晚发现自己弯的，最后把自己吓醒了！这种事能说吗？当然不能！
他干笑两声，打哈哈道：“就是梦见我给10010充了一百块话费，结果那钱用了几年都花不完，我琢磨这联通是不是搞活动，但是一想万恶的资本家肯定不会放过剥削我这种劳动人民。又想是不是全世界物价下降一万倍，而我资产不变的那种，结果就被自己美醒了。”
姜书黎皱了下眉，反倒是沈希特别能理解。
“这漏洞确实明显。”沈希感同身受：“我看见苏雨眠中了五百万，拿着彩票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以后我给你买房子，以后我养你’”
“我寻思五百万哪里够花，打算给她再打点钱争取让她养我久点。结果支付密码还没输完，就想起她那抽卡的运气，她平常八十抽保底还歪，哪来的运气中彩票，于是我就醒来了。” 沈希讲着讲着就被逗笑了，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好笑。
霍望转头看向姜书黎：“那你呢？”
姜书黎唇角弯了弯：“我看见一个傻子找我，说要送我点东西，结果我等了半天，人影子都没见着。我想这个人怕不是跑了，就醒了。”
霍望嘀咕：谁这么缺心眼给姜书黎送礼物？有这功夫不如给自己送两箱泡面……
但是霍望嘴上却没敢说，只跟着沈希赶路，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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